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彦成啧叹道:“看来你不是诚心认错,只是随口一说。”
错了就是错了,挨罚就挨罚吧!但瑾娴还是得跟他好言商议,“那你罚轻点吧!我这久病初愈,也不适合太重的惩罚,万一我真又病了,太医又该跑腿了。”
这话不吉利,章彦成不爱听,“乌鸦嘴!你就不能说些好的?”
瑾娴趁机为自己说情,“你若不希望我再生病,那不如就免了吧!”
“免不得,虽说你是为我好,但瞒我是事实,必须受到惩戒,你才能长记性。”
眼见说不通,瑾娴红唇微扁,“那你想怎么罚?直接点儿,给个痛快的。”
她以为章彦成肯定会使什么坏招,孰料他竟道:“罚你给我捏捏肩。”
“就这?”瑾娴颇为诧异,还以为自个儿听岔了,“这么简单的吗?”
“不然呢?我还能让你去罚跪?”
“罚跪不至于,但我以为……”话说一半,她没再继续,似乎是有所顾虑。
眼瞧着她面色微红,章彦成已然猜到了她的心思,
“你以为我会欺负你,作为惩戒?其实我也想像从前那样,与你共享欢愉,然而父皇的头七才过,我这情绪尚未调整好,仍有些低落,也就没什么心思,你多担待些,待过了这段时日再说。”
“我明白的,此乃人之常情,我当然不会计较。失去亲人的苦楚可能会持续很久,我会陪着你,一起熬过这一段日子的。”说着瑾娴便伸出手,为他按捏肩膀。
连熬几日,章彦成的肩膀格外僵硬,被她这么一按,越发酸疼。
回想近日发生之事,章彦成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我虽如愿做了皇帝,但因当中变故太多,我总觉得这像是一场梦,梦醒之后,可能我就不是皇帝,只是个王爷了。”
他的心情,瑾娴能够理解,因为她也做过类似的梦,梦见章彦安登基,而她被困,不得自由,
“这是真的,不是梦,后日便是登基大典,到时你便正式登基为帝,天下臣民以你为尊,而你也要爱民如子,撑起大尧的江山。
我是觉得当皇帝很辛苦,但这是你的心愿,那我也希望你能一展抱负,守社稷,开疆土,成为一代明君,流芳千古!”
章彦成忽觉很有压力,“你对我抱有这么高的期望?我真怕你会失望。”
私事方面,瑾娴不敢断定,但在正事上,他能屈能伸,有勇有谋,瑾娴对他很有信心,
“你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份雄心,我相信,皇帝的龙椅,你配得上!”
然而那件事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可父皇一开始选的太子并不是我,我只是他的退而求其次。”
瑾娴却认为他太悲观,实则此事可以换一种解读,
“先帝最初选大皇子做太子,是因为爱重先皇后,才爱屋及乌,并非是因为他真的欣赏大皇子的才能。后来太子造反被废位,先帝考虑良久,在众多儿子之中选你做太子,应当是考察了许久,认为你德才兼备,这才认定了你,你得相信自己,也相信先帝的眼光,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她的话如细雨洒心田,顺耳又润心,“你怎的这么会劝人?每次你的话都能抚平我的浮躁。”
瑾娴望向他的眼神十分诚恳,“我说的是事实啊!可不是专捡好听话说,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应该当皇帝,可见我的眼光也是很好的。”
章彦成欣然一笑,“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自是不能辜负你的期待。我定会做天下臣民的好皇帝,也会做你的好夫君。”
“还要做景儿的好父亲,你淋过的雨,可不能再让景儿淋一次。”想了想,瑾娴又道:
“还有晓晓,她也是你的孩子,你也得对她多些关爱,不能让她打小缺爱,变得敏感。”
她居然还会为李侧妃的女儿说话?章彦成奇道:“你不恨李侧妃?”
景儿的事,瑾娴一直记着,“当然恨她,但孩子是无辜的,李侧妃的帐,不该算在晓晓头上。当年你母妃不似先皇后那般得宠,你不也渴望得到先帝的宠爱吗?所以将心比心,你也该对晓晓好一些。
你没发现吗?在父母的爱护下长大的孩子,性子大都很温善,情绪也比较稳定,看待尘世,更容易看到好的那一面。”
“那不被父母宠爱的孩子呢?”
“若是被父母忽视,这个孩子就容易变得敏感多疑,悲观厌世。”
她的话不禁令章彦成想到了自己,“你是在说我?”
他可能是联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瑾娴微摇首,柔声道:“我只是在说芸芸众生,没有特指谁。当然也有父母不疼孩子,但孩子内心很坚强,不被影响的,但这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容易受到父母的影响。”
章彦成不得不承认,瑾娴的分析很准确,“你说得对,我的确是个多疑之人,我也曾怀疑你的目的,怀疑你的为人,你是不是很不喜欢这样的我?”
瑾娴早就知道这一点,“一开始你对我不了解,会怀疑是正常的,以前你的确是很多疑,不过最近好多了。”
“那是因为我在为你改变,是你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信任是相互的,我得先信任你,你才会真诚待我。”瑾娴对他的影响潜移默化,章彦成不禁在想,
“你娘一定很疼你,所以你的内心善良柔软,时常能感知到尘世对你的善意,而你也报之以善,豁达开朗,像一轮明艳的日光,照亮人心底的阴霾,所以我喜欢与你相处,喜欢听你说话,跟你在一起,我才会觉得这世间很美好,值得我眷恋。”
“所以你也要好好的爱惜自己的身子,不要逞强熬夜,你身强力健,才好保护我,伺候我,照顾景儿啊!”
她说了这么多,他听得最清楚的便是那一句,“伺候你什么?展开说说。”
瑾娴红着脸提醒道:“别闹,我让你回来休息,不是让你回来受累的,不批奏折就赶紧睡觉吧!”
“不批了,我若再批,媳妇儿都没了。”说着章彦成拥她入怀,闭眼梦周公去了。
他是真的累了,方才惦记着折子,才一直强撑着没睡,被瑾娴一训责,他才改变了观念,不再管折子的事儿,很快便睡着了。
昨日初五才将先帝送出宫,今明两日,宫人得撤去丧仪的摆设,重新布置,只为迎接九月初八的新帝登基大典。
初九是重阳,初十则是册封后宫女眷的日子。
初六这天,礼部将第二次拟定好的册封诏书送至太后宫中,交由太后过目。
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后这几位的位分毋庸置疑,其余的女眷册封基本和先前定的一致,唯独徐瑾娴的位分不同,上头写的居然是皇贵妃!
太后当即坐直了身子,“哀家定的不是妃位吗?这怎的连跳两级?你们是怎么拟定诏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