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华国公张平安被内厂抓捕的影响,大明京城在宣统元年的春节没有一丝过节气氛,天空中偶尔传来几声零星爆竹炸响,是一帮不知愁滋味的孩子们找寻快乐。官员家里也十分冷清,面对未知的结局谁也没有心思吃得下丰盛饭食。百姓们要比官员家好一点,庙堂上争夺跟他们这些蝼蚁小民关系不大,百姓们祭祖烧香时不忘祈求祖宗保佑他们不再承受战『乱』之苦。大年初一西直门外张家庄则是气氛紧张,破奴城宣慰使司衙门改成了作战室,在京的将领们最后一次进行地图作战推演。尽管破奴城还有内『乱』没有解决,可老兄弟们确实等不下去了。这场进攻皇城的战役必须在太『液』池冰层变薄前打响,一旦冰面开化破奴军从太『液』池湖面上进攻的战法将失去作用。而下定决心要发动进攻军令的副帅陈铮,此时内心却是焦灼不安。这场战役不同以往,虽然规模不大,但涉及到主帅张平安的生命安危,一个处置不慎破奴军或许将产生更大内『乱』。
另一方面,这场进攻战必须要考虑天气因素,还得在无月的夜晚发起进攻,本来定在初一的总攻因月光的原因不得不推迟。初一弦月且月亮出来的时辰早,这个时候进攻容易被敌人发觉。以前看天气是张大帅的强项,后来他将杜小山父亲的独门绝技教给了参谋部的参谋们,大家推测初四或者初五这天会下小雪。陈铮对于下不下雪倒是不在意,他更看重天空中云层能否遮蔽月光。按照参谋部制定的方略破奴军进攻大军分为数支,都统领张黎和胡明带领八千精锐聚集积庆坊宛平县衙周边,从北面什刹海突破皇城北墙。之所以从这个方向进攻,主要还是避开内厂番子重点守卫的西安门和南面城墙。在太『液』池北面进攻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湖面比较容易展开兵力,离琼华岛的距离也短。
据入皇城给张大帅看病的太医透『露』的军情,内厂番子并没有在冰面上布防,这也为进攻大军减少了阻力。届时,亲卫营大军在张黎大军进攻后发起对紫禁城进攻,郝一刀带领的亲卫营将抓捕宣统皇帝朱慈烺。不管怎么样活的朱慈烺远比死了的有用,至少破奴军不会背负太多骂名。参谋长率领雄鹰营和利刃营由南进入京城,控制东、西和南面所有城门。赵光明部留守张家庄,陈铮部虎贲营接防京城北面城墙。随军医署两大高手贾有福和徐强在张家庄华国公府留守,大医士伍绍和随张黎部一起行进,这样可以就近医治可能在战役中受伤的张大帅。为保护大医士伍绍和安全,近卫营专门派出了一百三十个精锐近卫跟随他进入皇城。这段时间情报处都统领曲国政一直在主持与内廷协商,主要是麻痹内厂提督太监李雨村的视线。破奴军上下对张大帅在皇城的命运早就有共识,宣统皇帝朱慈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会主动释放张平安。
倒不是说破奴军将领们清楚宣统皇帝朱慈烺的个『性』,而是根据他们张老大平常本『性』来判断。张大帅作为大明时期绑架界专业人士,这些年干过不少绑肉票讨要赎金的买卖。每次得手之后,张平安都会向老兄弟们讲述其中精妙,那就是索取赎金额度与肉票价值是否等同。在老兄弟们看来,宣统皇帝抓到破奴军最为柔软之处,张大帅的『性』命是无法拿金钱来衡量。然而,宣统皇帝朱慈烺和提督太监李雨村没有想到的是,破奴军是一支靠自己力量打出来的军队,从上到下就不知道妥协为何物。尽管核心统帅张平安被俘,破奴军内部没有一人想过妥协换取皇帝朱慈烺释放张平安。既然不能妥协,破奴军将领们就会采取最为激进的措施,来营救张平安回家。正月初四寒风凛冽,天空中飘散零星细雪,皇城上篝火被风吹得弯下了腰。驻守北面城墙上值更的番子不过三百余人,连续二十多天风餐『露』宿,使得这些没上过战场的番子们苦不堪言。
守卫城墙的番子们清楚,他们在城墙上只是一个放哨的角『色』,这要是真打起来他们如此是凶悍的破奴军对手。抓捕华国公张平安一仗,内厂番子死伤三千多人,基本上死伤的都是番子中好手。现如今,提督太监李雨村又将内厂主力集中在琼华岛上,分散在城墙上的番子人数自然不多。本来皇城是由羽林卫驻防,可太监李雨村信不过这帮官军,现在这个苦差事就落在番子们的头上。每日在寒风里值更不是一般人能忍受,许多番子没经历过这样的苦日子,生病的人也在一天天增多。支撑这帮番子值更放哨的动力来源于破奴军凶残报复手段,许多去过辽东的番子班头、档头们经常告诫手下,破奴军对敌人从不手软,一旦他们发起攻击这些参与过抓捕华国公的内厂番子没有一个能逃出破奴军毒手。临近子时,阴冷的狂风吹灭许多火把,值更的番子一个个躲入房内烤火取暖,更多的番子裹着被子进入了梦乡。
寂静的黑夜中远方传来几声犬吠,数十个黑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了皇城北城墙。他们抬着的长梯上下都裹着厚实的棉布,身穿黑『色』短打夜行服的斥候悄悄爬上了城墙。功夫不大,他们『摸』到了番子值更房,斥候把总张天顺从怀里掏出一个装老鼠的布袋,抓着老鼠在*里塞入一颗黄豆,他挑开布帘并将老鼠从房门下方空隙放了进去。*来塞了黄豆的老鼠瞬间发了狂,它在这个大房间内四处『乱』窜。值更的番子倒是看到了老鼠,他们正闲得发慌巴不得找点乐子让大家伙陪他们度过这无聊长夜。上蹿下跳的老鼠很快引起一阵慌『乱』,入睡被『骚』扰醒来的番子借助亮光一看值更兄弟坏笑着望着他们,这帮人骂骂咧咧重新入睡。负责带队的班头拿着笤帚驱赶老鼠,他让人打开房门把老鼠赶出去。眼看着班头发话了,值更番子走到房门处,拨开门栓将房门打开一道缝。
这时,值更的三个番子从屋外吹来的冷风中,发现城墙上装木头的大铁锅中火焰全部熄灭。于是,班头又叫了十来个番子去抱柴火,准备再次点燃篝火。就在开门的一瞬间,一股寒流裹挟着无数黑影撞了进来。屋内本来有三支点亮的火烛被扑灭,已经有些惊醒的番子还没来得及喊叫就被割破了喉管,发出不大的“呜呜!”声。短短半柱香功夫,值更房内三十余个内厂番子就被身穿夜行衣的破奴军斥候杀死。入内的破奴军斥候动作之快,连他们自己都没想到。为避免有漏网之鱼,斥候把总张天顺点燃了火烛,仔细查验了整个房间数次。破奴军斥候们换上了番子的衣服,他们顺着城墙向西角楼走去。破奴军一方进攻准备做得相当细致,穿上番子衣服的斥候都提前刮掉了胡须,夜晚中要不仔细看还真不易发觉。角楼里驻防的番子人数在一百七十人左右,且分了上下两层,破奴军为避免打草惊蛇,他们架设长梯从楼上外面窗户进入。
爬至窗户的斥候把总张天顺,先是用油葫芦往窗户木轴上倒油,随后掏出一柄薄刃短刀挑开窗栓然后蹑手蹑脚『摸』到床边。把总张天顺本是雄鹰营斥候中的顶尖人物,年纪轻轻就成为这场战役中踹门角『色』,他武艺高强身手敏捷在黑夜里听呼吸辨别人体方位的本事无人能及。只见张天顺用锋利薄刀用力一划,一股温热的血腥扑面而来,至于说床上躺着的这位是谁,张天顺根本就不关心。这时,跟在张天顺身后上楼的一共有三个斥候,二人拿*一人手中抓住一把点燃的香。这个持香斥候从声音和味道上判断把总张天顺已经得手,他对着手里的一把香猛地吹了一口气。黑夜中突然暴亮的一瞬间,他们四人要借此看清楚下楼的路径,避免碰撞到的木凳、桌子之类的障碍引发声响,把总张天顺也借此看了一眼被他杀死的人。张天顺扫过床榻,被他薄刀割破大半个脖颈的无须壮汉正伤口冒血,身体有规律轻轻抽动,而在这人身边还有一个被吓傻的『裸』体女人张着嘴不能言语。
就在双方一愣神间,负责警戒的斥候*『射』出一支弩箭『插』入这女人口中。回过神来的张天顺一探身,手中短刀横切,刀刃过肉的感觉和对面喷来的温热,将张天顺那颗即将跳出嗓子眼的心强按着落了回去。张天顺很是羞愧,他就没想到没卵子的宦官床上会出现女人,而且还是一个长得不错的女人。这都不是重点,张天顺进房后听到了呼噜声,可能是这女人呼吸声被淹没。好在有兄弟帮衬补上这关键的一箭,要不然今日破奴军前锋将出现大篓子。不再心存侥幸的四人再次吹亮了一次香火,确认楼上无人后他们开始下楼。能上楼出头差的都是斥候精锐中优选的精锐,他们走得极慢生怕裹住厚棉布的鞋子发出丁点声音。四人分工明确,一人去打开房门,另外三人进行警戒。也就在他们刚刚下楼之时,一个被『尿』憋醒的番子从床上爬起,他『迷』糊着下床穿鞋顺手用火石点燃蜡烛。在他打火瞬间,这个番子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