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无边,风儿不在,树梢凝结,铿然一叶,紞如三鼓,暗暗梦云惊断,县衙里,犹如狸猫般窜进去一条黑影,落地软绵绵地,没有声响,黑影直奔县衙后堂亮着灯光的那间屋子。
县衙后堂,蜡烛高照,一张卧榻,一把夜交藤的躺椅,前面是一张矮墩墩的红木茶几,县令司马纵横身穿白色丝织睡袍,眉头紧锁,半躺半卧在哪把躺椅上,躺椅来回摇晃,他身边站立着两个身穿半截袖浅绿色薄绸子衣衫,下身穿着同样颜色和布料的短裙丫鬟,这两个丫鬟身材修长,白白净净,长着同样的瓜子脸,脸上一边一个小酒窝,一双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着,正在轻轻摇动手中的蒲扇,在给司马县令扇风解暑。
不过,和这种富丽堂皇不相对称的另一番景致也同样出现在这座富丽堂皇地后堂里,就见那个司马县令的对面,垂首站立着一个衣衫褴褛,形同马路上要饭之人。
只不过,这个看似要饭之人只是垂首站立,两个眼珠子却在不住地滚动,屋子里十分静,静得丫鬟给司马县令扇扇子带起来的温柔的轻风似乎都发出了嘶嘶地响声。
屋子里红烛高照,躺椅晃动,丫鬟们手中的蒲扇也在一起一落,扇到司马县令大人身上的轻风,带着阵阵香气,显然,丫鬟手中的大蒲扇绝非普通的蒲扇。
摇晃的躺椅终于不摇晃了,司马大人抬手,两个丫鬟煽动的大蒲扇也停了下来,两个丫鬟看似训练有素,她们二人刚停下手中的扇子,一个立刻从清水盆中拿出一条白色的毛巾,拧干水分,给司马大人轻轻地擦起了那张和毛驴差不多一样长的长脸,另一个丫鬟从茶几上拿起一碗莲子羹,用小勺喂了一口司马大人,等到这一切都告一段落之后,司马大人终于咳嗽了一声,然后才抬头看看眼前那个衣衫褴褛之人,接着摸了摸下巴颏上的一缕山羊胡子,这才从喉咙里发出声音道;“由于你的张狂举动,致使我的计划几乎泡了汤,我本来应当给你关进大牢里,不过,姑且看在你跟我这么多年,始终忠心耿耿的份上,我暂且给你记上一笔,我要以观后效,现在,你暂且说说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呀?”
“回禀老爷,我准备这就装成要饭之人,趁夜色潜出县衙,到叫花子房混到四更时分,趁人们最困乏的时候离开县城。这次我一定吸取上次的教训,在去京城送信的路上,我白日装作要饭之人步行朝京城进发,到了夜晚也还是这身装
扮,骑快马继续赶奔京城,总之,我争取在两日内到达京城,找到中郎将大人。”
听了衣衫褴绿之人的讲述,半卧着的司马县令,坐了起来,说了声;“很好,你要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口信送到了,中郎将大人派人来了,你可随行,如果大人让你先行回来,你也一定要问明白,大人何时派人来,还有,你一定要反复强调,是十五月圆之夜,那颗珍珠才会升上半空,你听明白了吗?”
“小人明白,小人,这次一定不辱使命。”
衣衫褴褛之人双手抱拳,作退出状,司马县令挥挥手,轻声说了句;“按计划办吧。”
说完话,司马县令把眼睛闭上了,对面那个衣衫褴褛之人“是”了一声,给对面的县令大人弯腰鞠了一个躬,倒退着走出了屋子,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屋子里司马县令看到那个人走了,对身边的俩个丫鬟说道;“今夜我们就在这里过夜,我们接着练习吸纳和吞吐之功,直到你二人能够把我牢牢锁住方才算大功告成。”
后堂的蜡烛并没有熄灭,原来这个司马县令练功时是不准熄灭蜡烛的,换言之,他要看着那两个丫鬟和自己练功的过程。
卧榻很大,足以容纳下三个人,两个丫鬟净身后,刚刚上床,始终蹲在窗户下的江白,对着已经反锁上的房门轻轻吹了一口气,房门立刻悄无声息地开了,屋子里的一幕不堪入目,江白挥手熄灭了蜡烛。
正在卧榻上摆弄着两个丫鬟的司马县令咦地一声,紧接着随手抛出身上的两个丫鬟,看样子这个司马县令的武功确实不弱,反应地速度也到了令人瞠目的程度,而且出手毫不留情,被抛到半空中的两个丫鬟,在黑暗中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就在他们的头顶将要磕碰到天棚之时,猛然间传来一股劲风,那股劲风围着两个丫鬟,旋转了一圈,两个丫鬟被劲风包裹着慢慢着地,尽管如此,落地后的两个丫鬟还是晕了过去。
蜡烛熄灭,司马县令立刻警觉,他顺手抛出那两个丫鬟后,身形一震,随后整个身体在卧榻上开始旋转,手脚在一瞬间连着对四面八方踢打出了九九八十一拳,拳拳带着劲风,脚脚要人性命。
他的这些招数,用在一般的偷袭者面前似乎管用,不过,他今夜的对手是江白,不管县令的武功如何高强,也不管这个县令练地是那一门邪功,就只能是,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就连县令本人都十分清楚,自己的这些招数,全部落了空。
于是乎,县令大人开始惊恐,他的身体也随之旋转起来,接着一式横飞,直奔大门而去,这是他看家救命的绝着,只可惜,他一口气只能飞出去五六米远,接着他就必须落地换气。
当然,这时候,离大门口已经很近了,无奈,县令大人还是落到了地上。落地当然有落地的好处,就在这一刻,他脑海里飞快地旋转起来,自己的连环夺命鸳鸯拳全部落空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情,难道自己判断失误,根本就没有进来人,也许是自己练功太专一了,不慎弄灭了蜡烛。
屋子里很静,两个丫鬟还在昏迷当中,县令想看看屋子里到底进没进来人,无奈,屋子里不是一般的黑,因为窗户上遮挡着厚厚的窗户帘,外面微弱的光亮也是一丁点也进不来。
眼前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也许真是自己判断失误,县令大人刚想松一口气,对面传来问话声;“你为什么残害女人?”
“我,我没有,你、你是谁?”
县令大人今晚的眼睛不好使,这也许不怪县令大人,应该怪罪这间屋子实在是太黑了,已经黑到看不见对面之人了,声音是从对面传来的,县令大人嗫嚅着嘟哝了一声,接着又壮起胆子,喝问道;“别装神弄鬼的,你到底是谁,你是来寻仇的,还是来抢劫的?”
听话听声,锣鼓听音,从县令大人的话里面,就透露出做贼心虚的意味,所以,他才有此一问,不过,对面的声音还是有传到了他的耳边;“我是来主持公道和正义的,我是来替被你残害的妇女姐妹们报仇来的!”
这次,县令大人听得真真切切,说话发出的声音最多离自己不过两尺远,你还犹豫什么呢,别看县令大人光着身子,可却是一点都不含糊,就见他在黑暗中,挥拳,踢腿,连环掌,拐子脚,一招接一招,一式连一式。
屋子里还是那么黑,不过,这时候,已经能够看到昏倒在地上的两个净身的丫鬟还有床榻和躺椅,黑乎乎的物件,一样不多,一样不少,可是,说话之人呢,无论黑到何种程度,总该有团黑影子吧,可是,真就是没有黑影。
什么也别想了,一定是鬼,一定是鬼进来了,这次,县令大人猜对了,黑暗中那个鬼魅般的声音又出现了;“嘿、嘿、你残害妇女,草菅人命,压榨百姓,还想什么长命百岁,真是痴心妄想,你的大限到了,今夜我就要拘你到阎罗殿里去接受审判,嘿、嘿、嘿!”
声音尖辣,刺耳捥心,县令大人再次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只好认命了,是鬼来了,是鬼来抓自己来了,于是乎,他身子一软,扑腾,栽歪着倒在了地上。
刚才还虎视眈眈,奋力一搏的县令大人,为何听到鬼来了,就吓得魂不附体了呢,其实,说出来也很简单,这个县令平日里惯于装神弄鬼,打着练功的幌子,残害到手的姑娘和年轻女人,对上,他巴结中郎将,对下养着一帮衙役充当打手,专门干祸害百姓的事情,这次,真鬼找上门来,他哪里能够不相信呢。
就在县令大人倒在地上哆嗦成一团的时候,却又听到那个声音响了起来;“二位姑娘,你们醒醒!”
嗯,难道鬼也对姑娘感兴趣,县令又一想,来的一定是个男鬼,所以,他才会对姑娘感兴趣,看他接下来还要干什么,自己是不是可以趁机逃脱呢,县令似乎又抓住了一线希望。
黑暗中,县令满怀希望,睁着他那双小眼睛,努力寻找,他要看看真正的鬼到底是什么样子,希望虽然渺茫,然而,片刻过后,他还真就看到了鬼,就在两个昏倒在地的丫鬟边上,正半蹲着一个类似于恶鬼模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