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假期快要过完时，阳春接到一个电话。
这个手机号陌生。
谁呀？
接听了，对方问：“阳总。你在家吗？”
“你谁呀？”阳春听这个说话的人，声音不熟悉。
“我是中鼎公司唐华兴啊。”
唐华兴？
阳春在脑子里搜索，不认识这个人。
唐华兴说：“我是过来，专程来的，想给你拜年的啊。”
阳春说：“你的好意，我领了。我不在家。”
“阳总。我只是给你拜个年，坐一会，就走。”
阳春愣住。显然，这话，不是电话里的。
这时，说话人，已经来到门口。只是，这个人脸上的笑，有点那个，对了，就是笑到尴尬，还笑到有些假。
阳春这里的三个人，刚刚把门开着，准备出门去老宅。
再想扯谎，不可能了。阳春僵在那。
来的人进门，把纸袋一提的两瓶白酒，还有一条玉字开头的香烟放到门口的拐厨上。
苏玉这就看向了阳春。这是什么情况？
阳春迎接了苏玉的目光，只能是一笑。他也不清楚来人是谁啊。
哦，应该知道了，叫唐华兴。
“老唐。你是......”阳春说不下去了。对方的来头不清楚，后面的话，没法说啊。他静静地看着对方。
对方的发际线太高。哦，其实，没有发际线，从脑门到头顶没有头发。耳朵这一圈子有头发。
唐华兴自己找沙发坐下，自我介绍，说他是中鼎建筑公司的总经理。前年下岗，自己就砸锅卖铁，把一个亲戚的施工队改造了，组建了建筑公司。
阳春明白了。这是来要活干的。这样的情况，阳春不是头一回遇见。
做过了介绍，唐华兴切题，问阳春能不能分些活给他们公司做。
阳春告诉，一期就三幢，已经进来三家建筑公司，包括一建和二建。下一期六幢，可以考虑。
说下一期的可以考虑，只是一个应付式的答话。
唐华兴可是要较真了，问第二期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呢，可以说是刚刚创业，后面跟着几十张嘴。一天没活做，就意味着赔本。”唐华兴开始卖惨。
对于唐华兴所说，阳春经历过。可以说，芦苇荡这个项目，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拿到的。那三个本以为铁板上的钉，其中一个，就是原单位的四幢宿舍，稳到不能再稳的事，最后还是泡了汤。
“我现在先答应你。下一期的六幢，可以答应你，给你六幢外围的下水道，还有其它的基础。至于主体，你恐怕做不了。”
“我行的。”
阳春笑了，说：“六幢全部是高层。你只有几十人的队伍，资质就不够吧。”
“我可以搞到资质。”
“这样吧，我把一期的三幢楼，说一个大概。”
阳春告诉，一期的三幢，已经引进三家建筑公司，都是资质比较高的，一建和二建。还有一个外市的建筑公司，是由本公司一个经理介绍过来的。
至于这个经理叫梅得福，阳春没有说出来。
阳春还告诉，进来的建筑公司，全部自带资金。
金塔发展下的两个建筑公司，也就是梅得福任经理的金之塔公司和钟庭任经理的强力公司，只是参与。主要是小高层这样的项目，自家公司没有经验。需要学习，借鉴经验。
听说自家有建筑公司，都没有直接挑大梁，唐华兴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在唐华兴看来，能够做下期六幢的外围基础，也可以吧。
有一个问题，唐华兴要问清楚，“做外围的基础，不用带资金进来吧？”
“就是这个，你也是要带资的。”
唐华兴问：“怎么个带法？”
阳春告诉，按前面的方案，不管你是哪一支建筑公司，进来，都要带资金。工程完成三分之一后，给完工所投入的费用。
唐华兴的手在光头上挠痒痒了。
“阳总。这一块，到时候，还请你高抬贵手，帮我一把。我刚刚创业，资金上，实在是困难。”
阳春笑了。困难？
谁个创业不困难？
想起来建设的第一幢宿舍楼，百货公司的，陶经理可是要他先垫资的。要不是曹秉方帮忙，从银行里用信誉担保贷出一百万元，他不可能把那幢宿舍楼建起来。
还有，就是生意上的牛刀小试，做那单水暖配件，还是找苏琼借的钱呢。结果，还把自行车弄丢了。
创业，谁不是从特别困难过来的。阳春不好再和唐华兴说什么了。
气氛有些僵。
尴尬。
唐华兴还算是识相，起身，说：“我先来探一个消息。年后，我再来。”
阳春让唐华兴把带来的礼物带走。
“我已经把东西提来了，你让我带回去，打我脸呢。”
“那好。苏玉。我们家柜子里，还有两瓶剑南*，你拿出来，给唐总带回去。”
唐华兴连连摆手，说不可以。他说着，就往门口退。
阳春说：“唐总。你要想诚心合作，两个选项，一个是把你自己带来的，再提回去。再一个选择，就是把我这里的两瓶酒，还有一条红塔*香烟带走。”
唐华兴继续手在头上挠痒痒。
“阳总。你怎么是这样的一个人。我还真的没有遇见过。”
阳春说：“你的经历，就是我的经历。我是过来人，能够体谅到你现在的处境。我的体会，只要努力，前景不会太差。”
唐华兴离开时，情绪上明显有些萎。
看着来人离去的背影，苏玉这时可以说话了。
“这种人，真有意思。什么也不想付出。不付出，就想有收获，天下哪来这种好事。”苏玉可是有感而发。
这个年，可以说是苏玉过的最有意思的一个了。那些亲戚，一个不落下，都来拜年，顺带着，要工作岗位。可又没一个肯匍下身子，做实事。
或许可以说，那些亲戚，就是冲着阳春是大老板来的。自古就有一说，小船靠大船边。这可以说是情理上的事。
可是，刚才这个叫唐华兴的，也要这样，这就让人想不通了。
对于苏玉的问题，阳春有解释，“可以理解，一样的大米，养出百样的人。”
小孩子阳苏可是有话要说，“老爸。你说的不对。大米养不了人的。人，要比大米大好多好多的。”
“走吧，小子。”阳春用手在儿子后脑勺上勾了一下，说：“外公外婆那边，还等着咱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