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借钱，整天来我家堵门借钱，姜娆不是刚买了星辰花园，星辰花园一百多万，卖了随便还钱！”
“星辰花园怎么能卖，小娆马上毕业了，这是学区房，以后有用的！”奶奶的声音虽然比不过二伯母响亮，隔着门，姜娆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不是还有两套动迁房？要钱？行啊，把中户给我，我来拿钱。”
“彩芬你这是什么话，都是一家人，再苦不能苦孩子，我们又不是要借几十万，你掌家多年，就是想要借个几万块，再说，我之前不是每家分了三万，别的不说，就借这三万块吧。”奶奶声音不由弱了几分，态度却坚持。
“你以为三万块经用？又不是三十万，三百万，就三万块，一家子油盐酱醋，买衣服，孩子上学，哪里不需要钱！最重要的是我家小婧三天两头跑医院，钱都交医院去了，哪里还剩下钱！再说孩子毕业也得给她买车，买学！区！房！哪里有钱借出去，要不你借个几万块来，给你孙女买房？”二伯母声音尖锐，透着冷硬。
“先帮小娆度过了这一关，小婧不还有两年才毕业，到时候我们也帮忙想办法。”
二伯母气势十足：“要帮就现在帮！我们要买房，你借十万块来，而且因为要买房，借钱，一分没有！”
“你……彩芬，你可是从来没说过要买房，现在向你借钱，你就拿买房搪塞我，你家到底有多少存款我不知道，但稍微借个几万过渡，我们老两口拼死拼活干，一年内也能还给你！”爷爷终于看不过去插嘴了，声音掷地有声，保证一年内还清是他最后的尊严。
“两个字，没钱！再问，还是两个字，不借！你们说的好听，每家分三万，你们到底给了姜娆多少钱，就你们心里有数！”徐彩芬声音越发怒火中烧，“姜娆的事情，以后别再来找我！我们有事，也绝对不会麻烦姜娆！”
“小娆爸妈刚去世……”奶奶仿佛听不到二伯母的怒骂，还准备打亲情牌，姜娆却是再也听不下去了，原来爷爷奶奶每次借钱都这么困难。
姜娆推开门，客厅内的几人刷刷把目光看向她，奶奶嘴边的话也没有继续。
姜娆走上前，看了眼坐在沙发角落努力想让自己隐形的二伯和站在爷爷奶奶对面怒目圆睁的二伯母，她拉住爷爷奶奶的手，语气平静地对着二伯、二伯母说：“放心，我的事情，以后绝对不会麻烦你们半分。”
说罢，不等爷爷奶奶反驳，拉着两人的手离开。
“姜娆，你给我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徐彩芬对着姜娆的背影，得意洋洋地抖了抖眉毛。
他们家不论是老公还是女儿，都被姜娆家压了一头，她的心里不舒服整整二十年了。
现在，姜娆无父无母，还欠了一屁股债，即使买了星辰花园，应该也就付了首付，到时候估计贷款都还不了。
这么多年被压制的憋屈，这一次看到姜娆过得不好，她觉得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也请你记得你今天说的话！”姜娆眼神定定地看着徐彩芬。
徐彩芬的心慌了一下，很快又镇定了下来，自己家再怎么不济，也不会去找姜娆帮忙的！
回去的路上，小区里的路灯很昏暗，姜娆走在两位老人的身后，看着他们蹒跚老态的背影，鼻子一酸，百感交集。
姜娆深呼吸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跟上两人，听着奶奶对她絮絮叨叨。
“小娆，你怎么突然来了，本来我们还想好好说说，万一彩芬最后还是松动，肯借钱了呢。”
“爷爷奶奶，你们每次就是这样低三下四地借钱吗？”姜娆的语气里带着哽咽。
爷爷奶奶沉默了半晌，爷爷叹口气：“大家都不容易，能借到钱就行。”
姜娆的手紧了紧，想要立即告诉他们自己会中彩票，会中大奖，可彩票刚买，开奖时间还没到……
姜娆不甘心，一种不满的情绪袭上心头：“那你们后悔吗？之前每家分了三万，现在别说借三万了，借三千都没有。”
爷爷奶奶的脚步顿了顿，似是被姜娆的问话闹得措手不及。
爷爷挽着奶奶，继续往前走，脚步却越发蹒跚。
奶奶缓缓解释：“能怎么办，3个儿子，我们老俩口就是前世欠他们的，只能相对公平些，如果不分给两家，还要闹呢。”
是啊，姜娆家这样的情况，爷爷奶奶不会坐视不理，还多给了姜娆两万，虽说跟姜娆说明过，这两万是提前预支的，下次再分钱，两个伯伯家每家2万，她没有。
姜娆没有意见，可对大伯二伯家的态度终究是寒了心。
除了爷爷奶奶外，姜娆最亲的两家亲戚，就是大伯和二伯家了。
大伯家借了3000块，而二伯家一分钱都没借。
既然这样，万一将来得知她中奖，大伯家可以稍微借一点，二伯家绝对一分不借！
三人一路无言回到家。
爸妈去世到现在，不过二十多天时间，爷爷奶奶却仿佛老了十几岁，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挨家挨户借钱，遭受亲戚的冷嘲热讽，他们还要给着笑脸，姜娆想到这里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姜娆去厨房，给爷爷的茶杯里加了点水，又给奶奶拿了瓶牛奶，让二老坐下喝水。
姜娆自己也端了个水杯，酝酿着怎么告诉爷爷奶奶自己不准备再借钱的打算。
刚准备说话，敲门声响起。
姜娆放下水杯开门，没想到是舅舅杨河平。
“舅舅。”姜娆招呼着舅舅进屋，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给他倒了杯茶水。
墙上的时钟指向八点钟。
“河平，你怎么来了？”八点钟，一般是老人洗漱睡觉的时间，很少有人会这个时候上门。
舅舅没有立即回答，先是一口气将姜娆倒的水一饮而尽，这才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银行的布艺袋：“这里是五万块，钱不多，却是我的一份心意。”
爷爷沉默了半晌，对姜娆点了点头：“还不把钱拿好谢谢你舅舅。”
“谢谢舅舅。”姜娆拿过布艺袋放在茶几上。
爷爷从茶几的抽屉里抽出老花镜，一个破旧的本子，一只黑色签字笔。
爷爷戴上老花镜：“河平，我知道你现在也是束手束脚，能拿出五万属实不易，我给你记本子上，有钱就第一个还你。”
姜娆看了眼爷爷打开的本子页面，上面是爷爷记录的每个人的借款情况，包括人物，时间和金额。
“别，伯父，我就一个外甥女，我妹妹又出了这事，这五万就当为外甥女尽一份力，不用还了。”
“不，这怎么能行。”爷爷怎么也不同意，就要下笔写。
“伯父，这件事我没让阿慧知道，你就别写了，你们老两口带着小娆不容易，我这个做舅舅的没本事，也只能拿出五万罢了。”舅舅浑身都透着一种颓丧和无奈。
曾经的舅舅意气风发，做了小生意，赚了钱，后来投资失利欠了债，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能凑出五万已经尽力了。
爷爷没有再说什么，拍了拍舅舅的肩膀：“河平，谢谢你。”
舅舅没有多待，还说会继续想办法。
目送走舅舅，爷爷奶奶还在想着舅舅的情，絮絮叨叨：“万万没想到，最惦记我们小娆的是河平。”
“是啊。”奶奶也忍不住感慨，“之前借钱的时候河平说他会想办法，我们都以为是推脱之词，加上他本来的情况也不容易，我们都快忘了这一茬了，没想到河平自己上门送钱来了。”
加上二伯家的强烈对比，两个老人的感触更深。
“小娆，要记住舅舅的恩情，这钱，一定要还。”
“好。”姜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等领了奖，看看有没有机会帮舅舅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