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戈壁寂静的夜晚,刺骨的寒风中偶尔能听到篝火发出“噼啪”爆裂声。随着夜『色』深沉,连片的篝火渐渐转化成余晖,大家都卷曲在皮袄中静等天光方亮,期待明日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至少有阳光可以让他们暂时忘却刺骨的寒冷。蒙古人和畏兀尔人都是游牧民族,他们的生活中已经习惯了在野外吃苦的日子,虽然戈壁寒冷异常却比雪地里睡觉要好上不少。
一个粗壮的蒙古战兵半夜被一泡『尿』给憋醒了,那张宽大的圆锅脸上的小眼睛睡眼『迷』蒙,他先是看了一眼渐渐熄灭的篝火,嘴里小声地咒骂着畏兀尔人的慵懒。他朝东面走去,找了一个空地解开皮袍脱下皮裤,掏出那多年未洗澡浓重腥臭带酸味的小鸟,快意地为大地浇灌一泡『骚』『尿』。突然,他被寒风吹醒,看到了前方不远处晃动的黑影,他一个激灵刚想开口叫喊,一支带有锐风的箭矢直接封住了他的咽喉。
这支箭矢的冲击力是如此之大,不但扎穿了他整个咽喉,突刺出的箭头冒着血直把这蒙古人往后推,蒙古人在临死前本能地往后退步想化解箭矢冲力。就见他噔噔蹬地退步间被一个熟睡的畏兀尔人绊倒,直直地摔入篝火堆中。“嘭!”的一声令残火火花四溅,惊醒了守夜值更的畏兀尔人。此刻,行迹败『露』的破奴军不再隐藏身形,举起手中火铳就『射』向敌人,空旷的夜空中突然炸响的火铳声引发了战场海啸。
此时,『摸』到敌人篝火前二十丈不到的破奴军,由十余百人小阵交替掩护『射』击。进攻的破奴军没有像掩护他们进攻的朱继虎部那样排成三段击战法,而是破奴军惯用的双层交替『射』击战法,就是要在一个阵面形成密集的火力,用最快的速度打击敌人的作战意志。别看破奴军平时训练夜战是重点『操』练科目,只要不是形式所迫破奴军也不喜欢夜战。夜战对破奴军来说一个不利因素就是破奴军火铳『射』击后,会发出耀眼地光亮而敌人却没有。
另一个不利因素就是,在漆黑的夜『色』里人很容易失去方向感,稍微不留意就会冲错方向。特别是敌人数量远高于自己时,很容易陷入敌人的重围之中。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想脱身,其难度不亚于百万军中斩杀敌主帅。为此,进攻的破奴军相互之间间隔不是很远,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制造混『乱』气氛,让敌人在惊恐中相互残杀。游牧民族和衣而睡的好处在于遇到危机反应迅速,就在破奴军第一轮火铳『射』出铅弹后,被火铳声吓醒的畏兀尔人和蒙古人最先的反应就是迎敌。
尽管他们有勇气去应战,却不知道谁带领他们朝什么地方进攻。然而,破奴军火铳『射』击出来的铅弹是不长眼睛的,只要被铅弹咬住,轻则断胳膊断腿,重则命陨战场。畏兀尔人和蒙古人在受伤后发出痛苦的哀嚎,交织着他们惊恐慌『乱』地呼喊,在夜空中回『荡』起一片嘈杂。破奴军的火铳没有停歇,铅弹刺耳的呼啸声夹杂着铅弹入肉的声响,还有铅弹『射』入沙地发出的“嗖!嗖!”闷声。
许多还有战意的蒙古人他们想控制住局面,驱赶畏兀尔人向破奴军发起反击。虽然破奴军夜袭时没有打火把,可火铳『射』击冒出的火光,还是暴『露』了破奴军位置。尽管破奴军位置是这样显眼,他们的对手也没有办法反击。人在黑夜中一旦惊慌失措就会彻底『迷』失方向,受惊过度的畏兀尔人向四周逃生,只有少许完全昏头的畏兀尔人会朝破奴军军阵扑去。
更多的畏兀尔人则是向没有火铳火光的方向逃避,这样一来他们就与还想一战的蒙古主子们撞在了一起。蒙古人对畏兀尔人从来都不会手软,他们要用鲜血唤醒这些昏头的畏兀尔人,进而建立战场次序以备对破奴军展开反攻。可蒙古人搞忘了一点,他们这样做在白天畏兀尔人能看得到时,倒是非常管用。这漆黑的夜『色』里蒙古人想要欺压畏兀尔人,这个难度就大了许多。
首先是畏兀尔人看不到被蒙古人斩杀的同胞,他们就以为前方人多出现了拥堵。畏兀尔人要么想办法避开这儿,要么不顾一切地冲破阻碍。破奴军统帅张平安曾经说过,杀人可比杀牛羊要难得多,人在绝境中必然会反抗。畏兀尔人拿着蒙古人发给他们的破烂武器,要为自己生存下去打开一条血路。就这样,在畏兀尔人背后有破奴军火铳『射』出的铅弹风暴,在对他们的后背进行追杀。
畏兀尔人前面又有蒙古人组成的临时督战队阻挡他们逃路,为了给自己一条活路,畏兀尔人选择对他们的主子下黑手。畏兀尔人手中长矛突刺,扎进了蒙古人的心窝,第一个死去的蒙古人就感到他力量在流失,长生天正快速带走他的灵魂。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那里有压迫那里就必然会反抗,反正黑夜里什么也看不清,加上混『乱』鬼知道谁杀了谁。
遭遇敌人成功夜袭,一个合格的统帅最正确的做法就是,致出现混『乱』大营于不顾,稳固没还有混『乱』的大营,不给敌人扩大战果的机会。蒙古汗王博尔济哈就是这样的合格主将,在破奴军夜袭成功的第一时间,博尔济哈没有盲目下令进行反击。他在白岩石山上眼望战场,看着西面时隐时现的火铳亮光,当下就准确判断出破奴军主攻方向。
博尔济哈从破奴军数次『射』击火光中,大致推断出破奴军夜袭人数并不多,也就一千多战兵在西面搅和事,把蒙古联军西面大营驻地搅得天翻地覆。由于天黑看不清战场情形,博尔济哈只能从蒙古联军震天的绝望喊叫声中分辨战场状况。很快,博尔济哈就判断出蒙古联军北面和东面驻地没有遭到攻击,进而他猜测破奴军兵力上的不足。
如果他博尔济哈是破奴军主将,定策夜袭当然会做出万全准备。只要兵力充足可在北方和东方同时预先埋伏下伏兵,一旦西侧夜袭得手,另两方再同时出击,必定搅『乱』蒙古联军主要驻营地。这样一来,后面丈破奴军就在战场占有完全主动。然而,对面破奴军主将却没有这么做,就非常能说明问题。蒙古汗王博尔济哈判断,对手破奴军主将敢于做出夜袭的决策,就表明破奴军主将是个能抓住战机之人。
既然破奴军主将判断出蒙古联军的弱点所在并定下夜袭决断,依旧不敢攻击蒙古人占优势的北面和东面驻地,只能说明破奴军还没有力量多处出击。还有一点,破奴军带兵主将或许更看重这处水源地,限制了他发挥的余地。想到这儿,蒙古汗王博尔济哈发出将令,不允许东面和北面主营有任何救援西面军营的动作,任由西侧蒙古联军混『乱』下去。与此同时,博尔济哈还给北面蒙古万户苏日勒和克(蒙古语:威武)下令,派小股部队打一下,试探破奴军是否在此还有伏兵。要是破奴军有伏兵即可脱离与破奴军接触,只准监视破奴军动向,不许苏日勒和克全军随意出击。
不管平时训练多好的军队在夜战中也会出现混『乱』,破奴军在夜战中不可避免地也出现了混『乱』。破奴军军阵前方都会有神『射』手小队狙击敌人高价值目标,破奴军协统费金和各哨千总战前考虑了很多细节,唯独把神『射』手小队这茬给搞忘了。黑夜里破奴军偷袭敌人大营得手后,战场的巨大混『乱』也渐渐地让这帮久经战场的老手也有些『迷』糊。
火铳兵在白天即便是盲『射』还有一种目标感,可黑夜里破奴军火铳兵,不但需要『摸』黑装填弹『药』,还得不忘记装填弹『药』每一个步骤,要不然压实铅弹的通条忘记拔出,不能装填弹『药』的火铳也就成为了烧火棍。因此,在『射』击十余轮火铳后,各部把总下令停止『射』击『摸』黑清理火铳残渣后,许多破奴军火铳兵就把前方神『射』手小队给遗忘掉了。别说普通战兵把前方神『射』手小队遗忘,就是各部带队把总也在紧张的战斗中忘记了前方兄弟。
当带队把总又一次下达『射』击命令,破奴军火铳军阵前立刻传来一阵阵惨叫,这是破奴军神『射』手小队装弹手被误杀时最后的提醒。破奴军神『射』手可以说是老兵油子,多次生死经历过后,他们在战场的任何时候都不会犯致命错误,他们还是按照规矩采用卧姿『射』击。破奴军火铳不短,而那些帮他们装填弹『药』的兄弟,不可能趴在地上装填弹『药』。他们采用跪姿装填火铳弹『药』,没能躲过身后自己兄弟『射』来的铅弹。
伴随着破奴军神『射』手惊恐地怒骂声,军阵中的破奴军才想起来阵前的神『射』手小队,带队指挥的把总赶忙下令整个军阵前移,一面救护伤兵,一面撤回神『射』手。这种误伤不是在一个军阵中发生,而是涉及到绝大多数西侧军阵。交战双方几乎是在瞎眼的情况下对战,破奴军军官口中天鹅哨音,就成为大家不『迷』路的标杆。就在破奴军把伤员和阵亡兄弟的尸体往回送的过程中,北面负责掩护的朱继虎部,却与北方蒙古联军发生了激烈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