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春宫的侧殿内,姜林将所有人都支开了,殿内一个人没留,只有她一人与小皇子公主在一起。
又是夏日中午,屋内不远处放着一个冰窖,屋中倒是不热,还有丝丝的凉意,风一吹便有凉意扑面而来。
殿内的陈设是沈临君命人置办的,不少的新奇小玩意摆满了屋子里,供皇子公主玩乐消遣。
殿内的桌角都用厚厚的布包着,以免磕了碰了,一概的利器,剪刀簪子等都被收了起来。
就连奶娘头上的簪子都是圆角木制的,就怕孩子吵闹随意拿去玩了。
摇篮里,两个孩子正睡得正香,丝毫没有因为姜林进来打扰他们的美梦,身上穿着凉爽的夏衣。
有时还会说着咿咿呀呀的梦话,听不懂是什么,有时还会在梦中突然就会笑了起来,可能是梦到了什么。
嘬着自己的小手指,陷入美梦之中,丝毫不知自己的母亲,在他们身边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来看他们。
姜林神色复杂,看着殿内睡得正香的孩子,这是她自己的两个孩子,也是她十月怀胎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
心中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看着两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已经看不到刚上下来那般羸弱的身影,都被养得很好,看不出属于双胞胎的瘦小。
生在皇家比平常的人家享受得多,看起来比汀雪就要健壮很多。
她率先走到女儿的旁边,看着摇篮里的女儿睡得香甜,红扑扑的小脸蛋胖嘟嘟的,一看便知被照顾得很好。
她睡着了丝毫不受到姜林的干扰,不时就会自己翻个身,可见是个睡觉不老实的。
她搬着凳子坐在两个孩子的摇篮中间,轻摇着摇篮 看着两个孩子,轻声道:
“焱儿,安安,妈妈来看你们了,你们安心睡着,妈妈就来和你们说说话。”
虽然知道他们听不懂,但是姜林还是想把心里话对她们说,也算是有个寄托。
“这段时间妈妈想了很多,想来想去到了最后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完又看看两个孩子,轻抚他们的脸,虽然不愿意承认,当初确实没想过生下他们,也不知自己肚子里竟然有两个生命。
生下来了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对他们也讨厌不起来,甚至对他们带了几分愧疚。
也许是母爱的感情太强烈,她甚至每晚都在想着他们。
想他们怎么样了,吃得好吗,睡得好吗?
但是从来不敢来他们,就算是沈临君将孩子抱到她面前,她都不敢多看两眼,只有装作不在乎的模样。
但是只有自己知道她是多么想要抱抱他们,但是她控制住了。
就连廖妈妈都觉得她太过绝情了,对待自己的孩子都这般,太过狠心,从出生到现在没有抱过几次。
没人知道她内心的挣扎,今日她便将心底的话同他们说,生怕孩子也会怪罪自己。
可是纵使有愧疚,她还是不被困在宫里,不愿意被这里的人同化,也不愿自己落了纯贵妃的结局。
或许自己并不适合这个时代,只是命运的拉扯,将她带到这里。
经历了现代人的熏陶怎么还能甘愿落到这样的结局,她要趁现在沈临君对她还有几分情意的时候,就该抓住它,让自己出去。
可是为什么要让她在这世界留下牵挂,留下两个孩子。
“你们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又怎么能不喜欢你们,只是怕多看了你们,心中便会有许多的不舍。”
姜林脸上带着笑,可是笑着笑着眼角便开始泛红,声音逐渐带上嘶哑。
她承认自己内心的脆弱,也承认自己是多么的纠结与不堪。
“妈妈不是不愿意陪着你们,只是在这皇宫之中,妈妈没有什么渴求的了,你们的父皇不止只会有我一个皇后,今后会有无数的妃嫔进宫而来,母亲不愿意待在这里,这里就像是一座牢笼,太黑了,妈妈怕,妈妈退缩了,你们可会怪妈妈,责怪妈妈太不坚强了。”
“妈妈很懦弱的,但是妈妈没有办法,这皇宫不适合妈妈。”
就算是姜林对朝堂之事知之甚少,但也知道最近朝堂上的事。
沈临君刚登基,还需要巩固自己的地位,但是要制衡朝廷,必须纳妃子进宫。
这宫里不会只有她一人,以后也不会只有这两个孩子。
若是可以她想两个孩子都带走,但是不能,他不会允许她把焱儿带走的,他是皇子,现在还是太子。
但是安安她能带走,也一定要把安安和汀雪带走。
“安安,妈妈想带你离开,就不知你可愿意?”
似是觉得自己的话可笑,她这么小,怎么可能听得懂自己在说什么。
“呵呵呵,你现在还不会说话,就算是不愿意妈妈也不知道了,只希望以后你不会怪妈妈,妈妈实在不愿将你独自留在宫里。”
说完姜林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伸手拂过女儿的眉眼,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她伸手拂去眼角的泪。
“妈妈不愿以后你会像容妃一般,远嫁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有人会知道你一个人受到苦,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公主的命运无非就是这些,她又怎么能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受这样的苦,只要留在了皇宫之中,命运总是由不得自己,若是和自己走,那便还有机会。
“你是我千辛万苦生下来的,不愿让你经受这些。”
既然将他们生下来,便不能对他们视若无睹,总归是为他们做打算。
“焱儿还好,他是皇子,又是太子,在这个时代总会是有好处的,但是安安,我就希望你能安康长乐便好。”
说完这些,姜林转头看向另一个孩子,发现他早已醒来盯着姜林,也不哭闹,自己吃弄自己的小手指。
“焱儿也不要怪我,我带不走你,也不能带你走。”
姜林伸手摸摸焱儿的脸,他的手就顺势抓上姜林的食指,咧开嘴笑了,露出刚冒头两颗牙齿。
姜林都未发现他已经开始长牙了。
可能他也知道姜林是谁,也知道这是他的母亲,看到她便不哭也不闹,而是张着眼睛看着她。
也可能是不懂姜林眼角为何会有泪水,觉得新奇,便一直盯着她笑。
他还想伸手过来,想要寻求一个温暖的怀抱,伸着肉嘟嘟的手。
看到这一幕,泪水再次流了下来,只是姜林不能抱他,甚至不能多看一眼。
“焱儿,你是男子,又是靖安的太子,妈妈带不走你,也希望你不要怪罪妈妈,妈妈陪不了你了,祝愿以后你能长成一个出色的男孩子。”
姜林最后看了孩子一眼,确实是要走了,是时候要与沈临君说清楚了,越是这样拖下去,牵挂也就越多。
只愿他能平安康健,长成一个健壮的男子,将来能平安地活下来就好。
她也不愿他做什么圣上,只求他能平安就好,最后看了一眼焱儿就转身离开。
似是母子之间的感应,在姜林转身出去的时候,刚开始乖巧的孩子竟然哭了。
哭声嘹亮嘶哑,只是姜林没有往后看,毅然决然的出了房门。
姜林刚出房门的时候就遇到了刚来寻姜林的沈临君,见到姜林眼角的还未擦干的泪珠,脸色便凝重了起来。
“圣上。”
拉过她的胳膊,拉起她行礼的身子。
“不用多礼,怎么了卿儿,这么哭了?”
姜林将眼角的泪给擦干了,闻声道:
“没事儿,只是刚才风吹得进了沙子了。”
对于姜林的说辞,沈临君不信,但是也无法反驳,只是觉得今日的姜林格外的不一样,与平日相比,多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姜林没有理会沈临君狐疑的目光,看着他道:
“圣上 臣妾命人准备了些酒菜,今日能否陪臣妾吃个饭。”
不同于姜林,沈临君的表情里都透露着惊喜与喜悦,她的这句话比任何时候的话都足够暖他的心。
就像是一个妻子盼望着翘首以归的丈夫,见到人的那一刻,这个人都会变得异常的激动兴奋。
沈临君也不例外,在他挂满笑的脸上,不难看出他内心的激动。
“卿儿?你……”
他还想问什么,但是随即便转了口道:
“好好,今天我们一起用膳,我们一起喝一点酒,朕命人去准备一些你喜欢吃的菜。”
还在沉浸在不可置信的他,哪里会知道他将要面对的什么,他还在痴痴地认为姜林是在与他示好,尘封冰冻已久的,心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今日的早朝大臣又开始提起纳妃的事,聒噪不已,吵得他头大,现在倒是能好好放松一番。
他上前拉着姜林的手进了殿内,已然看见桌上已经摆放好了一桌酒菜,结果一看便知是他喜欢的饭菜。
姜林绕到桌上的另一边,拿起摆放在桌上的酒壶,走到沈临君的面前,在他的酒杯上倒了一杯酒。
“这事交给下人就是,何苦劳动卿儿。”
一旁知事的廖妈妈也是赶忙上前接过姜林手上的酒壶,姜林也只好在沈临君身边坐下。
“今日准备的饭菜都是圣上爱吃了,这酒也是上好的千里醉,今日就是想好好地与圣上喝一杯。”
说罢回头对廖妈妈道:
“今日想与圣上好好喝一杯,你就且先退下吧。”
廖妈妈知趣地离开,以为姜林是想通了,要与圣上好好说话,便将殿内的人都撤走了,只留下他们两人独处。
姜林拿起面前盛好的酒杯,举过桌面敬酒。
“圣上,臣妾敬你一杯。”
说完还未等沈临君说话,便自顾自地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只见那酒杯已经见了底,姜林才放在桌上。
这点酒对姜林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喝完还是脸不红心不跳的,但是沈临君却担忧不已。
“卿儿,不用这么急,就我们两个慢慢喝,今日朕便让人将事情都处理了。”
酒过半寻,姜林的脸上显现出半抹微红,仿佛是盛开在白皙雪地里的一朵红梅,傲雪凌霜,却又无比娇嫩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她的眼睛也变得水汪汪的,像是一池春水,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却又带着一丝迷蒙,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沈临君则是一直默默地看着她,他的目光温柔而宠溺,仿佛她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他喜欢看她喝酒的样子,喜欢看她微红的脸颊,喜欢看她迷离的眼神,仿佛这一切都能让他感到无比知足。
只要她在他面前,他的目光总是会追随着她,仿佛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他怎么看也看不够。
他的心里充满了对她的爱,这种爱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无法熄灭。
“圣上,您真的爱臣妾吗?”姜林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