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的意外往往出乎人的预料,又往往有其必然成因。破奴军水龙营都统领许梁带领增援部队刚刚抵达红石敖包,连阵型都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就遭到了近五万突厥骑兵的冲击。破奴军水龙营对战的是由三十余个突厥部族组成的松散联军,按照以往战场规律这些人的战意都不会太强,更何况参与进攻的突厥骑兵大多数年级不轻,甚至还有不少女人穿上皮甲与男人一道冲锋陷阵。随着天气日渐寒冷,这些小部族的突厥人几乎失去了生存的希望,支撑他们活下去的信念只剩下为亲人报仇了。
刻骨仇恨令人失去理智,没有理智的突厥人在血『色』中陷入狂癫。数十万骑兵奔涌扑向破奴军单薄火铳军阵,刚刚赶到红石敖包的许梁部还没来得及展开队形,突厥骑兵前锋已经接近火铳『射』程,早前在此驻防的水龙营一千余火铳兵用一次覆盖齐『射』拉开战幕。金属弹雨组成的狂风将最前面的突厥骑兵打于马下,上百翻滚的人马血染沙场顺便还绊倒了后方无数飞骑。匆忙列阵的破奴军水龙营战兵,纷纷投入到对突厥骑兵的『射』击中。都统领许梁带来的老兵最先发『射』铅弹,而孩儿兵则少了些实战经验列阵上慢上许多。
正是这次匆忙列阵带来了不少作战隐患,首先,二千多老兵构建中心阵地,他们『射』击速度快装填弹『药』更快。许梁将依次列阵的破奴军防御阵型组成一个由北至东南的半圆阵,这个阵型以山顶为中心,二千余孩儿兵在西至东构成阵线。破奴军也是骑兵他们在组成火铳军阵后,将胯下坐骑围在阵型中央。开战不久,初上战场的孩儿兵则由于紧张过度,他们中许多人在通条压实铅弹后竟然搞忘将其拔出,在『射』击时将通条与铅弹一起『射』出。破奴军每支火铳只配备一个通条,平时这通条『插』在火铳管下护木中,一旦通条当铅弹给打出去他们手中火铳也就废掉成为没用地烧火棍。一轮『射』击过后近一成孩儿兵将火铳通条打了出去,这下二百孩儿兵成为了看客,他们有些犯傻地站在阵位中不知所措。
缺乏作战经验的孩儿兵如同滥竽充数中的南郭先生,等待着带队军官前来处罚。此刻突厥骑兵已经进『逼』至五十丈内,带队军官忙着喊口令指挥对敌『射』击,他们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工夫去管傻乎乎拿着火铳的孩儿兵。要说突厥是奔涌地海『潮』,驻防红石敖包的破奴军就是抵御狂『潮』的巨岩,火铳『射』出的铅弹如同死神手中挥舞地长鞭,无情抽打来势汹汹敌人骑兵。但凡被这死亡之鞭抽打到的突厥骑兵,无不被这巨力击飞或倒地抽搐,他们身上的皮甲似同纸片毫无防护能力,断裂的手脚滴趟着粘稠地鲜红血柱遗落战场。面对如此血腥场景,被复仇念头刺激得陷入疯狂的突厥骑兵没有丝毫退缩,他们不惧死亡用生命铺就了进攻红石敖包的通路。
五万骑突厥骑兵不惧怕死亡一次次冲击,终于突入破奴军军阵当中。一匹匹狂奔地战马冲入严密军阵,瞬间将破奴军人墙撞击出一个个缺口。被战马撞飞的破奴军战兵在后飞地一瞬都能听到清晰的“咔吧”断骨声,他们倒地后几乎不能发声,大口鲜血从他们口中喷出。同样被撞飞的还有突厥骑兵,他们在生命最后一刻以身体为武器砸翻了数个破奴军战兵。这时,火铳已经失去其应有地威力,战刀长矛冷兵器成为了战场主角。水龙营弩炮箱车留在南面主阵地,随军炮队主要掩护其『射』程范围内的两个山顶要点,对于五里外的红石敖包弩炮*根本就无能为力,这也造成红石敖包防御的破奴军水龙营火力不足。
在进入肉搏战时,红石敖包战场反应最快的就是那帮经验丰富地老兵,他们拔出栓战马的长矛一层层向前递送。短短一炷香时辰,红石敖包破奴军军阵就出现了森林般枪林,破奴军战兵将长矛以大斜角树立,他们将矛尾『插』入泥土双手紧握。破奴军水龙营被迫用人墙枪林构成了一道临战障碍地带,用以抵挡越来越多冲入近前的突厥骑兵。红石敖包防御的战兵此时已经失去了骑兵对冲的机会,他们只能用伤亡最大的步兵军阵迎击敌人骑兵。长矛入肉声和长矛因巨力冲击折断声不绝于耳,喊杀声压住了战场火炮爆炸声。进入近身肉搏骑兵永远强于步兵,每一次突厥骑兵冲击不但造成破奴军阵线外围伤亡,也将破奴军阵线向山顶压缩。
破奴军右翼集群副帅陈铮在得到水龙营遭受突厥数十万骑兵冲击的消息,他立刻下令留在东北面预备队许镇部前往增援。而在陈铮身边的统领参谋张汉提出了反对,张汉认为在西侧护卫大军右翼的黄伟部更为接近许梁阵地,调黄伟部更为合适。但陈铮认为大战在即与其调动黄伟不如调动预备队许镇部更为恰当,按照陈铮对破奴军战力估计许梁部水龙营加上随后增援的猛狮营许镇部,可以堵住这突厥骑兵的冲击。于是,副帅陈铮否决了参谋张汉的建议,他下令传令兵向许镇部传达增援军令。
右翼集群出现的变故一开始并未引起主帅张平安的重视,他一直关注着正面战场突破罗斯人防线。随着一份又一份军报传递到指挥帅台,张平安从漫不经心到心情紧张转变不过小半个时辰。通过参谋将战场态势标注在沙盘上,他这时才发觉右翼集群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首先是许梁部接防雄鹰营留下的阵地。明显是两头重而中间空虚,三个防御要点上只有千把人驻防如何能抵挡住数十万骑兵地冲击。特别是身为右翼集群的主将陈铮,居然没看清这战场危局还舍近求远地调许镇部前去填补窟窿,这更加剧了张平安内心担忧。
很快张平安从担忧变为焦躁,他看出了副帅陈铮命令中一个战场之外地隐忧。那就是许镇是许梁的亲兄弟,让许镇去救援许梁当然会全力以赴,只不过张平安担心的是许镇或许过于急迫反而欲速则不达。至于说副帅陈铮下达这个军令的用心张平安也能大致猜到,就是右翼集群在前几场战役中付出巨大牺牲,他不想放弃右翼集群今天进攻为右翼集群兄弟们获取本属于自己的军功。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副帅陈铮屁股下位置高毕竟还是张大帅的手下,即便是陈铮淡泊名利也得为自己手下这帮兄弟前程着想。
想清楚其中危险的张平安不再犹豫,他下令右翼集群鲁得银战车营与黄志部白狼营继续进攻但进攻节奏放缓,用这两支甲等战兵营重兵给予罗斯联军持续压力,使得罗斯主力无法顾及北部发疯的突厥骑兵。副帅陈铮虎贲营一分为二,一部分监视正面战场另一部分投入到救援许梁水龙营战斗。至于黄伟部侧击突厥骑兵,争取吸引大部分还在进攻的突厥骑兵注意力。杨威炮队在前线的火炮和弩炮箱车不用动以免罗斯人察觉破奴军异动,调后方火箭炮箱车前往西面支援,哪怕是将*全部打光也必须救出许梁。
为吸引罗斯人注意力,张平安下达中央集群加强攻势,不要顾忌伤亡将战车投入战场。胡明部做好左翼出击准备,亲兵营李庆水部加强到中央集群右翼,好让右翼集群腾出兵力对付兵力打掉突厥骑兵的进攻。突厥骑兵在雄鹰营穿透其阵线后对水龙营的猛攻改变了整个战场态势,天鹅岭北部战场陷入混战。破奴军副帅陈铮调用许镇部,离红石敖包有七里的路程,许镇在接到陈铮军令后下令本部一万六千战兵,采用千人哨为一进攻箭阵分兵十五路全力出击。在路上,猛狮营随军千总参谋张一鸣向许镇建议道:“许都统,咱们猛狮营这样平铺进攻阵型其伤亡不小,职下恳请都统三思!”
此时心情急迫的许镇那里还听得进去这种劝解,要不是千总参谋张一鸣与许镇关心不错,许镇很有可能拿刀砍人。张一鸣的建议本身没错,错就错在他建议的时机不对。许家三兄弟的父母都死在辽东建奴手中,相依为命的三人很幸运地跟随了张平安成为破奴军高级将领,血脉相连三人兄弟之间感情极深,要救老大哥许梁,许镇选择的是最为快捷的战法。至于猛狮营自身的伤亡许镇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了。千总参谋张一鸣只有建议权而没有决策权,为尽到自己的职责他对许镇建议了三次,希望许镇能按照破奴军习惯战法来作战。
许镇采用骑兵冲阵减少了火铳军阵下马列阵时间,却要付出重大战损为代价,也是千总参谋张一鸣多次向许镇的建议的原因所在。破奴军主帅张平安战时最注重减少破奴军伤亡,许镇这样做很有可能被张大帅撤职严办。在张一鸣看来许镇这样做法情有可原,但在战后许镇的麻烦也就来了。眼看着自己的建议不被心急的许镇弃用,万般无奈之下的张一鸣只能从细节上帮助许镇减少猛狮营损失。张一鸣带着其他几个参谋跑向后方,他们催促随即弩炮箱车跟上大军的脚步。也就在这个时候,猛狮营三个斥候千人哨已经接近到红石敖包二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