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涌动中占地方圆不足一里的平凉府平虏所,在破奴军十万大军黑压压地包围面前,就如同大海里遭遇风暴的一艘小破船,在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一千回军将士在回军千总马桂生的带领下,紧张地往城墙之上搬运成捆的箭矢,熬制的金汁已经沸腾,铁锅中发出阵阵恶臭充斥战场上空。
对于这么个小城堡破奴军统帅张平安有些看不上眼,三丈高的城墙全由泥土夯制,常年失修的城墙破败不堪,守城的回军只是用泥土做了简单加固。低矮的城墙四周也没有壕沟,四处裂缝漏风的墙体,似乎只需轻轻地一推就要倒塌。
在离城墙五十丈的距离上亲兵营千总『毛』三来带领一千火铳兵,在这里修建了土墙工事,为即将进攻的兄弟们提供火力支援。他们在二里长的土墙中间留下了七个三丈缺口,方便进攻部队进出。
看到这种破败的防御城墙,张平安很是不屑,坐在指挥箱车里的张大帅随即发出进攻命令:战车掩护亲兵营士兵用*炸开城墙!没经过太多准备,破奴军军阵中就赶出来十辆战车,亲兵营八十个战兵分成四队。四人一组抬着百斤*木桶,在战车的掩护下缓步跟在战车身后。
破奴军选取的进攻地点在东面城墙,这里的地势开阔平坦十分利于进攻。在战鼓的激励下战车加快了行进的脚步,他们冲出掩护阵地缺口在城墙外五十丈处列阵,战车侧面对着城墙,战车弩炮也把炮口转向城墙。战车只所以这样做,就是既可以发『射』*打击城墙上的回军,也能用战车里的火铳兵从侧面『射』击,以待安放*的兄弟接近城墙时弩炮不敢『射』击时,配合亲兵营火铳兵为安放*的弟兄提供支援。
低沉的牛角号鸣预示着围攻战即将开始,号炮声过后战车的弩炮开始依次发『射』,由于距离过近『射』出的*越过低矮城墙砸到城内,隆隆的爆炸声在城里响起。经过二轮发『射』后,*准确在城墙上爆炸,爆炸的弹片四处飞散令城墙之人无法站立。随着安放*的兄弟猫着腰从战车后冲出,『毛』三来指挥火铳兵发『射』连续不断地火铳『射』击,阻止回军抬头反击。
躲在城墙拐角后的回军千总马桂生,望孔发现了破奴军这几只奇怪的小队,他大概能猜到破奴军要炸开城墙。他悄悄地安排城墙两侧的士兵点燃火把,做好反击准备。看似平整的墙根下暗藏杀机,回军早就在这里挖好三丈陷坑,只是数月风沙吹袭成功掩藏了地表泥土颜『色』,以至于破奴军斥候没有发现这里的异常。
当抬着*桶破奴军弟兄奔跑中离城墙不足三丈时,“哐当”一阵闷响掉入布满木签的陷坑当中。锋利的木桩刺穿了他们身上的盔甲,火红的鲜血染满陷坑,约五十人掉入陷阱当中,十余踏在前面兄弟身上的破奴军士兵并未受伤,正利用陷坑中的木桩搭建逃跑通道。
坐在指挥箱车观战的张平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直到这时他才惊觉自己太轻敌了。他赶忙下令停止进攻,让还没有掉入陷坑中破奴军士兵赶紧撤退,急促的天鹅号音刚刚吹响,城墙之上的回军官兵闷着头向下抛洒火把已经油罐,顿时陷坑之中火光四起,引燃了*桶数声巨大的爆炸腾起冲天烟柱。这爆炸不但把陷阱中的破奴军士兵炸得尸骨无存,还顺带炸灭了陷坑中的火焰。听见撤退号音的破奴军还没跑出去五丈,就被从身后袭来的冲击波击倒。
火热的冲击波不但掀飞了破奴军兄弟的衣甲,还引燃了他们身边的*桶,持续的爆炸,甚至掀飞了负责掩护他们的三辆战车。倾倒战车上的*被火折误燃,引发战车内持续殉爆。殉爆过程中引燃了战车木质车身,困住了战车中破奴军将士逃跑的希望。
眼见第一次进攻就被守城回军瓦解,一百余破奴军将士命殇战场,张平安的脸『色』顿时气得铁青。这一百多破奴军将士居然没有一个受伤被抬下战场的,全都惨死在阵前,这对张平安来说根本不可接受。这一切的错误都是他这个一军统帅盲目乐观造成的,他要为此承担责任。这也给了张平安一次深刻地教训,不管对手有多弱,都不能掉以轻心。
知错就改的张大帅,立刻组织炮队搭建炮位架设弩炮和火炮,就在这时古新走到箱车前手拿一副地图,紧走两步登上箱车在张平安身边建言道:“大帅别急!咱们的工兵营一直没在战场检验过挖地道炸城墙,你看是不是…..?”
张平安也认为在一个小城堡用炮轰击有点得不偿失,于是点头认可了古新的建议。古新得到张大帅的首肯后,立刻找来炮队千总杨奎,同时找来辅兵副统领刘玉虎,工兵营千总张德国布置攻城战法。
为『迷』『惑』守城回军,破奴军特地在『毛』三来防线上架设炮位,同时在炮位上修建防御地堡,当天黑时分两个大地堡建成。战前受过训练的工兵营将士,在土质松软的地下,一个时辰内可以掘进六丈。为防止守城回军发现挖出新鲜泥土,推测出破奴军在挖掘地道,辅兵把泥土运到百丈之外的大营内。破奴军还时不时运用骑兵跑动制造噪音,掩藏工兵营行动。
到第二天午时地道挖至城墙之下,一丈见方的地洞堆满了三百斤*,工兵用打穿的半丈竹筒放入引线,然后在竹筒引线上覆土堆积土袋密封,为的是最大发挥*爆炸力。当回军发现破奴军全线撤退时,马桂生突然意识到破奴军有重大阴谋,他赶紧带人往西跑。就听得一声巨响,整个东面城墙整体垮塌,早有准备的破奴军鬼刀队未待硝烟散尽,一声呐喊爬过半丈高瓦砾扑入城内。
亲兵营千总『毛』三来带领火铳兵在鬼刀队身后支援,哪知回军在城内布满机关暗道,他们化整为零四面出击从各个方向突袭入城破奴军。激烈的巷战随处可见,回军三五成群分散成一股股小队在小院、在街道、在房屋中手拿刀枪拼死抵抗。在破奴军中步战能力最强的鬼刀队,被小队回军『逼』迫得逐条街道、每个院落逐次争夺。
双方喊声中参合着刀风、长矛入肉声、痛苦地惨叫声,此起彼伏地哀嚎声在呼啸的北风中宛如地狱里释放出厉鬼呼叫,阴森森地让人『毛』骨悚然。二个时辰之后战场之上寂静一片,偶尔能听到几声犬吠,回军顽强的战斗意志连强悍的破奴军也为之动容。
当回军千总马桂生被三个骑兵押解到张大帅面前时,才宣告整场战役的结束。手拿茶碗慢酌『奶』茶的张平安,抬眼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马桂生,只见他衣甲破败散『乱』双臂具无,身上胡『乱』包扎的绷带,只是为了让破奴军统帅张平安看到敌人活着的将领。马桂生灰白脸庞杂『乱』的胡须已被鲜血泥土捏合成一张凶恶鬼脸,即将熄灭生命的眼神中,残存着继续战斗的渴望。
看到这儿,久经战阵的张平安也不由得心生赞叹:这样的对手值得尊敬!他面无表情地发出命令:“给他一个痛快!不要糟践敌人尸首,他们的勇气值得咱们尊重!”
尽管张平安嘴上这么说,但是他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一个小小地平虏所才一千多回军,就让老于战事的破奴军吃亏不小,看来回军统帅马腾耀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儿。鉴于此,破奴军大帅张平安暂停了下一步进攻态势,他要重新谋划对回军的作战。
作为破奴军统帅,张平安遇到了一个棘手的对手,他回到帅帐后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手中地图,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减少破奴军的损失。不一会儿,张平安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帅帐东侧大地图前沉思,想着想着他的眼睛逐步眯缝成一道缝,张平安发现了自己的失误所在。
由于对闯军持续胜利,破奴军上下包括他这个统帅都产生了轻敌思想,以至于在这个小小城堡损失近四百人。破奴军的优势在于灵活机动,与善于打防御战的回军打攻城战,显然落入对手节奏当中。心有定策的张平安把目光盯在宁夏卫灵州所,只要破奴军包围灵州所就能割裂宁夏后卫回军的退路,直接威胁到宁夏中卫、靖虏卫回军的后路。
离灵州卫五百里的回军主营宁夏卫(作者注:今天银川市)就将在破奴军攻击范围之内,破奴军就可以围点打援,利用破奴军善于野战的特点逐次消灭回军的有生力量。『逼』迫回军在野战中与破奴军决战,在这个战场上破奴军胜算极大,再加上增援的武天兴部和许镇部,就能把回军压迫在宁夏卫与宁夏平虏所之间狭窄的地域内,不消一个月就能让回军彻底消灭。
于是,破奴军统帅张平安没跟任何人商议,就发出帅令:“破奴军全军出发包围灵州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