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安三看着沈卫平警惕表情。
他知道,他今日如果不能给出满意答案,死亡甚至可能不期而遇。
但这几日的劳碌,让他发现,没有人脉和身份,是不可能做大业务的。
于是稍稍整理思绪,金安三眼中似有精光迸发,掷地有声:“代价就是,沈氏需要出兵,平定慈城。然后将之完好送到大明宗亲手中。”
“只是这个?”沈卫兵凝眉,“那我沈氏能获得什么?”
“简单,一个隶属于大明,朝鲜管不到,却能控制整个平安道北方贸易的入江口。慈城,可是与鸭绿江交汇的入江口,朝鲜北方除了海路,想要运输进入大明吉林或者从吉林进入朝鲜,都必须走慈城。
等于沈氏可以依靠大明的慈城为基点,掌握朝鲜对大明吉林唯一的通商口岸。
用十年时间,逐步扩张到鸭绿江沿岸,哪怕将来十年营运期一到,沈氏依旧可以在几个重要的节点上兴建码头驿站,赚取仓储的租金。”
金安三的答案,让沈卫平眼前一亮,大明的吉林正在扩张,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从关内直接运输很难,但如果能从朝鲜输送……
而金安三继续介绍了一下他这几日在新正州的收获。
因为没有新正州户籍,所以他只能租本地的仓库,租金还不便宜。
而新正州只是一座新建的城市,现在只是框架,就让他不得不这般花销了。
那以后呢?
建设起来之后,朝鲜境内会有多少业务得经过鸭绿江进入大明?
尤其是,鸭绿江航道马上要被垄断了,大明垄断鸭绿江航道的意义是在给吉林建设凑钱。
所以,金安三敏锐的发觉商机。
做什么不如做地主来得赚钱。
但想要稳定细水长流,那就需要地方保护。
而大明什么存在最安稳?
宗亲中尉、将军们。
自从朱厚照允许宗亲放开生育之后,金安三在安东州混时,没少听到今天哪家中尉子嗣满月,又有几个宗亲即将成年,正在往大明朝廷申报落脚点,让他们变相去就藩。
眼下,吉林已经够苦寒了。
而宁系的倒霉鬼们,成年就藩只能去更北方。
天寒地冻,当家长的岂能不心疼?
所以,朝鲜再苦寒,可有山有水,又有鸭绿江能通航,沿岸还有空地。
沿江替大明宗亲当打手,换取未来数十年乃至数代人的利益,这完美的符合世家的追求。
不过这一点不是金安三能想透的,他只知道,大明是朝鲜之父国,不管朝鲜怎么嚷嚷,只要大明的宗亲占领了这边的土地,你说他不是大明土地,宗亲就会跟大明皇帝闹。
皇帝要脸的吧!
自家人都来苦寒之地了,总不能将他挪走吧?
子岂能言父过?君父岂能有错?
所以,就算想要补偿?
岂有此理!难道不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都是皇帝的。
皇帝说这土地给谁,那就给谁。
你敢反对一个试试!信不信现在就削了你的王号,换个人当朝鲜王!
在天下观念之中,一切皆是皇帝臣民。
现在你朝鲜藩属之地有荣幸变成华夏核心地块,竟然还敢不开心,莫不是想要当蛮夷?
所以,金安三是依靠他的嗅觉和对于大明天下无敌的狂热崇拜,才想出了这个点子。
而沈卫平在深思之余,越发的感觉这个办法很好,甚至好过头了。
“只是如何制衡大明的宗亲?”沈卫平有点苦恼呢喃。
“这个简单,只要沈氏分别在宗亲身边安排臣僚就行,与之联姻,变成一家人,沈氏甚至可以依托宗亲作为跳板,想办法进入大明地方核心参与科举,然后一点点升官,乃至迁入大明,成为真正的天朝上国之民。”
金安三最开始发财的时候,也有这个想法。
但奈何他没有闺女,就一个混账儿子。
而沈卫平一听,心动了。
他也觉得当天朝上国之民,比混在朝鲜好多了。
当商贾多年,走南闯北多了,也能看出来哪边才有前途。
金安三的计划如果能被沈氏采纳,他也能趁机将子女迁徙进入江界,然后将子孙安排分别安排进入大明和朝鲜,形成两地的地主。
只要经营得当,百年之内,一个奉他为祖的沈氏,就会崛起!
这不比经商要好得多!
“恭喜沈兄,看来未来,能看到大明境内官吏之一,为沈兄子嗣了。”
金安三看他兴奋的表情,发出了恭喜之声。
“咳咳,金老弟还真是胆大心细。此事,暂且不要外传,在下还需要合计合计。”
“自然,不过沈兄要注意,若是让宁系宗亲发现朝鲜沿岸有朝鲜不曾控制的土地,那么这些宗亲极有可能凑钱自己借兵南下。有一些将军,可是与东北不少土司联姻的,他们可是有兵有将的。”
金安三这么一说,沈卫平也警醒了起来。
看来此事此事宜快不宜迟,金安三这番回去,一定会想办法与大明宗亲联系。
“哦对了,还有一事。”金安三干笑一声,“在下想问沈兄借贷一笔款子,或者连营。新正州内最好的皮草,都在军需处准备拍卖。而竞标的起家为五百元,在下只有八十元了,无法参拍,若是沈兄有意,在下可以帮助沈兄与毛氏皮草牵线搭桥。
我在安东州遇到过一个汉人吏员,他跟我说一句话,上国陛下有言:做生意讲究出门就要笑脸迎人,不做敌人当朋友。
毛氏也不必不接触,当个朋友总比当敌人要好。”
“上国陛下大智慧啊。”沈卫平眼前一亮,万分惊喜。
“这样吧,咱们和个股。到时候竞标你替我举牌,挑合适的下手,到时候拍下多少,按拍下来的价格,你拿八十直接提走。”
“那就多谢沈兄了。”金安三松了一口气。
高品质皮草虽然八十元不见得买多少,但利润率高啊!
品相好的鞣制起来,做成狐裘大衣,随便一件就能值两三元,若是拉到关内,四五元都打不住。
“老爷,到了。”
外边传来车夫的声音。
沈卫平撩开车帘下来,已经聚满了商人,正在三三两两交游。
仔细看,依旧是汉人数堆,朝鲜人一堆,女真人一堆,蒙古人一堆。
“还有一个时辰就开始竞标,今日的皮草,出虎皮六张、熊皮十二张、紫貂皮二十四、白狐皮三百、鹿皮两千四、丙级东珠六千颗。”
“什么?还有东珠?”刚下来的金安三大惊。
不仅是他,边上的人都惊讶了。
“肃静!”官吏敲锣,让所有人闭嘴。
“现在公布搭配方式。今日竞拍,只有六个名额,每标为一张虎皮、两张熊皮、四张紫貂皮、五十张白狐皮、四百张鹿皮、五百颗丙级东珠。
起标价,五百元,采用暗标方式,各自填写心中价格和所在公司,在开始之后,投入我面前的箱中。
之后出价最高的前六名,直接取走这批货。
没中的也没关系,半月后,会进行第二次竞标。”
“还能这么玩?”金安三喃喃,感觉自己开眼了。
就连沈卫平也惊愕起来。
他看向左右,原本还说说笑笑十分友好的商贾气氛,瞬间冷冽起来,彼此之间多带着警惕和威慑。
僧多肉少,只有六个。
原本还想着组成联盟联合压价的,现在瞬间被竞标方式破碎了。
想要联合压镇国府的价?
拍卖和竞标,不管哪一种方式,都能玩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