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击天雄营的镶白旗万余骑兵在宽达二里的阵面向南猛追明军骑兵,镶白旗骑兵们看到越来越近的天雄营骑兵的红『色』背影,他们已经从箭囊中摘出箭矢稳稳地搭在弓弦上。前方的镶白旗骑兵们单手持弓箭头朝天眯着眼努力躲避明军骑兵战马掀起的尘烟,镶白旗骑兵们双脚半站在上下起伏的马镫上把箭头指向明军。在镶白旗骑兵们看来,这明军天雄营骑兵就是要比其他明军胆大,只需再追至二十丈弓箭『射』程这些明军必定命丧黄泉。镶白旗追兵们看到即将到手的军功前程在向他们招手,镶白旗骑兵们更加卖力地猛磕战马肚皮。
也就在这个危机时刻,天雄营主帅卢象升下令身边号手吹响了全力奔跑的信号。“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在急促的号角声中,处于快跑阶段的天雄营骑兵全面提速。短短的一瞬间,全力奔跑的三个天雄营骑兵箭阵,又把双方的距离拉开了二十多丈。不但如此,镶白旗骑兵经过了五里的加速追逐,其胯下战马的体力已经达到极限。看到明军骑兵远去,这也意味着他们的前程也越跑越远,心有不甘的镶白旗骑兵不再顾忌马力做最后一搏。
战马因急速奔跑掀起了更大的尘土,令后方百丈之外的正白旗追兵们不得不用一只手遮蔽在眼前阻挡尘土入眼。随着明军骑兵渐行渐远,镶白旗追兵们失落的心情笼罩在他们军阵之中。然而,从烟尘中传来整齐的火铳声响,把镶白旗骑兵们从失望直接打入了绝望。从浓密烟尘中突现的火铳声,简直就是女真骑兵们隐藏在心底的恶魔,每次出现这种让所有女真人恐惧的火铳声,随之而来的必定伴随血腥屠杀。
在这里早早列阵的是天雄营渠大胜带领的二千精锐老兵,他们分列五个火铳军阵,每个军阵之间留有三十丈空隙便于卢象升带领的三个箭阵骑兵通过。在卢象升的率领下三个骑兵箭阵透阵而过,透阵的天雄营骑兵并没有就地休整而是齐刷刷朝右转弯,数千红『色』铁流在平整的火铳军阵划过一道完美地弧线,再次出现刚刚被火铳打蒙的镶白旗骑兵的侧翼。天雄营骑兵们虽然缺少弹『药』,他们不缺的就是大量的队列训练。
正如破奴军主帅张平安曾经说过,每支强悍的大军都有弱点,而且这个弱点大都出现在其侧翼。卢象升这个动静结合的军阵,向女真人完美阐释了大斜面进攻的改良军阵。今天刮北风且风力不大,镶白旗骑兵进攻受到视线影响看不到天雄营火铳军阵。同样,渠大胜带领的天雄营火铳兵们也看不到数十丈外的敌人,但天雄营指挥火铳军阵的军官们却能从敌人马蹄声判断出对手的距离。炙热的铅弹在烟尘中带来死亡更撕咬着镶白旗骑兵的肉体和心灵,面对天雄营肆虐的弹雨镶白旗骑兵们出现了短暂的犹豫。
特别是镶白旗带兵梅勒章京伊勒图,面对前军停滞不动后军蜂拥挤压前军出现的混『乱』,他没有及时发出明确指令。战场烟尘和混『乱』的马蹄声夹杂着伤兵痛苦嚎叫,更有带队军官们斥责声让本就混『乱』不堪的战场更显嘈杂。不到二柱香的工夫,镶白旗右翼传来惊天动地的厮杀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伊勒图判断陷入慌『乱』。梅勒章京伊勒图第一个反应就是明军在此设有伏兵,而且还是大队骑兵冲击镶白旗侧翼。人面对未知的战局总有莫名地恐惧,镶白旗正面遭到火铳发『射』的弹雨袭击,而侧翼有受到大队骑兵冲击。
梅勒章京伊勒图在『迷』雾中又无法判明敌情的状况下,伊勒图下意识地选择全军后撤。在战场上想有序撤离不利战局的一方,除非是战神再生一般不可能轻易脱离混『乱』,唯一的办法就是承认战败自行逃离这一条出路。说是脱离其实就是自顾自逃跑,至于被天雄营进攻骑兵纠缠住的骑兵只能自求多福。好在伊勒图给镶白旗逃跑的路线是朝东面,他们可以得到大清其他主力的接应。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混战中,镶白旗骑兵大败令准备进攻的正白旗贝勒多尔衮吃惊不已,他就没想到镶白旗骑兵为何不堪一战。
前方混『乱』的沙尘遮蔽了多尔衮的视线,让他很难看清整个战场全貌。但他能看到一队队冲出尘雾向东逃窜的白甲滚红边歪盔甲斜的镶白旗骑兵,这些骑兵在逃跑途中弓箭和箭囊里的箭矢遗撒一地,面对这样敌情不明『乱』局,多尔衮也不敢派本部正白旗骑兵加入这场『乱』战。随着镶白旗骑兵逃离战场,刚才还喧嚣的战斗渐渐平息,尘烟散尽的平原上天雄营数千骑兵就地整队打扫战场。凌『乱』的战场上散布着倒地人马尸体,天雄营许多战兵们在战场上搜寻着受伤兄弟们并将他们抬出战场。
在二里外驻足观察明军阵型的多尔衮,他用了半个时辰才推测出明军主帅卢象升在这场战役中采用的战法。越想越心惊的多尔衮,此时对卢象升战场应变能力大为忌惮。多尔衮打算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得消灭这支战力强悍的明军,使得大清劫掠时没有后顾之忧。多尔衮想付出的代价并不是大清主力战兵,而是乌真超哈和汉军旗那些不值钱的奴才们。女真在与破奴军的十余年交手中,近二十万青壮死在了破奴军手里,大清下一代数十万战兵还得需要三到五年时间才能真正入战场。
多尔衮作为正白旗旗主贝勒,当然也不希望手下主力在对战天雄营损失过大。为此,多尔衮下令五万骑兵呈半月形在天雄营军阵五里监视,并下令先看看天雄营如何撤离战场再行下一步打算。然而,卢象升在撤离时并没有给予建奴骑兵太多机会,他采用三里一列阵依次撤兵战法令多尔衮不敢轻易进攻。其实表面镇定的卢象升心底万分紧张,天雄营火铳弹『药』已经见底,每个火铳兵身上一体弹不足三枚。而且天雄营火铳只能发『射』破奴军制式弹『药』,要没有一体弹*击发就是一杆没啥用的烧火棍。
好在多尔衮被天雄营严整的军阵给吓住,他没有继续威『逼』的意思,在天雄营撤离十五里后不再继续追击。当天一更时,天雄营大军撤离至高阳城西侧。受建奴大军威胁高阳城已经闭城一月,本来在高阳城被建奴数万大军围困十三天,今日下午建奴所有大军突然撤离,高阳百姓们还没搞清状况夜『色』中城西又出现了一支大军。很快,卢象升带着二十个骑兵打着火把亲自走到西面城门,他派人对着城墙上高呼:“大明宣大总督卢象升,带领天雄营官军前来救援,我天雄营将在城墙下扎营。要是孙老大人还未歇息,可否请他老人家上城叙话!”
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卢象升也怕叫开城门被建奴所乘,他并未用官职压迫高阳守军打开城门。熟悉孙承宗为人的卢象升猜测,在建奴大军压境的情形下孙承宗一定不会这么早休息。卢象升带兵救援高阳的消息很快在城内传开,最先来到城墙上的是“五福”货栈掌柜张山。他是破奴侦缉处把总当然认识卢象升,张山借助卢象升亲兵高举的火把,一眼就认出身穿白袍身材高大威猛的原破奴城同知卢象升。张山二话不说就让五个护院打扮的破奴军战兵用吊篮将其放到城下,他在卢象升亲兵的帮助下翻过壕沟与卢象升见礼。
并与卢象升简单交谈后再次返回城墙,张山被吊篮吊上城墙后急匆匆赶回货栈。高阳城墙是由破奴侯出黄金在天启年翻修,加之高阳“五福”货栈还多次出银子为高阳城防御捐钱。特别是有破奴侯背景的“五福”货栈对建奴也是一种威慑,他们在高阳的名声相当地不错。这次建奴包围高阳,“五福”货栈更是拿出了白银一万两,奖励守军和城墙上帮忙的百姓青壮,张山在高阳说话也就比知县好使。随着孙承宗在儿孙的搀扶下来到西城墙上,卢象升也下马顺着张山留下的绳索上到城墙。
由于天雄营在城外扎营加之建奴就在附近窥视,卢象升也不敢离大营太远,许久没见面的两人就在箭楼一僻静之地,摆上一个小桌一壶清茶叙旧。他们在箭楼里交流时局,“五福”货栈掌柜张山则忙得四脚翻天。由于不能打开城门,存放在货栈里的物资只能从城墙上往下吊放。从年初就从京师陆续运抵高阳的物资极多,情报处统领郑泰还在三个月之前调来了二百护卫队。这其中领头的还是亲卫营副千总钱虎生,别看钱虎生职位高,只是张大帅有令,在高阳这一亩三分地上一切以张山为主事。所以,钱虎生带领二百多人先下到城墙下,他们用早就准备好的木板搭了个临时通过壕沟木桥,从城墙上往天雄营营地搬运各种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