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围场太远,一日无法赶到,当天晚上众人在行宫留宿休整,次日再继续赶路。
第二天的傍晚,众人这才到得皇家围场。
一下马车,瑾娴便愣怔当场,这初秋围场的景色,只一眼,便令人无比震撼!
一望无际的原野,山丘与河流环绕其间,碧天白云之下,叠嶂的山峦间,黄与绿相互晕染,调出最为华美的色盘。
皇城的繁华热闹却压抑,而这草原的开阔令人身心舒畅,瑾娴不自觉的伸出手,闭上眸子,仔细的感受风的气息,
“这里的风真好闻!”
章彦成来的次数太多,也就不觉得新奇,“哦?什么味道?”
“草木之香,还有河水的泥香。”
远处的确有河流,章彦成笑赞道:“你的鼻子还挺灵的,先去营帐吧!等安置妥当,我再带你去逛一逛。”
围场附近建有房屋,用来储备物资,但为了让人体验真正的围猎生涯,众人便扎营而居。
瑾娴还想着营帐会不会住着不方便,到地儿一看,她再一次感慨自个儿见识浅薄。
这营帐搭建的十分结实,皆是军帐的规格,用的是牛皮作帐,外头还涂了桐油,可防雨水。
帐内很是宽敞,几乎与王府的寝房一般大小,内设屏风、桌椅,另设平帐,用来休憩,隐蔽性极佳。
下人们陆续进来,放置行装,知秋和东芝则将那些日常用品拿出来,摆放整齐。
章彦成喝了杯茶,歇了歇脚,而后便带着瑾娴到附近走一走。
恰逢夕阳落山,两人携手漫步,行至河边,席地而坐。
在草原上看夕阳,视野格外辽阔,橘色薄如烟纱,披于群山之上,热烈而又朦胧的美感摄人心魄。
瑾娴不敢眨眼,只因此刻的夕阳沉得最快,稍一眨眼,它便又沉了一些。
没多会子,夕阳尽数沉下,只余沉暗的霞光,碎落天际。
在瑾娴的印象中,两人很少一起看夕阳,以前出府游玩,为了赶回城,早早的就回来了,在王府时,两人也曾到阁楼上看过夕阳,只是碍于成片的楼阁,终究看不真切。
此刻在原野之上,并肩而坐,看着山河落日,感受着一点点暗下去的暮色,瑾娴的内心竟是无比的宁静,
“这儿的景色真美,还好你带我来了,否则我便错过了绝佳的景致。”
章彦成笑打趣,“先前是谁说不想来的?”
瑾娴窘笑道:“我不是不想来,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我知道你的顾虑,所以才没听你的,坚持带你来此,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此处的景色。”
“你好像很了解我。”
他倒希望这是真的,“有时候我也觉得我很了解你,能猜出你在想什么,但有的时候,我又觉得你很遥远,猜不出你的心思。”
这世上,没有谁能完完全全的了解另一个人,再亲密的关系都不可能,
“人这一生,其实就是一个自我认知的过程,这句话听起来很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很多人穷其一生,连自己都无法真正了解,更遑论旁人呢?了解几分即可,无需太满。”
瑾娴在感情方面尤为淡然,章彦成已然习惯,“是啊!只要我知道你喜欢这里,且坚持带你来此,这就足够了。”
两人没再说话,依偎在一起,静静的赏着清风下薄暖的晚霞。
夜幕四合之际,有人来报,说是晚宴要开始了,请他们过去。
今晚尧帝在草原上举办晚宴,周遭架起一排灯架,附近还燃着篝火,这样的气氛热闹且温馨。
惠贵妃原本也要来的,只可惜临行前她崴伤了脚,得在宫中休养,这才缺席。敏贵妃陪同在皇帝身边,她一入场,下意识去寻儿子的身影,却见儿子的目光落在旁处,她顺着彦安的视线望去,发现徐瑾娴居然在荣王身侧!
这个荣王,不带正妃,居然带的是侧妃,他是不把江家放在眼里吗?
更可气的是,她的好儿子,居然还在惦记别人的女人!那么多人在场,他就不能收敛些?
看到瑾娴的那一刻,章彦安颇为惊诧,他以为章彦成会带江心月来此,未料这次他带的居然是瑾娴。
不管怎样,能在围场见到瑾娴,也算是一种惊喜。
江开泰亦在场,对于徐侧妃陪同荣王一事,江开泰不甚在意,反正他的女儿是荣王正妃,这就足够了,至于荣王宠爱谁,不重要,江家要的只是皇后之位,宠爱如浮云,终究易散。
就席之际,男女分开坐,好在宝樱也跟着明兆来了围场,这会子有宝樱陪她一起用宴,陪她说话,瑾娴才不至于太闷。
当天晚上,众人在一起用酒宴,第二日晌午,各自熟悉围场周边的环境,试炼马匹弓箭,到得下午,这围猎便算是正式开始了!
一到围场,尧帝便不自觉的想起去年秋狝之际,彦州试图给他下毒一事。
因着皇后的缘故,他对彦州打小就偏宠,哪怕彦州资质平平,他也将储君之位给了出去。
谁曾想,这孩子居然狼子野心,等不及要篡位!
若非彦州大逆不道,他是断然不会废了太子之位。如今他另择储君,那也是彦州咎由自取,皇后在九泉之下,应该也不会责怪他这个做丈夫的无情无义吧?
看着不远处马背上意气风发的几位皇子们,尧帝对他们的性子再了解不过,彦安和彦成皆有夺位之心,这也无可厚非,身为皇子,离龙椅那么近,谁能不肖想呢?
当初尧帝还是皇子之时,又何尝没有惦记过皇位?
这两兄弟的性子大不相同,这样的性子做储君,皆有利有弊,但储君只有一个,他必须择其一,尧帝对他们考验了许久,也终于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