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伴寝,也该是她才对,他却故意将自己说得那么凄惨,瑾娴也不与他辩驳,顺着他的话音道:
“瞧王爷这话说的,我像是那么薄情寡义之人?其实除了伴寝之外,我来见王爷,还有其他的因由。”
章彦成面色稍霁,“哦?说来听听。”
“请王爷教我练字啊!”这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呢!
章彦成顿感失望,“伴寝,练字,除了这两样,就没别的了。我对你有用,你才会来见我,你就不能有点单纯的心思?”
瑾娴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是单纯的心思?”
“比如想我了,才来见我。”
他特地加重那个字的音调,瑾娴不答反问,“王爷您也未曾想过我啊!”
“你怎知本王没想你?”
“没听你说过。”在她的印象中,章彦成从未对她说过“爱”和“想”这两个字,有些男人会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时常念叨,但章彦成不愿说,她便认为他对她只有情浴,并无爱意。
章彦成却认为,他对她的偏宠那么明显,她应该感受得到,“那你以为,今日本王叫你过来是为何?我不能去织云阁,也不能让你在琅华院留宿,却还让人请你过来,是为何故?”
瑾娴捏着自个儿的小手指,灵眸微转,一脸懵懂,“王爷的心思,我哪里猜得到?”
“可不就是因为想你了,即便不能伴寝,我也想见见你,跟你说说话,方得自在。”
这是章彦成头一次向一个人表达思念之情,平日里他不曾说出来,他以为她会懂,可她没听过,便认为他没想过她。
今日话赶话,他才会将心里话道出口,瑾娴缓缓抬眸,迎上他那坦然的目光,竟不知该不该将这句话当真,
“王爷惯会哄人,我自愧不如。”
哄人这两个字,听起来有种虚假哄骗的感觉,“平日里你说我哄人也就罢了,最近那么繁忙,我哪有心思哄人?我对你所说的,皆是真心话。你竟不信我,当真是令人心寒呐!”
他故意哀叹,倒教瑾娴有些不好意思。思量片刻,瑾娴趁他不注意,起身在他面颊上落下一个轻吻。
面颊骤润的章彦成愣了一瞬的神,怔然望向她,瑾娴星眸微转,羞声问了句,“暖些了吗?”
“何止是暖?简直是烧人心扉!”章彦成险些坐不住,想将她法办,却又碍于规矩,不得不压制内心的火苗,
“今儿个你的主动我都记下了,改日我必当加倍奉还,希望到时你也能像今日这般……热情似火。”
他若真恢复时,她才不敢放肆呢!招架不住啊!“那得看心情,到时再说吧!”
玩笑过罢,章彦成才又说起黄大娘的事,“追查了几日,仍没有一丝线索,黄大娘一直否认,那些个侍卫也没找到任何黄大娘与外人联络的证据,不确定她究竟是受谁指使。”
这样的结果,瑾娴已然料到,“也许真的只是个意外,并非有人指使。”
“那怎就那么巧呢?偏赶在王妃生辰那一日?”这一点是章彦成最为疑惑的。瑾娴并未纠结于日子,她在意的是动机,
“太医说,木耳有毒,有轻重之分,且非人为所能控制。致命者是少数,倘若真有人想谋害我,那她应该选择一击致命的药,而不是选择木耳,致死的可能不大,用这药并不一定能毒死我,反而容易找惹祸端,何苦来哉?”
单凭这一点,瑾娴便觉得,也许黄大娘并未受谁指使。
可章彦成却有不同的看法,“正因为如此,所以对方才会选木耳,制造一种只是意外的假象。对方可能想着,你能中毒最好,如若不能,她也没什么损失。”
他说的这种情况也有可能,“可是查不出来啊!没证据,就不能冤枉任何人。”
章彦成还得参加丧仪,还要为这件事忧心,瑾娴实不愿在这个时候给他添麻烦,“实在找不到证据就算了吧!也不是每件事都能水落石出,我习惯了,不会在意的。”
她的唇角溢出一丝苦笑,一派无谓的模样,仿佛真的没放在心上,章彦成又岂会不懂,她能说出这句话,心底是有多苦涩,
“你受过那么多次的委屈,也就珍姨娘和姚姨娘那两次查清了真相,王妃谋害你那几回,都是旁人背锅,她这个罪魁祸首却安然无恙。而我明知她是主使者,却碍于各种原因没能为你讨回公道,说起来,我也很失职。一次次的纵容姑息,旁人才会变本加厉。”
那些记忆在他的叙述中尽数涌来,呛得她鼻翼酸涩难忍,瑾娴睁大双眸,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假装自己只是个旁观者,
“说不委屈是假的,但冷静之后,我也仔细想过,知道你的处境很为难。大局为重,在你如愿之前,的确不该意气用事。黄大娘的事,你也别再追究了,到此为止吧!”
“可若不查下去,如何知道真相?”
“真相自在人心,你心中清楚就好。不是有句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等以后你大权在握之时,如果你还记得,再为我做主也不晚。”
瑾娴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清楚的知道,黄大娘的事可能只是意外,即便真的是王妃指使,章彦成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拿王妃怎么样。
如若查出来,只会让大家都难堪,却又于事无补,是以权衡利弊之后,瑾娴才会对他说出这番话。
章彦成知道瑾娴是耿直之人,她一向有仇必报,可如今她却为了不让他为难,而选择不再追究,她的被迫改变令他心疼又自责。
“现下跟你承诺什么我都觉得苍白无力,对不住你,但我还是希望你知道,这件事我一直记在心里,从不曾忘却过,有朝一日,我定会与她清算总账!”
他有这份心,便是好的,瑾娴并非圣人,不可能轻易原谅谋害过她的人,但她知晓目前的局面对她很不利,是以她只能用这种所谓“善解人意”的方式来博取他的同情和愧疚,以期将来能有报仇之机。
“王爷的心意,我都明白,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经历过上回被送出府一事,瑾娴越发确定,章彦成是吃软不吃硬的人。
她为他着想,不让他犯难,虽然自个儿受了些委屈,但至少,她一步步的慢慢博取了章彦成的信任和好感。
她身在后宅,飞不出去,想要长久的富贵安稳,就必须倚仗章彦成,逞一时之快只会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唯有暂时隐忍,徐徐图之,方能将这条路越拓越宽,走得更加稳固!
这些个道理,她不想懂,却又不得不去参悟,后宅人心复杂,想要保命,那就必须谨慎,万不可得意忘形,失了退路。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命运而努力争取,章彦成却在感慨自己时运不济。
离册封大典只有一日,母后居然走了,章彦州越想越气,暗叹母后怎就不能多活一日,等他正式被册封为太子之后再走。
只有圣旨,他始终不安心,唯有大典举行,他心头的这块石头才能放下。
偏偏母亲走了,他得为母亲守孝,那这大典便得推后,推到何时他还不能确定,至少也得一年之后,在此期间会否有什么变故,谁又说得准呢?
那些个弟弟们都在盯着皇位,章彦州就怕自个儿被人挤下去,先前还有母后为他撑腰,如今母后不在了,父皇会否偏向他,他心里也没谱儿,终日战战兢兢,不得安稳。
因着尧帝的陵寝尚未完工,皇后的梓宫尚不能入皇陵,暂时停在云华山的一座庙中,由侍卫看守,待明年陵寝完工之后,再将皇后送入皇陵。
皇后被送走之后,这丧仪便算是结束了。章彦成以为自个儿可以缓口气,孰料章明兆又来找他,说是想去求见皇上,让皇上更改婚约,将兰容赐给他为妻。
乍闻此言,章彦成心下大震,难以置信的盯着章明兆,“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