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你三个月之前已经安装了心脏起搏器,而且看起来一切运行得都很正常。按道理说,阿-斯综合症应该不会再发作才对啊。”
秦川撑着下巴,目光缓慢地从电脑屏幕移动到了林臻臻身上。
突发心源性晕厥的时候倒到谁身上不好?怎么偏偏就是霍烨烁呢。
这几率恐怕比中彩票还要低吧。要说不是故意的,傻子才信呢。
“嗯?”林臻臻眨了眨眼:“你问我啊?”
秦川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而不语。
林臻臻低下头,小声嘟囔着:“现在这医生怎么还反倒问起患者专业知识来了。”
秦川的笑容瞬间僵在嘴边。
“……不是的,只是向你了解一下,因为这种情况确实比较少见。”
“但是我真的不清楚到底为什么嘛。”林臻臻瘪了瘪嘴。
不过很快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睁大眼,葡萄般饱满的黝黑瞳孔直直地瞪着秦川。
“难道是在国外做手术的时候,他们给我偷工减料了?!”
秦川嘴角抽了抽:“……那倒不太可能。”
“肯定是这样!”林臻臻唰地一下站起来,“不行,我要回去找他们。”
“诶诶,绫小姐,等一下。”秦川赶忙上前拦住她,“这其中原因很复杂,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先冷静下来,不要冲动!”
“我冷静不下来!”林臻臻扒开他的手,使劲儿往门外钻。
虽然只是背影在玻璃门外一闪而过,但她很确定,那就是霍烨烁没错。
只是没想到这医生看着瘦不拉叽,手还挺有劲儿的。林臻臻尝试了几次也掰不开他的手,转而改变战术,弯腰从他的胳肢窝底下钻了出去。
“绫小姐!”
“霍先生!”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霍烨烁顿住脚步,看向走廊的另一边。
女人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虽然在霍烨烁看来,她现在的肤色依然有些不健康。
但好歹嘴唇上有了一丝血色,整张脸也从惨白变成了苍白。
林臻臻踏着小步而来:“霍先生,刚才真是太感谢你了。”
霍烨烁冷淡地点了点头,他握着一束已经干枯的花,看起来像是刚刚从某个病房里走出来。
“不用客气,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已经好多了。”林臻臻低着头,语气有些迟疑,“但是秦医生说我身上还有一些难以解释的病灶没有根除,需要进一步的留院观察。”
霍烨烁没什么多余的表情:“那你谨遵医嘱,好好休息,注意身体。”说着就要转身离开了。
“等一下。”林臻臻故技重施,再次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霍先生,刚刚的医药费我还没给你呢。”
霍烨烁眉心猛地一跳:“松手。”
“啊?”林臻臻像是没反应过来,不仅没手上的力度没松半分,还踮起脚尖往他的方向再靠近了些,表情疑惑,“你说什么凶手?”
然后她就看见霍烨烁的脸色骤然冷了一个度。
可能因为外婆是混血儿的缘故,霍烨烁的瞳孔并不是亚洲人最常见的深棕,而是一种介于松石绿与墨色之间的颜色。
这抹绿很暗,平日里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
但是现在,医院走廊的白炽灯光打在霍烨烁的头顶,强光将他瞳孔中的那一抹绿彻底引了出来。
浓密纤长的睫毛在他的脸颊上洒下一片厚重的阴影,仿佛某种鸟类的羽翼。
最中心的眼珠就是被层层叠叠羽毛精心守护着的绿色宝石,昂贵、纯净,不容亵渎。
一连串联想和形容词在林臻臻的脑海飞速闪过。
最后,她突然想起了某度百科上的那句话:说起当今真正的贵族,除了霍烨烁,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绫小姐,请问你是华国人吗?”霍烨烁表情有一丝狰狞。
林臻臻有些懵,她点点头:“是的呀。”
霍烨烁深吸一口气:“那可能是我说得太快了,我放缓语速再说一遍。”
林臻臻歪了歪头,看到他的薄唇轻启。
吐出极致冷淡的两个字:“松、手。”
“啊,哦!”林臻臻后知后觉地猛地撒开手,后退一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霍烨烁动作僵硬地仔细整理着衣领,却偏偏忽略了手臂部位的衣物褶皱。
林臻臻合理怀疑,那是因为他碰都不想碰那里。
【宿主自信一点,不用怀疑,这件可怜的小西装今晚的归宿必然是垃圾桶没跑了。】
林臻臻低下头,声音小小的,看起来委屈又自责:“对不起,我好像总是在给你惹麻烦。”
她算准角度,精心调配了表情。
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会被她红红的鼻头,微微瑟缩的肩膀激得生出保护欲,大手一挥:“哪有?你一点不麻烦!”
然而。
“确实如此。”霍烨烁点了点头,还补充了一句道,“我现在本应该出现在公司的会议室。”
言外之意,你真烦人。
林臻臻皱了皱鼻子,看起来都快哭了。
她伸出手,胡乱地揉了揉眼皮:“我也没想到自己的手机会被人抢走了摔个粉碎,身上连打车的钱都没有,只能站在酒店大堂门口苦苦等别人来接。”
“原本以为吃了那么多的苦,做了这个手术,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健康地生活,没想到还是会随时随地发病,呼吸、困难、晕厥。”
“我本就没什么朋友,国外治疗这几年,更是和很多人都断了联系。不然我肯定不会这么厚脸皮,还要霍先生你为我垫付医药费。”
林臻臻抬起眼仰视着霍烨烁。那大而圆的黑色瞳孔闪着光,透出一股小心翼翼的可怜意味。
“对于将您牵扯进我糟糕生活这件事,我真的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