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夜袭破奴军杨佐村大营,破奴军主帅张平安则一直待在帅帐关注整个战场形势。破奴军一方仆从军从东面袭扰进攻遭到惨败,留守杨佐村的破奴军主力损失惨重,这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让久于战事的参谋长古新有些沉不住气。他走到张平安身边悄悄地对着张大帅耳边小声道:“老大,这战场形势不稳,是不是让小罗天的天雄营先上去顶一阵?”
眼望沙盘的张平安听完古新的建议没有吭声,他思考了好半天才摇摇头回道:“不急,这仗再打一个时辰就该天亮了,刘冲部火狐营这次伤亡虽然不小,但还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给刘冲下令,火狐营不管有多少伤亡必须顶到天亮。对了,可以让杨妹妹炮队帮一下刘冲的忙!”
张平安在战场决策无人敢劝谏,古新深知张老大这是在憋足劲等待白天反击。战场上刘冲火狐营压力最大,却不见得有全军覆灭之虑,毕竟在火狐营左右还有数支战兵营可以接应。破奴军主帅张平安想以拖待变,清军主帅多尔衮则希望尽快与破奴军混战在一起,战场越是混『乱』对武器远弱于破奴军的清军更为有利。今天清军采用两翼稳固推进,中路重点突破的战法很是成功,虽然镶黄旗汉军被破奴军火攻『逼』出了杨佐村大营,至少汉军旗战兵敢于在战场上拼命并抓获了数量巨大的破奴军俘虏。为整支出击大军压阵的多尔衮内心有些着急,因为要隐藏出击的动机清军在出战顺序上还是出现了问题。
为筹划这场反击战,赞画军机的十数个幕僚把整个作战方略改了又改,就是想遮蔽草原狐狼的眼睛。然而,战役打响不久多尔衮才发觉现实这场远比纸上谈兵严酷,一个细小环节出一点意外将拖累整支大军的出击速度。按照早前定下的出击顺序,乌真超哈营从城内出发由北门走行动缓慢的火炮,西门走主力大军。没成想乌真超哈营野战用将军炮过于沉重,奉天北面外吊桥一块年久失修的木板坏了大事。炮队还没走出一半,一门将军炮就就压毁了吊桥木板,沉重的火炮瞬间堵塞了本就不宽敞的出城道路。负责炮队指挥的是佟养『性』的侄儿昂邦章京佟国寿,皇太极死后大清国改制,将总兵这个官衔改为昂邦章京。只是三个汉人王爷对这个拗口的官职看不上眼,他们宁愿叫大明官职也不愿意手下人『乱』叫贬低身份。
只有那些被女真人彻底奴化的人,才愿意主子取什么名字都满意。当炮车铁皮轮子陷在吊桥木板中进退不得之际,在现场指挥的昂邦章京佟国寿一味强调大清铸造火炮不容易,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每一门火炮。这越急往往问题越多,清军乌真超哈营将军炮重达一千多斤加上厚实炮车怎么也得有二千多斤,两个车轮同时陷在吊桥木板破洞中十几个人靠人力是拉不出来。多尔衮本部正白旗大军是跟随乌真超哈营营步兵后方出西门,当他骑兵都到达前线了炮队才出来一半。待多尔衮得知一门火炮陷在吊桥时勃然大怒,他恨不得斩杀了这个碍事的佟国寿。前面已经打得『乱』成一锅粥,要是没有火力支援何时才能突破破奴军防线。
只是多尔衮还得指望这些汉军旗将领们卖命,他忍住心中怒火下令将不能拖出的火炮推入壕沟中。多尔衮的命令坚决,但乌真超哈营炮队执行起来还是非常有难度。当乌真超哈营炮队炮手们又是用犍牛分离火炮又是破坏炮架,可沉重的炮身和极度结实的炮架根本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分离。好不容易才犍牛拖离炮身,沉重炮身掉下来砸毁了另一段吊桥木板。数个炮手瞬间和炮身一起跌入深达三丈多壕沟里,二个炮手被火炮压死另外三个身受重伤。最后炮架推入壕沟中,整个吊桥被毁坏得不成样。修整吊桥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堵在后面的炮队不得不绕个大弯子从西门出城。远处杨佐村大营冲天火光和密集的火铳声,催促着乌真超哈营先出城的一百六十门火炮尽快上战场。
随着炮队调头出城,睿亲王多尔衮内心充满深深忧虑,今天清军出战环节出现了重大疏漏,后面的仗打起来必定十分艰难。正如多尔衮所料,镶黄旗汉军孔有德部在与破奴军火狐营对战中损失严重。破奴军采用五百人火铳小阵,压向汉军镶黄旗侧面。清军这时用了五千散兵去牵制火狐营,孔有德想借此给主力留出整队时间。刚才杨佐村大营一战,镶黄旗汉军是取得不小战果,这个战果是建立在自身伤亡也很大的前提下。汉军镶黄旗与火狐营吴隼部交战过程中死伤一万有余,其中五千多来不及撤离的伤兵葬身火海。从侧面来袭的敌人主力表明,破奴军一定是预测到清军反击的主要方向。
孔有德心中暗自佩服草原狐狼的狡猾,跟这样聪明的对手作战不能有半点决策失误。现实总是很残酷,散兵冲击破奴军严密军阵只给镶黄旗汉军争取到二刻时辰的时间,三千多进攻战兵倒在血泊中苟延残喘。镶黄旗二十个千人军阵朝西列阵刚刚完成,就遭到火狐营火铳远距离覆盖。破奴军就是要利于武器上的优势,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有了杨佐村大营的火光,进攻中的火狐营将士们能轻易看清敌人的队列。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跟随在军阵后方斗车上的都统领刘冲,决心以快打慢将正面之敌击垮。站立于斗车上观战的刘冲,远远地看到七八里外黑麻麻一片敌军,火狐营要是不能用最短时间击败正面镶黄旗汉军,一旦后方敌人增援而来火狐营不一定能熬到天亮。
被称为小狐狼的都统领刘冲,大致能判断出镶黄旗汉军身后敌人有十万左右,火狐营已经损失掉一个协还被镶黄旗清军攻入大营,这就说明敌人的战力并不弱。再加上刚刚接到协统吴隼急报,说敌人汉军旗作战越来越想是破奴军,就这个军报令都统领刘冲起疑。在没有搞清楚敌人真正战力之前,刘冲还是先打算边打边看情况更改战法。破奴军火铳军阵采用抬高火铳『射』角吊『射』,发挥出火铳远『射』优势。而此时,汉军镶黄旗军阵开始向西北行军,在行进过程中汉军旗战兵们不但要听鼓点调整步伐,还得忍受身边不时倒下同伴血腥场面。经过汪楚河*的汉军旗战兵们已经养成了不理会身外一切异动,只关心是否按命令保持队列完整。
每当前排汉军战兵倒下时,队列后方的战兵就会主动补上这个空缺,要是这个战兵是火铳兵,补上的战兵就会有人丢弃手中冷兵器把倒下火铳兵的火铳和弹『药』挂在身上。也就是二十丈行军距离,镶黄旗汉军倒下三千多人,这么大的伤亡虽然把千人军阵变薄,居然没能使汉军旗军阵混『乱』。还在斗车上观战的刘冲看到这个情形浑身上下的『毛』孔都瞬间炸开,敌人如此严密阵型对战破奴军火狐营自己这方要吃大亏。这时的刘冲陷入两难局面,为了打反击火狐营只有万余人在此列阵,他还留了六千人做预备队就在左侧深凹里。随着镶黄旗汉军进入自己有效『射』程他们立刻展开反击,双方火铳炸燃点点亮光映红了夜空,被敌人铅弹击中的破奴军不断受伤倒地。
要是被敌人火铳『射』到面甲,爆炸开的脸部呈恐怖的血红烂肉。数百在阵后的女护兵压低身子弓着腰,把受伤倒在血水中的战兵往后拖拽让伤兵远离战场。破奴军盔甲精良,敌人铅弹打在身上只能造成撞击伤,许多被打得憋气的破奴军战兵稍微缓过劲随即推开女护兵再次上阵。而在敌人密集弹雨下,身穿皮甲的女护兵受到的伤害最大。她们身上皮甲对五十丈外『射』来的铅弹抵御能力弱,数十个女护兵没能幸免炸开的头颅述说敌人铅弹的凶恶。眼看着自己手下吃亏,都统领刘冲下达了边打边撤的军令,他要脱离敌人『射』程并将汉军镶黄旗引入早就设好的伏击圈内。号角伴随着战鼓,破奴军十个火铳军阵率先向后退出二十丈,为前面奋战中兄弟做好后盾。这种向后撤离『射』击战法必定会带领重大伤亡,一千三百多火狐营战兵永远倒在战场。
破奴军采用边打边撤的战法,成功将清军向前吸引了一百六十丈。一直在斗车上指挥的都统领刘冲,看着紧追不舍的汉军旗明『奸』军阵,嘴角『露』出一丝残忍微笑。三声号炮响起,从正北洼地冒出六个破奴军千人火铳军阵,他们步调整齐突然出现在镶黄旗汉军军阵的侧面。这支从地下冒起的破奴军,离镶黄旗汉军火铳军阵不过五十丈,一轮火铳覆盖『射』击过后把敌人打得军阵大『乱』。借助敌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机会,快速装填弹『药』的破奴军再次向敌发『射』暴雨般铅弹。镶黄旗汉军学会了在战场保持完整军阵,就是战场临机变阵的战法没有学到其中精髓。当自己伏军出现之际,都统领刘冲下令火狐营全军进行反击,憋屈了半天的火狐营将士们等待的就是这一刻,他们迈着坚定的步伐再次向敌正面『逼』去。然而,镶黄旗汉军身后炸响的火炮声,把火狐营刚刚建立起来的优势打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