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反正就是那么个意思,楚南泽可不能孤军奋战。
哦,不是说他身后跟着的都不是人,而是指他应当有个人并肩作战,嗯,紧盯玄水的华羽不算,只会算卦的清毓不算,没有锐气的明止渊不算……重点是炎祈。本该同楚南泽一起站在第一战场的炎祈,现在正忙活着后勤。没错,就是后勤,原初之炎驱散魔气的效果棒棒哒!
点燃火焰,巨狼现身,吞噬掉萦绕在修士周围的魔气,剩下的就靠那人自己了。无论如何,炎祈的出现,大大降低了道修被诱使入魔的概率,提供了大量有生力量。从这个角度来看,清毓不由感叹道:“当初说你若执道,天下安定,此言不假啊。”
炎祈懒得回这样的话,反正他在外面的形象还是挺高冷的,只是背地里瞅着楚南泽的小眼神甭提多哀怨了——说好的双人双剑,所向披靡呢?炎小祈觉得自己现在不像个战士,倒像是部落里的老祭司。祭司是很值得尊重的,但是人家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啊,搁妖修里都算幼崽了。
到了嘴边的狩猎歌都要咽回去了好么,因为他只是个后勤qaq
“你想去杀魔修?”清毓甩了甩手,“我倒乐意与你换,可惜无人有你的本事。”
虽然通天眼可以看透敌人未出手的招式,但应对起来很费心力的,文职人员清毓表示他很乐意坐镇后方。
炎祈摸了摸火狼的脖颈,原初之炎不会对他构成伤害,“南泽……”
楚南泽可是也已经有原初之炎了。
被提到的楚南泽浴血归来,擦拭着剑身,泓如秋水的寒霄剑不染尘秽,可大概是心理作用或是其他,楚南泽只觉鼻端血腥气总不消散,有些恶心得令人作呕。他听了炎祈的话,忍不住笑,“那我替你一日。终日打杀,我居然有些乏了。”
其他人与魔修厮杀,都是有轮休的,满目血色,无处不在的危险厮杀,很多人会打心底里倦怠生厌,楚南泽却不,他精神好得很,一点察觉不出疲惫,简直战意冲天,相对而言,他体力竟跟不太上了。每次都是冲在最前的,难免累着。
炎祈顺势站起身揽住楚南泽,两人一同坐下之后,他力道合宜地按揉起身旁的人那各处肌肉,从手臂到腰背。
莫问:“……”
从外面走进来,愣了一下,莫问还是记得自己此行目的的,“天弃教据点拔除了大半,值得你出手的人没几个了,南泽你该好好休息一下了。不要想着帮你徒弟减负,你不能动用火焰。”
楚南泽挑眉看他,发出一个单音节来,“哦?”
而最有可能追问下去的炎祈,也是累得狠了的,帮楚南泽按着按着,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最后在熟悉的冷冽冰雪香气之中慢慢阖眼,搂着楚南泽的腰肢睡了过去。
只要是在楚南泽身边,炎祈便能睡得很是安稳。
莫问简直看得闪瞎了眼,到底还记得炎祈不得片刻休息地给人祛除魔气,一直只重复着召唤火焰与打坐恢复灵气,无论精神或身体都极疲惫了。只好继续恨铁不成钢地对自家小师弟抱怨,“就你爱逞强,也不让他给你看看,你体内那朵原初之炎变大了不少,内中裹着的魔气总不消停。按说你被天雷淬炼,魔气不该还有才对……别仗着火焰效用,就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是,是。”楚南泽无奈地连声应下了,单手给炎祈下了一个单向隔绝声音的结界,又道:“我难道会拿自己开玩笑,你瞧过了,不是无妨?”
要说楚南泽也没说错,莫问拿灵力探过楚南泽的丹田,过快的化神没有留下任何暗伤,原初之炎蓬勃燃烧,魔气的影子都找不到,想来被隔绝得很好。
多日的忙碌不是没有一点收获,不断有新的人手加入,魔修节节败退,可算是失了半壁江山。然而令人担心的是,自鸦杀与鸦无一同死去之后,玄水再没有出现过了,连最拉仇恨值的华羽都没能把他引出来,以致于华羽想问的问题一直没找到人验证,憋着一股气往魔修身上发,剿灭据点的速度更快了,好几个化神魔修死在他手里。
玄水还是没有出现。
大半个月以后,玄水终于复现,打破了众人以为魔尊身死道消的侥幸心理。这个人带给修真界的阴影太大,许多才被炎祈从入魔危机中解救出来的修者,更是一听到玄水的消息,就差点又心神失守。
这一回,玄水似乎没了以前那样的肆意,看谁不顺眼,说都不说一声就去灭人满门,而是十分诚恳地,给组成临时联盟的道修各宗门递了拜帖,或者说是战帖。
就在月中之时,就在两域桥边,来个最终之战,而被玄水点名要见的,正是炎祈同华羽。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魔尊玄水说决战就决战,更任性了也说不定呢?但是没人能拒绝,否则便成了怯战,而以玄水的实力以及残余的魔修势力来看,毕其功于一役,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他们能赢的话。
化神之上,可有渡劫,度过最后的雷劫,即可飞升到仙界去,但自从上回祁连宗一位镇宗的渡劫长老被玄水诱发天劫,身死道消之后,再无渡劫期出现在其面前。玄水分明有着化神之上的实力,却迟迟不曾迎来渡劫,谁都拿他没办法。莫问代表联盟应下了战帖,已是抱着死志。
小师弟楚南泽已经进阶化神,成了祁连宗一大战力,失去一位宗主,并不会影响宗门的地位。
不仅仅是莫问有了觉悟,万剑谷那位冷面冷心的谷主,摩挲着新制长剑,慢慢垂下眼,把旧日里用的溯尘仙剑交给了决明长老,“若我未回,你自继位。”
新剑的名字叫苒烟,对,曾经有一个女子言笑晏晏说喜欢他,不久前与他一同被魔修围堵,为他挡刀而死,那女子便唤作苒烟。缥缈宫的苒烟仙子喜欢面容冷峻的剑修,因为她深爱的人,就是那样的剑修,直至她死,方把那冰石铸的心肠捂暖了一些。于是,虽死无憾。
哦,还有此虚宗,已经分裂得支离破碎的,被骂作软骨头叛徒的此虚宗。越长老收拢了一些愤而离开的弟子,又打出了此虚宗的名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仅余了三分之一弟子,到底没让此虚宗彻底没落。
越长老修至化神,迟迟无法再进一层,他又年岁大了,寿数即将到头,能做点什么挽回宗门名誉,舍了条命不打紧,“只盼日后众人提起我此虚宗,记住的不是利欲熏心的君千河,而是能舍此身的越鹤。”
“清毓师伯,你说过我可以改变命轨,何必再去费心测算,无非是赢……或是输,我们不会输。”炎祈脸上看不出紧张的神色,哪怕他是被点了名要直面那个强大至极的魔尊的,反而是由于睡了个好觉,他显得格外神采奕奕,说出来的话,竟也格外令人信服。
通天眼使用过度的清毓双眸紧闭,发色是未老先衰的白——和炎祈天生银发不一样,是掺在满头乌发里的霜雪色,一缕又一缕,瞧着令人心酸。
清毓笑得和往常没有区别,眉眼弯弯,唇角上翘,“世人皆与你一样想,我就要砸了饭碗了。卜卦自然有卜卦的妙处,止渊,你说是不是?”
“是。”明止渊别过头去,以往清毓做什么都带着轻狂风流,如今这幅模样,一样的笑,无端让他看出了寂寂的落寞。
炎祈退出去,不准备破坏两人之间的气氛,何况他也是有恩爱可以秀的——楚南泽和他携手而出,轻笑道:“不愧是组织过百族会盟的狼王,嗯?”
“我能比以前走得更远,日后你要去哪里,我就领你去。”炎祈双眼发亮,又问,“你喜欢我这样,是不是?”
向伴侣展示自己的武勇与气度,是每个兽人都天生具有的技能。
楚南泽显然很清楚炎祈的自信,略微抬一抬下巴,避开那问话不说,“给我揉肩。”
他们都是极自信的人,这一回,自信还是要有的,就算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一并死了罢了,且哪怕是死,他们总能拽上够本的陪葬的。于是这么想了一想,反而就是他们最为冷静淡定。当然,不说炎祈冰山脸看不出什么,其他的高阶修士,对表情的控制也是做得极好,看不出端倪。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那样严肃的心理准备什么的,完全白瞎了呢。
这并不意味着玄水一下子变弱鸡了,实际上,杀戮纷争使天地间魔气更甚,他实力还在众人想象之上,但他并不想和道修们打架,好像最后一战不是他在战帖里写下的,而是道修自己臆测的一样。
“魔,可不就是随心所欲的存在。本座身为魔尊,连随时改变主意的权利都没有,那统领魔界还有何意思?”玄水大大方方地出现在魔修和道修短兵相接的地带,格外理直气壮地表达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嗯,炎祈听得清楚,板着的脸都松动了一下,他听见站的稍远的秦邵弦低声嘟囔,“没意思就不当了啊。”
小伙伴一如既往地有活力有勇气呢。
连炎祈都听见了,修为更高,只隔得稍远一点的玄水,听得之会更清楚。桃花眼本该凝聚万般风情,但染上厉色时,竟威慑得无人敢再说话,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玄水终于满意了,他拖长了调子,觉得有趣地笑道:“我本来是打算,给你们一个了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