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遂又拿出一物,“这件也是瑾姨娘送给王爷的。”
这侍卫也忒没眼色了,章彦成不悦地瞥他一眼,“为何不一次都拿出来,还等本王询问?”
侍卫顿感冤枉,“这是知秋交代卑职的,她说瑾姨娘说了:要等王爷问了之后再上交。”
章彦成讶然失笑,心道瑾娴这是故意卖关子,吊他胃口呢!
他以为这里的东西应该是信笺,然而打开一看,他才发现自个儿猜错了。
瑾娴送的是一枚香囊。
府中的女眷见不着章彦成,便时常给他做香囊,章彦成收过许多香囊,皆放在一个箱子里,他甚至都分不清哪个是谁送的,他想戴瑾娴亲手做的香囊,只可惜瑾娴说她不会做香囊,从未给他做过。
章彦成是想着,她的羊毛毡做得那么好,画也画得很好,那么香囊对她而言应该也很简单。
可瑾娴却反问他:会作画就一定会刺绣吗?那你绣一个我看看?
一句话噎得章彦成无言以对,此后他再也没好意思说让她做香囊。
他心里知道,瑾娴对他的感情并不深刻,她宁愿做羊毛毡,都不愿为了他花费精力去学做香囊。
他已经不报希望了,香囊却赫然出现在他眼前,这令章彦成受宠若惊。
水蓝缎底的香囊上绣着一只仙鹤,依照常人的习惯,大都会将仙鹤绣得很饱满,用细密繁杂的针线来体现仙鹤的洁白羽翅,然而瑾娴所绣的只有简洁的线条,那线条锋芒毕现,却形神兼备的勾勒出一只遗世独立的仙鹤姿态。
章彦成猜测她是真的绣工不佳,但又觉得什么都不锈,似乎不大美观,于是才勉强绣了只最简单的仙鹤吧?
先前她都不肯绣,而今居然如他所愿,他实该知足才是,不该挑三拣四。
不过他还是有些执着,想看到她的字,“没有了?就这些?”
侍卫很肯定地道:“没有了,就这两样。”
不死心的章彦成又翻了翻,当他打开香囊,瞄见里面有张字条时,他唇角微扬,拿出字条,展将开来,但见上头只有两行小字:
临水照花影,懒丈情短长。
言外之意很明显,她只顾在家过逍遥日子,根本没空想他。
所以这是在回应他的藏字诗,说他自作多情吧?
可她若真的不想他,就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也不会给他做香囊了。
她总是这般口是心非,章彦成已然习惯,她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很可能是相反的。
看着她送来的三样东西,章彦成的心里终于有了着落,却原来,思念最期待的便是回应。哪怕这回应只有淡淡的两三分,他也知足了。
里屋的江心月已经听到了关门声,那侍卫已走了许久,仍不见章彦成进来,他到底在外头做什么?
耐不住心中的疑惑,江心月起身慢步走过去,悄悄掀开团花棉帘瞄了一眼,只见章彦成正手捏几张纸,盯着纸张的墨瞳噙着几分清浅的笑意。
他反反复复的看着,眼神是江心月从未见过的温柔。
那侍卫的声音她听得出来,就是前天晚上送信的那位,今日他归来,带的必然是徐瑾娴的回信。
大约也只有徐瑾娴的信才会让章彦成会心一笑。
蜷缩的指节将棉帘捏作一团,江心月瞬时火气升腾,她很想冲出去,可又想到那晚她发了誓,不会再主动提及徐瑾娴。
她若在这个时候出去,章彦成肯定会指责她,说话不做数。
即使她出去质问,也挣不出个理来,章彦成从不认为自己有错,大吵一架之后,还是她自个儿生闷气,哪怕同睡在一张床上,哪怕她默默落泪,他也不可能说一句好话哄她。
想到结果,江心月生生忍住了,她放下棉帘,紧掐着自己的掌心,忍气吞声,回往帐中。
躺下之后,她辗转反侧,只因章彦成一直没进屋。
都这么久了,再长的信也该看完了,他坐在外头做什么?还在仔细回味吗?
正胡思乱想间,她听到章彦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江心月佯装不知情,闭眸假寐。
章彦成宽衣入帐,与她分被而眠,保持一定的距离。
明明是夫妻,却生分到如此地步,他说什么是为皇后守孝,才会分被,可他对她的厌恶已经写在了脸上,即便无需守孝,只怕他也不愿碰她吧?
江心月心梗难舒,半晌睡不着,却又不敢提徐瑾娴,越发憋屈。
章彦成能从她的呼吸声中听出来,她并未睡着,但他佯装不知情,始终不愿与她搭话。
没收到信之前,他一直睡不安稳,直至拿到了瑾娴的信,今晚他才终于睡了个踏实觉。
章彦成对梦境有所期待,因为他的梦是可以预知未来的,但最近他几乎没有做过梦,他也就无法预测,这一次,太子会如何抉择。
自从小萱来过之后,章彦州便寝食难安,他总觉得师傅的猜测太过乐观,皇帝应该已经对他很不满,而不是在考验他,是以他开始生出一些不轨的念头,但他又不敢轻易行动,如若萧大人还在任步军统领,他还敢博一把,只可惜萧大人已经被贬,章彦州手中没有兵权,他不敢轻易动手。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却令犹豫许久的章彦州下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