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草原的青草在一阵阵雨过后愈发油亮,清风过后翻卷层层草浪,本该是放牧的好季节。但是,科尔沁草原牧民中却流传着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那就是草原狐狼张平安带领破奴军,即将对科尔沁草原展开进攻。科尔沁兀鲁特不贝勒明安,骑马站立在一处小山之上,在蔚蓝『色』天空下远望西面草原黑『色』的烟柱,他那张营养过剩红扑扑地圆脸上此刻有些发白。
当明安黑『色』烟柱北侧也出现新的烟柱时,明安贝勒还显镇定的面容,被他微微颤抖的络腮胡,出卖了其内心恐慌。前年围攻破奴城时,明安带领本部人马负责辎重押运,恰好躲过了破奴军的反击战。科尔沁各部在这场大战中几乎没有遭受到太大损失,反而接收溃逃中哈刺温北面蒙古部族逃兵,壮大了自己部族的实力。想着那些头脑发热去抢破奴城的哈刺温北麓蒙古部族,明安感到是长生天在暗中保佑科尔沁部族。
前年大战过后,女真英明汗努尔哈赤,为安抚蒙古科尔沁和喀尔喀部,暗中斩杀了投奔女真的三个哈刺温蒙古大部族首领,使得科尔沁各部从几万男丁的中等部落,成为男丁数十万的大部族。可科尔沁部族的好日子似乎要到头了,破奴军先锋部队已经抵达科尔沁草原边缘地带。他们利用抓捕到的蒙古牧民,修建了一个方圆两里的大城堡,然后以这个城堡为中心,开始围剿方圆百里的科尔沁草原。在明安看来这个新修建的城堡,就是破奴军为后续大军屯兵之处,为破奴军今后的进攻作战囤积军资。
好在大金英明汗努尔哈赤提前给蒙古部族发出示警,他们才把大部分人马撤往科尔沁草原东部,这才减小了损失。尽管明安贝勒很想利用优势兵力,一口吞下破奴军前锋大军,可他的弟弟洪果尔台吉却提出坚决反对。洪果尔力劝明安选择避战,在洪果尔看来,这只一万六七千人的破奴军前锋部队,仅仅是破奴军的诱饵,要是蒙古大军不能马上把他们聚歼,很有可能被这只破奴军缠住不能脱身,随后埋伏在不远的破奴军就能让科尔沁蒙军全军覆没。
尽管明安贝勒不太认同洪果尔的建议,可破奴军十万大军在破奴城与百万女真联军对决中,把女真联军打得四分五裂。破奴军的这只一万多人的前锋,至少能抵御住十万以上的蒙古部队。更何况破奴军前锋部队全是骑兵,即便是打不赢蒙古大军,自保应该没问题。明安也不想去碰硬骨头,这样科尔沁部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就这么消耗掉,明安贝勒爷是心痛。
在等待了五天以后,明安看到了从西北哈刺温山里走出一只一万五千人的骑兵时,才深感洪果尔建议的正确,待到第六天,从西面又走来一只破奴军大军,明安内心才感到一阵阵后怕。破奴军这三只大军加起来有四万人马,即便是科尔沁所有十七万战兵,也绝不是破奴军的对手。所以,明安带领科尔沁兀鲁特部向东再次退却,等待女真联军前来支援。
与明安贝勒黯然退兵窘迫的心情不同,还在破奴城白山东侧等待进军的破奴军统帅张平安,此刻却有些不务正业。他在亲卫营副千总张佑赫的陪伴下,兴致勃勃地巡视军马场,他趴在种马围栏的栅栏外,羡慕地看着发情地种马在母马背上快乐的耕耘。今年十六岁的张平安,已经决定在打完这一仗后,向种马同学学习,把自己宝贵的第一次,献给他屋里的女人们。
在军马场里的种马,全是从数十万匹战马中优选的良马。其中有七百多匹从林丹汗手里缴获的西域公宝马,张平安交代马场,一定要用最好的蒙古母马,培养出破奴军专用战马。西域宝马身材高大、体格强健,短距离冲刺速度快,可它们也有很多缺点,吃苦耐劳『性』比蒙古马差了不少,一旦精饲料喂少了,或者长途跋涉时间过长,整个马匹都会严重掉膘。
因此,破奴军主要战马来源还是以蒙古马为主,在张平安看来,既能吃苦,又能高速冲刺的战马,才是破奴军未来战马的主力。不过,养育新一代战马是个长期工程,不能一蹴而就,去年出身的儿马子还有半多年才能训练。所以,过完眼瘾的张大帅,出了军马场转道黄志部银狼营,观看黄志部火铳兵新战法的演练。
黄志在打仗时,灵活『性』不如张黎、胡明以及刘冲。可黄志对火铳在战争中的使用,一直在不断创新。破奴军中许多火铳战法,都是由银狼营率先通过实战检验。所以,每当黄志部演练新战法时,不管这个战法能不能用在实战,张平安都会带领其他各部统领前去观摩。破奴城留守的卢象升、许镇、张通、柳青山、左二丫等,在接到张平安帅令后一个个也都先后感到演练场。至于还没有出发的胡明和亲兵营四个副统领,也一起陪同张大帅前去观摩。
破奴军参谋部派出了五十个小参谋,专门记录此次演练,以便写成文案下发至各战兵营。作为破奴城防守主将的卢象升,在演练场见到了张大帅,他一直对张大帅每每在战争中抓捕到女真带兵贝勒后,基本以赎金方式放人深感不满,在黄志部演练开始前,他骑马走向破奴军主帅张平安观摩的小山下。
此时的张平安,在亲卫营千总郝一刀的护卫下,正端坐在一个高地上一张带靠背的活动马札中,他前面架设着一个高倍望远镜,右侧茶几上摆放着茶碗和几碟点心。爱吃零食的张大帅,啃着点心,嘴里还抽空点评参谋部古新的布置。参谋部的小参谋们,在张大帅正面下方分成数排端坐在马札上,每人手里拿着一个带小铁夹的二尺木板,木板里摆放着白纸,手里的炭笔随时记录演练中的重点。
“古新呀,你得让这些小子们分工明确,记录阵法的在一块,记录战法的在一块!速记参谋靠老子近点!尼玛!老子看到你们这帮搞速记的臭小子们就来气,你们怎么就不争气呢,咋就比不过那帮女参谋!”
自打白山战役后,张大帅就取消了女参谋的参战资格。朱茵的死亡对他造成了太大精神打击,张平安很是自责,战争就应该让女人走开。因而,参谋部里的女参谋们,仅仅在参谋部里做整合地图、分发文案、机要档案、情报审核等差事。对于嫁人的女参谋,更是直接除去军职发一笔安家费回军带孩子,连审核组副千总参谋古雅馨都没有例外。自从古雅馨嫁给刘冲后,她的位置就被参谋部把总参谋徐静欣给顶替了。
尽管张大帅这个政策,引发女参谋们地不满,但大明朝大环境就是男尊女卑,讲究得是男主内女主外。因而,在破奴军高层却是一片赞扬之声。卢象升骑马来到山脚,下马后走到张大帅身边,张平安看到卢象升来到,也没有起身迎接,而是对卢象升指了指左手边马札,示意卢象升坐下。卢象升也知道张平安这种做派,是把他当成自己人对待,也就没矫情直接坐入马札中。
卢象升看到衣甲整齐的张大帅心情不错,他从怀里掏出望远镜,一本正经建言道:“大帅,此次破奴军进攻科尔沁,职下希望大帅切勿再次纵虎归山!”
对于卢象升的这个建议,张平安内心有些不爽,卢象升在破奴城时日不短,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战兵营统领,可在政治上的算计还是目光不够高远。张平安是深知女真皇太极的谋略颇高,不是个好相与的对手。破奴军的弱点在与过分依赖辎重补给,要是不能全歼女真主力,女真人作为一个山地民族,只需在战争中掐断破奴军辎重补给,破奴军必败无疑。
张平安想到这里,转过脸郑重地看着卢象升道:“建斗,你是知兵之人。你是希望破奴军把女真灭族呢,还是希望打持久战?”
“职下当然是想灭掉女真建奴!”对于这个弱智的选择,卢象升没有丝毫犹豫地快速给出了答案。
“好!既然是要灭绝女真全族,就得有一个长远的谋划。可我破奴军东西两面都不太平,蒙古林丹汗正在积蓄力量想夺回蒙古漠南草原,我破奴军两面作战本身就犯了兵家大忌,如何能一战定乾坤是我梦寐以求的理念。可现实是非常残酷地,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老祖宗都告诉我们夫未战而庙算者胜,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孙子兵法你比我熟,这些道理你都看过,为何建斗你就不能少些焦躁,把眼光放远一点?”
张平安的教育,引发卢象升顿悟,他起身对着张平安深施一礼:“大帅深谋远虑,斗不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