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军大营指挥高塔观战的陕西总兵『毛』武晨,越看回军最后出阵的部队越觉得不太对劲,怎么看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随即,他恍然大悟,凤翔参将朱克奇打败的回军部队,不就是想用盾车在主营动面建营寨吗,难道马腾耀又要故技重施?
就在『毛』武晨的注意力集中在回军右翼军阵时,马腾耀指挥三万中军开始向官军大营『逼』近。在回军主力前压进军时,回军北面大营又陆续走出三万步兵推着盾车近『逼』马德勇上次失败的地方。『毛』武晨立刻警觉起来,在他看来马腾耀回军右翼大军就是佯攻部队,回军统帅马腾耀对官军薄弱的环节紧盯不放,为得是割裂官军之间的联系,彻底孤立呼家岭和猫草山上的官军。
马腾耀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把二个缺水的官军营寨彻底包围。既然回军不知死活地还要这么做,那就成全他马腾耀。『毛』武晨于是命令凤翔参将朱克奇带兵七千,再次把回军打回去。『毛』武晨之所以只让朱克奇带七千人马,就是他看到回军战力与官军相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当回军左翼部队慢腾腾向呼家岭西侧山脚进军时,回军主力部队开始发力,直扑官军大营北侧。指挥官军大营北面防卫的军官是陕西庆阳府宁州游击陆安国,他今年三十一岁。人如其名一张国字脸满脸络腮胡,丹凤眼中含有杀气,给人的感觉杀人无数。
陆安国十一岁从军,常年参与陕西剿匪,是个战场厮杀的老军伍。他对回军『逼』近大营并不是很担心,一来,官军战力强悍一个战兵能打败五到六个回军;二是,他指挥的五千官军北靠大营,火器充足打败回军三万人步兵问题不大。
所以,陆安国骑在战马之上冷静地等待回军接近。马腾耀指挥的回军中军,在行进到官军大营一百丈的距离时,开始整顿有些混『乱』的队形。回军各级百户、千户军官手拿木棍抽打着未按命令行事的兵卒,他们准备在队伍排列整齐后向官军大营发动总攻。
陆安国这个战场老手,怎么会放过回军整队的好机会,他命令早已准备停当的将军炮向回军密集的阵型开火。随着火炮“咚!咚!”炸响声,回军军阵出现一道道被犁开的血沟,冬天坚硬的土地为火炮铅弹创造了形成跳弹的机会。将军炮三斤炮弹,首先击碎了回军前面的盾牌手半身长盾,飞溅的木盾碎屑扎伤了盾牌手;空中加速旋转的实心弹飞出盾牌连续击穿六个人,所经之处无不血肉横飞,最后停留在一个回军的肚子里,把他的内脏搅和得一塌糊涂。
这事儿还没完,陆安国又让阵地里的佛郎机炮向回军『射』击。这连续的火炮打击让回军根本就无法从容整队,『逼』迫马腾耀发出全面进攻的命令。好在官军将军炮『射』击速度慢,这让铺天盖地向官军进攻的回军似乎看到了一丝机会。可战场经验老辣的陆安国,却一点都不给回军机会。
当回军大军一到官军阵地,官军阵地前一字排开三百多门虎墫炮同时被点燃。每门虎墫炮灌有数百粒铁沙弹,一旦虎墫炮炸响,炮口之前十丈之内无人能躲。所以,回军在官军阵地前倒下了一千多血肉模糊的回军士兵,这场虎墫炮响过后,回军的攻势为之一窒。
进攻的回军都明白,虎墫炮装填费时费力一炮响过后,基本没有再次炸响的可能。回军军官最先回过神来,他们号召士兵奋勇向前。可坚守阵地的官军没有手软,眼见回军军阵还是那么密集,陆安国随即命令释放火器“一窝蜂”。只听得官军阵地传来一阵“嗖!嗖!嗖!”声,三百多箱“一窝蜂”火箭被点燃,上万只火箭『射』向进攻中的回军。
回军的盔甲本就不多,这从天而降的火箭让他们无处躲藏外,还缺少了最后的防护。回军盾牌手还好一点,他们可以用盾牌护住头顶,关键是“一窝蜂”这种火箭没有准头,盾牌手能护住头,却防护不了从斜面『乱』飞的火箭。最倒霉的就属回军长矛手,眼看着漫天飞舞的火箭他们无力回天,只能胡『乱』地晃动手中长矛,绝望地看着火箭刺入身体。
看着被官军火器打得抱头鼠窜的回军,陆安国冷酷地从后背拔出红『色』令旗。这时,一直躲在阵地后方一千火铳兵冲到阵地最前线,当陆安国红『色』令旗往下用力一挥,官军阵地火铳声响成一片,对面还在保护头顶的回军盾牌手被高速飞行的铅弹打出血花片片。随即,回军向后溃退,可回军督战队马上砍掉逃兵飞头颅,制止了回军可能的溃散。
作为官军总指挥的『毛』武晨,看到官军在战场上的优异表现也不住连连点头,他此时的注意力全都被正面战场和东面战场完全吸引。『毛』武晨深知,马腾耀是个不好对付的敌人,他本身就是大明高级军官,其祖上就是跟随成祖朱棣起兵的功臣,马腾耀才得以荫封副指挥使。
这么一个人起兵造反,其军事能力不容小觑。何况,马腾耀吞并了整个宁夏卫所,连宁夏中卫南面的靖虏卫也被他攻占,其统兵能力必有过人之处。最为关键的是,马腾耀一出手就抓住了官军扎营的弱点,派其最能打仗的儿子马德勇切断呼家岭与大营之间的联系,这就让『毛』武晨更加关注回军左翼部队的进攻。
让『毛』武晨没有想到的是,马腾耀明知进攻官军大营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可他偏偏就让主力部队全力以赴地进攻,为的是吸引官军指挥『毛』武晨的注意力。而且,马腾耀还耍了个花招,他命令回军右翼部队把盾车往中路推进,似乎想加强中路回军的防御能力。
让官军看到回军盾车后跟进的步兵好像要向中路支援,一步一步地向官军北面进发。陆安国看到回军这个战术动作,也没太在意,只是命令部队再次装填虎墫炮、佛郎机炮,等待回军下一次进攻。
就在回军右翼部队离官军大营不足一百丈时,他们突然加速,朝官军营寨西北角的小山丘冲将过去。这一变故让陆安国大吃一惊,他立刻判断出今天回军演了一场大戏,这戏就是由回军中路近五千人伤亡换来的大戏,他立刻派人向总兵『毛』武晨急报。
直到这时,『毛』武晨才发觉马腾耀的可怕,要是他回撤朱克奇进攻回军右翼部队,马腾耀就能从从容容地割裂呼家岭与大营的联系。要是回军在官军大营西北角站稳脚跟,整个官军大营就在回军的俯视之下。『毛』武晨紧急权衡利弊,官军的弱点在于数量上不如回军,不敢谁便调动部队。
最后,『毛』武晨还是决定按以前的方略打,回军弱点在于没有重型火炮,即便是接近了官军大营,也没有切断与呼家岭联系更加重要。心有定策的『毛』武晨,沉下心来继续关注东面朱克奇部队的动态来。
可越看『毛』武晨越疑『惑』,回军左翼二万步兵行走地像蜗牛,慢腾腾地逐步推进,根本不给官军留任何侧击大军的机会。回军走得慢,凤翔参将朱克奇也不着急,他知道上次吃掉回军八千步兵,主要还是回军布阵有问题。再加上回军实战经验没法跟官兵相比,这才早就回军的全军覆没。
朱克奇观察了半天,也没有看见回军除了虎墫炮之外的重火器,这让朱克奇放心不少。为震慑回军,朱克奇命令官军把灵活的佛郎机炮直接面对回军缓慢推进的军阵。或许回军指挥看到了官军架设佛郎机炮,他们在佛郎机炮『射』程之外停止了脚步,静静地观察起官军的动态来。
这种无趣地对阵,让交战双方都很谨慎,每当朱克奇指挥官军向前推进时,回军左翼部队就开始后退。可朱克奇又不敢太深入追击,他怕回军有埋伏。就这样双方拖拖拉拉一直到天黑,也没有交战。朱克奇这个方向见回军并未回营,他也不敢回营,敌对二方就这么打着火把相互监视对手。
马德勇头缠白『色』绷带,也不管从头上还在渗出的血水,指挥他带领的二万回军加固小山丘上的营地。官军总兵『毛』武晨一直站在高台上,很是纠结。朱克奇带队不能回营,陆安国大军与回军五万主力对峙也抽调不动,大营南面又是平坦地带也是官军防御的重点方向;只有西面地形稍微有些不利于回军进攻,可回军又离官军很近。
看着没有太大问题,他只能走下指挥台回到中军帅帐。『毛』武晨作为战场老兵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他招来侄子『毛』永涛面授机宜,要他把六百家丁统管好以备万一。为加强官军大营西面的防御,『毛』武晨还把大营东面防守的三千官军抽调了一千人,加强了大营西面的防守。
偷偷来到官军大营西北小山丘的马腾耀,看见官军全部调动后终于『露』出了微笑。马腾耀没有干涉儿子马德勇的指挥,一个人走到盾车之上默默地观察陕西官军大营里的活动。今天整整一个白天的战斗,回军损失不小,但调动官军的战法还是见了效果,官军的苦日子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