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献夫越听越震撼:“也就是说,你们其实摸索出了一套有别于朝廷的方法?”
“是的。大同之思,家父从挂印归家之后,便一直在思考。后来家中有人外出结识了南洋大同会社之人,便将此法推广下来。
家父也是闲着,便开始研究,一开始没什么,毕竟除了把子力气之外,就没有办法获得营缮需要的水泥、开山需要的机械。
后来朝廷注资下来,今上每年给各地拨款,这些款子都必须花到地上。
县没花完,必须划成无息贷款给乡镇。
所以,这个时候,家父写了封企划书,弄到了这笔无息贷款。
款子是已经下来了,公司也建了,不愿意留在这里的都会被迁走,或许一开始大家都有抱怨。但现在,也没几个抱怨了。
正好,之前朝廷留下来的生产大队框架还在,虽然大家不吃集体食堂了,但还是能组织起来附近的人来工作。
我们造得越好,供销社给我们提供的资源购买渠道就越多,外来的行脚商也知道我们想要买什么,他们手中有各种各样的资源,安排一些人跟着出去找,也是很轻松就能拉到大量物产,互通有无之下,效率就会越来越高。
如今这座小镇,一年一个样,加之临近灵渠,更是无数客商通关之所,朝廷也在拟定准备拓建灵渠的相关研究。”
“轰!!!”
孩子话还未说完,猛地西北方向传来了爆破,吓到了不少人。
“哦,方世叔勿惊,西北方向正在剿匪,最近一些安南来的逃人,不愿意落户,躲在深山为祸一方。
奈何此间山洞太多,他们躲起来不好找,本地的武警特地调请了一批特殊的炸药,正在炸了附近的山路,要把这群安南逃人堵死在山里头。
只要一年不与外界互通盐铁,他们就会因为软体病,死在山里。”
广西,终究是离安南太近了,最近安南也是一片混乱,方献夫也是有所耳闻,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这里怎么会有安南人?”
“这……嗐,此事得从刚刚被都察院逮捕的广西左参政说起了。”黄家小子长话短说。
原来这个左参政收受了安南一些富商的贿赂,施压本地户厅,给这些人办理户籍,将安南逃难过来的一些家族安排整个广西各府。
各府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人口谁也不嫌多。
本来一切都没事,但偏生这一次逃亡过来的安南富户中,有一群当初从贵州跟着“大黔皇帝”安万钟难逃的黔地土司。
他们来到桂林附近之后,死性不改,占山为王,又把大明好不容易整顿遗弃的苗、瑶旧寨占领了,然后继续劫掠。
当然他们肯定不是对手,但他们可以跑。
苗、瑶两族成了本次安南回土司的直接受害者,他们虽然被朝廷安排到了乡镇居住,也分了平原土地,但民风依旧剽悍,跟这群想要继续当土司的孙子打了起来。
最后愈演愈烈,导致整个桂林、永州两府境内,乱得一塌糊涂。
现在是桂、湘两省联合剿匪,压是压下来了,但剩下的都是顽固分子。
索性,就断了山路,直接逼着他们从山里出来。
方献夫听完之后,颇为无奈的说:“就为了二三蟊贼,因此大张旗鼓,实在是浪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一次主要受损的是苗、瑶二家,就算武警不上,他们之中也都是个中好手漫山遍野的找。老实说,生平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但本地的一些苗、瑶老人说,当初朝廷伐西南的时候,动用的兵力更多,随随便便几十万、几十万的迁徙,虽然不知真假,但想想那个数量,倒也令人热血沸腾。”
黄家小子颇为感慨。
方献夫想了一下说:“他们指的应该是正德二十年前的西南大开发计划。这会儿西南大开发应该还没停掉,本地没有建设兵团了吗?”
“本地的去年裁撤了。军团就地转业,或转民兵、或转百姓,全部改成了乡镇建制。”
“这么快?”方献夫讶异。
“家父也是也有如此感慨。但朝廷给出的解释是,西南湘西南、桂东北一带,临近广东,本地只要道路修通,基本上就能安定。而且朝廷也在桂林、柳州、永州三地下放了履带式拖拉机组装厂,本地重工业这一块已经可以反哺这片区域的建设,所以我们这边的就撤了。”
“履带式拖拉机?”方献夫想了一下:“附近可有煤?”
“有的,除了煤还有铁。就算不够,还能从广东转运过来,毕竟朝廷需要西南有支点进行安定。
柳州、永州、桂林三地和南宁、崇左、钦州、谅山四地,都是重要的支点。
现在广西省的规划是,柳州、桂林,一个造拖拉机,一个主导粮食产出,南宁、崇左、谅山如今是前线,主要面对安南。
钦州则在等平陆运河开通。
现在拖拉机一般是直接供应到平路运河的施工现场,淘汰下来的二手货,直接发来各地建设兵团和公司自己购买组装,我们乡镇也有自己的配件厂,所以开山的事情我们也一直在做。
最近已经完成了人工山涧和水库的营建,每年可以多为本乡镇截流数万吨的雨水。不让它们白白流失。”
黄家小子倒也实诚,竭力推销他们乡镇的运营模式。
方献夫微微颔首,地方上有自行发展的动力,想来朝堂衮衮诸公也很乐意吧。
倒是边上的巴卑儿人都听麻了。
原来大明下边随便一个乡镇,居然有这样实力?能自己造水利设施?
那……为什么他打到德里去之后,本地就没有几个水利设施?
这不合理啊!
印度那种地方,旱的时候旱死,涝的时候涝死,结果水利设施拉胯得令人无语。
如果给他统治广西,他巴卑儿敢说绝对能硬刚大明藩王的进攻。
开什么玩笑!这里,不管是建设还是营缮,都是绝佳啊!
方献夫决定咱时歇息一晚,黄家小子召集仆人安排。
这些估计都是他们家曾经的老仆,离开了也不知道去哪里,索性就跟着他们一家子居住。
算是一个时代的缩影。
但年轻一代,明显更加奋发和雀跃。
巴卑儿他们在乡镇走走的时候,本地学校下课,孩童们会围观他们,毕竟安南人他们见多了,甚至他们这些人中就有安南来的。
但突厥化的蒙古人,倒是第一次见。
不过他们很快发现了一座令他们没想到的建筑。
“新月,真主在上!”
看到了镇西部,一座典型的吊脚楼样式的房子上,挂着一杆新月旗,几个穿着汉服,束发的中年人,看到了这群外来客,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你们……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