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漠南草原寒风凌冽,居延海西北六十里草原与沙漠交界地带一片肃杀,清晨阳光慢慢升起,黄沙铺就的平地被无数黑『色』方块填满。旌旗烈烈战马嘶鸣,方圆二十里尽显冲天杀气。今天是破奴军与博尔济哈汗带领的蒙古大军决战的日子,双方的统帅也早早地来到指挥阵位,观察敌方布阵。破奴军主帅张平安一到打这种决战的时候就异常兴奋,他站立于指挥望斗车下,先是用肉眼粗略看了一眼敌军阵型,然后爬上二丈半高望斗细观。
张平安在望斗上眯缝着眼防止沙尘入眼仔细打量敌人大营,与他早前预想的一样,蒙古人把防御的重点放在了宽不过二里,长约四十里的入口处。路口两侧七八丈高平缓的沙丘就是一种天然障碍,蒙古人想在沙丘处设置障碍似乎是不太现实。在沙丘挖陷阱就是白费,且不说蒙古人有没有这种能力,就算是破奴军想在山丘挖陷坑都不容易办到。
蒙古人在道路两侧沙丘上列出步兵散兵阵型,这个散兵阵型占据两侧沙丘方圆十数里,战兵相互间隔四尺盔甲杂『色』、战兵手中武器繁杂,有刀有矛,只有长弓是每个蒙古战兵标准配置。蒙古在其中部道路上扎营,此刻却显得非常安静。张平安上次抢劫林丹汗时,就吃过蒙古隐藏在蒙古包里回回炮的亏,他这次也把这种不确定因素考虑在内。看罢蒙古人没有新意的布阵,张平安再次回眼扫视破奴军进攻军阵。
今天破奴军还是在中部排列出灵活的三百人小阵组成的鱼鳞大阵,阵面不宽就是为了集中主力一波接一波地冲击敌人的主营。今天进攻中路主力的亲兵营高成功部,他们在战前进行了充分准备,数百拔出障碍的犍牛在军阵后方“哞!哞!”地欢叫用蹄刨着地。随军辅兵穿『插』于前方军阵空隙,他们今天所要做的,就是准备用土袋填平蒙古军寨中可能地陷坑。
攻坚主力破奴军炮队,分了六个进攻波次,每个进攻波次一百弩炮。作为破奴军炮队统领的杨妹妹,只在前线布置了二百门固定弩炮,其他四百门弩炮则装载在移动箱车之上,以备随时跟进进攻部队随时提供火力掩护。在张平安望斗两侧,是破奴军两大主力黄志部银狼营和胡明利刃营长达数里的黑『色』长蛇阵,破奴军刘冲部和齐衡部在大军最后方。今天破奴军主攻是其右翼的亲兵营杜叶河部,以及跟随在杜叶河部后方的是亲兵营李庆水部长长横阵。
看完自己这方军阵,张平安抬头远望天空飘动白云,今天风向对破奴军不利,地势上又在沙尘地域作战,天时地利都不在破奴军这边。可破奴军有战力强悍的将士,有一往无前战无不胜的决心,“人和”上破奴军占据绝对优势。对于下风口这个问题,张平安早就下令全军带防沙轻纱,对于装备自己的破奴军,张平安明显比抠门的努尔哈赤要大方许多。扫视一圈后,破奴军统帅张平安认为破奴军已经准备妥当,抬起右手有力地向前一挥,望斗下顿时响起刺耳的牛角号鸣,这低沉凄凉的号音预示着破奴军全线进攻即将展开。
清晨的阳光中黑『色』骷髅军团,在白『色』面纱的隐藏下分外诡异,整齐的踏步声在战鼓的指引下尽显杀机。亲兵营高成功部进攻队形中,火铳兵肩扛火铳踏步向前,牛皮战靴每一次踏地都会掀起一小阵尘雾,数千战兵进入『射』击战位所形成的尘雾遮蔽了张大帅的观察视线。张平安这时再次平抬右手,眼望北侧右翼军阵,右手握拳伸出食指向北轻点。在望斗下协助张大帅指挥的参谋长古新,立刻高声下达帅令:“点号炮令右翼杜叶河部即刻出击!”
随着望斗右侧十丈外五声号炮声响起,从破奴军右翼传来牛角号回应,早就列阵完毕的杜叶河部火铳兵军阵,立刻分成两路进攻阵型扑向百丈外敌阵。杜叶河部一道百丈宽的火铳横阵,由东向西南压过,另一路长蛇阵箭阵则向西北蒙古散兵阵最北边缘压去。这种全新的阵法是破奴军统帅张平安最新阵型,虽然这个阵法很新,也就是新瓶装老酒大斜面阵法的一个变种。
蒙古统帅傲尔格勒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利用蒙古军阵上风口的优势,对进攻破奴军展开沙尘攻击。数千蒙古战兵手拿一柄大木铲,借助强劲西北风向天空中掀起人为沙尘暴。短短二刻时辰,破奴军严密的军阵就被沙尘彻底淹没。这股沙尘是如此地狂躁,以至于任何人都看不清七八丈之外的事物,最前线的高成功部此刻也停下脚步,火铳军阵也都向前戒备。火铳兵更是把火铳口略微向下,他们深知一旦火铳进沙尘过多会引起火铳炸膛。
作为前线指挥统领的高成功,立刻下达各自为战的命令,这是参谋部早就定好的战法。与此同时,高成功还下令把阵后隐藏的盾牌和长矛送到前线,以便于一线官兵近战之用。高成功内心还在感叹,张大帅战前布置就是每个细节都不会放过,明明是杜叶河部是今天主攻部队,却要把自己的部队演得跟主攻大军一样。就在高成功还在感叹时,从西面传来一阵喊杀之声。
可在最前沿的破奴军在军官们的弹压下依旧没有开火,破奴军这些军官可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了,他们从蒙古人的喊叫声中很轻易地听出来对面在装腔作势。然而,战场上还是传来火铳爆豆之声,这是破奴军右翼进攻部队与敌接战的标志。作为真正主攻部队的杜叶河部,此时的压力无疑是最大的,在沙漠中行军还想保持阵型完整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杜叶河尽管看到这里心里有些着急,他还是沉下心来调整队形。他当即下令把大横阵变化为百人灵活小阵,由各队把总分散指挥,各哨千总协调进攻小队前进次序。杜叶河这种临时变阵,引发了不同的效果,有些小阵在进入流沙地带时陷入了短暂停顿。每当一到二个火铳兵陷入流沙当中,整个小队都会因此出现解救同伴而产生的阵型混『乱』。
而有的小队则完全没有变形,他们用火铳『射』击远处结阵的蒙古步兵。蒙古人步战本身就不是他们的长处,破奴军则与之相反,步战中最能发挥线膛火铳精确『射』击的威力。当破奴军火铳一次次『射』击后,不管是蒙古弓箭手还是手拿木铲扬沙的蒙古人,绝大多数都会跳起死亡之舞。破奴军火铳铅弹的冲击力是如此之大,蒙古人几乎瞬间飞倒在地。
那些被击碎头颅而本能抽搐的蒙古人,明显比缺胳膊断腿的伤兵要强不少,至少他们已经没有了疼痛感。干渴的沙漠难得吸取水分,蒙古伤兵从身体里冒出的血『液』根本不能满足沙漠的胃口,大量被破奴军『射』杀的蒙古战兵,无助地瘫软在沙丘上等待死亡的降临。杜叶河部斜『插』的箭阵已经达到预定阵位,开始转队扑向西南蒙古军阵侧翼。
当这把黑『色』铁锤砸向蒙古散兵阵时,蒙古人左翼的抵抗决心逐步瓦解。这时从天空中鸟瞰战场,破奴军两个黑『色』军阵渐渐合拢,慢慢变成一个新月阵,把蒙古左翼渐渐包围进去。然而,中部战场的蒙古人却在沙尘扬起后,用骑兵冲击破奴军军阵。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提醒前线破奴军将士,蒙古骑兵正向他们扑来。前线破奴军在黄沙漫天中依然看不清对方所在位置,前线军官则根据马蹄发出的声响下令对敌『射』击。
蒙古主将傲尔格勒临战经验也不少,他也算计到破奴军火铳对准的主要方向是正西面的蒙古主营。因此,他利用夜『色』掩护把七千精锐蒙古骑兵埋伏在南面右翼一处高大沙丘后,也使得破奴军没有发现这支埋伏的蒙古骑兵。尽管破奴军前线军官作战经验丰富,也都没预想到这种突发情况。更何况蒙古人在中部军营里呐喊引诱破奴军火铳『射』击,虽然破奴军识破了蒙古人假意呐喊的把戏,却没想到蒙古右翼骑兵借助这呐喊声掩饰了接近破奴军的动作。
战场上总是会出现各种意外,虽然蒙古骑兵选择从右翼进攻,打了破奴军一个出其不意。可在进攻线路上,蒙古主将傲尔格勒还是有考虑不周的地方。那就是战马在沙漠中提速非常缓慢,特别是骑兵为提速要不断抽打战马,马是非常有灵『性』的动物,受痛后不满地嘶鸣瞬时暴『露』了蒙古骑兵的行踪。受沙尘遮蔽视线的影响,破奴军看不清敌人来袭的方向,前线指挥的军官们在敌战马叫声中还是发觉了自己的失误所在。
为此,前线的千总军官一面下令火铳兵把火铳『射』击方向转为战马嘶鸣的地方,一边加强军阵的厚度,防备敌人骑兵对军阵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