我不懂……
我左思右想,也没有想明白他为什么将这个重任托付于我。
即使我的记忆回来了,即使我还活着,我还是不懂。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存在,有灵魂的,和没有灵魂的;人类能感受到的和无法感受的;被我们识别出来的,和科学还在研究的;存在的,甚至不存在的……
这么多熙熙攘攘的东西,相互依靠或者重叠在一起,构成了这个无限密集的宇宙。
可是在这个有机的现实世界中,到底是什么推动着因果,是什么决定了这些事的发生?
天灾……
火山爆发时,翻卷而起的灰尘,覆盖了一座城。
是什么样的力量,让这些人瞬间被尘封千年?
人祸……
当帝王的圣旨被侍者双手捧着,张贴到皇榜上时候,他应该知道无数人又会度过一个令人心寒的冬天。
爱恨情仇……
因为足够小,所以人们只能顾着自己。
人们相互竞争着,厮杀着,争夺着用以续命的物资。人们试图爬上高位,或者名流千古,也只不过是在文明中刻下到此一游。
千万年后,这些曾经发生的事被尘封史册,又有谁会来祭奠追忆?
而纪元更迭,所有的一切又会复归于湮灭。
万物,既然都会终结,为什么还要这么用力地活着?
我不懂。
我坐在神座上,神殿里静寂无声。
没有风雨的声音,没有人的声音,一切都仿佛死了一样。
这里本来就没有生物,我其实也不算是活着。
晶石的光芒静静地照着,让这光波投映在我的知觉中,让我产生我拥有视觉的错觉。
这里,可是世界之外啊……
我,虽然还是我,却早已经没有了我身体,只存在松散的意识。如果是这样,那我又为什么能看见这些晶石的光芒,为什么能听见风雨声和我的脚步声。就连我的呼吸声,其实也只是我的幻觉吧……
我否定了感知的意义。
于是,属于我的感知便被逐渐封闭起来,混混沌沌得,好像半梦半醒。
既然没有感知,又为什么能思考呢?
李晟天曾经说过,一切思考的活动,都只不过是大脑皮层的电信号的化学反应而已。而我已经没有大脑了,就连思维,是不是也应该,就此消散呢……
我否定了思考的意义,视野变得一片黑暗,不,应该说,已经没有视野了。
死亡,代表着回归宇宙。
物质聚散离合,构成身体;灵魂与之共生,是文明的产物。如果人有灵魂,那人死后,灵魂也会扩散而去,就像水面的涟漪,只在那既定的短暂时刻,留下生命的余波……
啪嗒——
似乎有水声。
不,我已经没有听觉了,为什么能听到水声?
这是从哪里来的水声?
我睁开眼,低头一看,却是两道泪痕,从我眼角滑落。
“……”
……
现实世界。
日全食已经即将出现,好不容易被风不玄和玄星安抚下来的林景喻,又开始不安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心中非常焦虑,虽然知道了两人的计划,可是他心中总是隐约觉得不安,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现了纰漏。
他不在苏陌陌身边,只能通过远程无人遥控飞机来进行窥探。
毕竟君影衣是反侦查高手,即使林景喻有着强大的监控技术,对君影衣来说也没有什么用。
日全食是一个关键的时间点,他们通过推理,猜到君影衣很可能要利用这个时间来做些什么。
现在已经超脱常识,进入玄学的范畴。
这个世界的人都已经被他蛊惑,就好像一个扩大的迷幻异能似的。而君影衣本身也很奇怪,按照他的年龄,现在应该已经和季华的年龄一样大了,绝对不是才二十出头的形象。
“我一直很奇怪,君影衣到底是什么种类的?神吗?”好不容易身边有个玄学大能,林景喻便忍不住打探敌方的情报。
“他不是神。”风不玄摇头,悄悄打量玄星,询问,“现在我能告诉他了吗?”
“你说吧,都到这个时候了,说出来也没有关系,已经不会影响结局了。”玄星轻轻叹了一声,走到窗边,看向外侧。
天已经开始有些黑了,在星空教的熏陶下,几乎所有人都对这次日全食翘首以待。从窗台向外远望,有不少人也在开窗了望,还有人直接去了屋顶观察。那些星空教中的太阳系部落的狂热分子,甚至对着太阳叩拜着,在祭奠它即将短暂地消失。
“什么意思……”林景喻听罢,然后突然意识到什么,站起来警觉地看向玄星,“你用了缓兵之计?”
这时候想明白是不是已经有些晚了?
君影衣能蛊惑所有人,他的力量是不是已经用尽了?
眼下就连监控设施都布置的这么严实,是不是说明他本身并没有玄学或者异能上的力量了?
那如果林景喻和严澈单兵突入的话,明明应该能将苏陌陌带出来的才对。
如果没有玄星拦着,他们早就去了!
所以,现在的玄星,和君影衣是一伙的?
严澈也想通了这一点,拉着旭喵喵站到一边:“我一直就很想知道你和君影衣到底是什么关系!”
“别这样对神说话……”风不玄歪头,说,“虽然你对神不敬,它还是会一样罩着你的。可是,万一有的神很任性呢?你就没有好果子吃了。”她舔着棒棒糖,声音带着稚嫩的童音,可语气里却用大人似的口吻在教训着他。
“很久以前我就在困惑你和君影衣的关系,当时也是风不玄告诉我的。当然我也不懂,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又会存在这样的关系。这是神学上的事,近乎于玄学,过于抽象。而我现在只想知道……”林景喻攥紧拳头,试图不让自己的手发抖,但声音中还是带着一丝恐惧,“你们到底在做什么?苏陌陌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吗?”
玄星感受到了什么,长长叹息:“当然。月哥哥那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你别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