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成本正报仇报得爽,一听田琦如此威胁,心中更加发狠,一时眼冒凶光,左手抓住田琦的脖子收紧,恨不得直接掐死这杂碎!但是少爷只说要拿下他们,他不能自作主张。
于是,他左手握紧田琦的脖子,右手握拳,一记重拳凶猛的打向田琦的鼻梁骨。
咔嚓一声碎响。
“啊!”
田琦眼珠子一下瞪得极大,张大了嘴巴,发出一声嚎哭似的惨闷尖叫。
安成膝盖顶在他胸前,身上被溅了血也不管,又是抬手狠狠一拳!
田琦被他打得鼻子塌陷,嘴巴歪斜,彻底昏死过去……
城门口的这场变故发展得太过突兀,也太过快速,所谓说来话长,其实极短。
从风夕崖身上来看,只不过是他率先激发了四张虎啸符,然后又取出四张虎啸符对准叶钧和田琦激发。但就因为他这样两个动作,叶钧和田琦就在这短短几个转眼的时间内,由骑着高头大马肆意挥鞭戏谑,变成了瘫软在地,一个人事不省形如缩壳乌龟,一个任人宰割好似天塌地陷。
别人就算有心为他们“说和”,也来不及上前。
当然也有机灵的,看到事态发展得大转折,醒过神来之后赶紧狂奔去向叶家和田家报讯。
叶家和田家都在南胜城的西南部,也都在靠近南胜城中部的地方。南胜城极大,叶家和田家的势力还远远不到能覆盖全城的程度,他们的势力集中在西南,再波及到西部、南部的一些地方。
而先于赶去叶家和田家报讯的,是去风府报信的人。
风府就在南胜城东部,距离城东门没有多远。
风府建府才不过五六十年,当年选址时,风学真没有挤进南胜城的中心部位,而是在四面八方中相较而言略显清静的东部选了一处稍大的地方,买下来建了占地面积不小的风府。风府门前不远处就是长街,长街一拐,通向城东门,站在风府大门口,能看到许多准备出城的人和刚刚进城的人。
城东门附近,风府马车刚刚被叶钧和田琦拦下时,清楚他们身后背景和为人性情的旁观者无不认为风夕崖又要受辱。这些人中,与风府中人相熟的也有不少,但敢去报讯的却只有一个。
那人也是趁着旁人没有注意到他,才悄悄溜走,赶去风府附近。还没到风府,正遇到出来采买的风府小管事,他将风夕崖被拦一事嘀咕了一句便若无其事的离开,生怕事后被人知道是他多嘴。
那位小管事脸色难看,也不说破,只道一句“明日请你吃酒”,而后便急急忙忙回了风府,向武寒、张元平禀报。武寒、张元平一知此事,脸色顿时也变了。武寒亲自点了人马匆匆赶去城东门。
风府中的动静都瞒不过钟以铮和冥蝶精。
冥蝶精不用出门,只把小手在耳后一遮,再侧耳一听,立时将事情原委听得清清楚楚。
“啊!不好啦!钟以铮,钟以铮,我家主公要被人欺负啦!”
冥蝶精慌忙向钟以铮传音道。
钟以铮闭目沉心,呼吸悠长,没有反应。
冥蝶精着急的绕着他转圈圈:“钟以铮,主公若是被人打伤,今天就不能帮你解开神木的封印啦,明天也不行,后天也不行,主公修为低微,要养伤很久,你的事情就要耽搁啦……”
“别吵。”
钟以铮皱眉打断它的传音。
他比冥蝶精更早听到此事,沉吟一下,缓缓收功起身。
他要躲避的只有仙台境界以上的强者,而南胜城中并无一个达到仙台境界。
他坐在风夕崖卧房中疗养,一是要等风夕崖回来直接公平交易,二是要个清静而已,并不是依靠房间躲躲藏藏。他自身有魔衣,再有冥蝶精帮他隐身,在南胜城中,他去哪里都是一样。因为仙台境界以下,无人能感应到他隐匿后的任何蛛丝马迹。除非他触发到某种厉害禁制。
冥蝶精本以为自己要费好大的劲儿才能说服他过去帮助风夕崖,不料刚刚传音几句,他就起身了,不由欢喜道:“钟以铮咱们快走吧!暗中出手帮助主公打跑坏人,主公一定会青睐上你的……”
钟以铮脸皮微微抽动,传音道:“闭嘴,否则不去。”
他作势要止步。
冥蝶精慌忙飞着拽他的衣袖,道:“我闭嘴啦,你看我闭嘴啦!快去,快去吧!”
钟以铮伸手一捞,把它放到肩膀上,身形一晃,便从原地消失。
城东门外,钟以铮隐身飞至,停在半空,径直看向马车。
冥蝶精看了眼下方,惊疑着传音道:“钟以铮,钟以铮,你看,主公没有被人打,他的仆从正在打别人!那个是风府的马车吧?里面怎么会有一位妖修?是它帮助主公打别人吗?”
钟以铮略过马车,不甚在意,目光扫了一眼下方,认出谁是风夕崖,却不由眉头微动。
下方,钟以铮目光所及,正是风夕崖激发虎啸符的情形……
虽说时间短暂,万凯、柴记铜二人也没能亲自伤到叶钧,但他们和安成一样,都是打得心潮起伏,既意外和兴奋于自家少爷的硬气,又猜测这应该是车中那位大妖给自家少爷加持了什么力量,才让自家少爷一举把两名灵池境界的修行者震得无力抵抗。
“去拦住闲杂人等。”
风夕崖抬步上前,同时吩咐着。
在他的手中,两张崭新的虎啸符被他捏起,对准了昏迷的叶钧和田琦同时激发。
被接二连三摧残了的两个人又是一阵抽搐,不仅彻底的陷入昏死,而且短时间内不会苏醒。
安成、万凯、柴记铜三人通身畅快,冷着脸看向那些或目瞪口呆,或躁动不已的围观者。
“你们是什么人,敢袭杀叶家和田家的少爷?以为南胜城没有王法吗?”
终于,一个首领模样的卫兵气势汹汹的冲过来,拔剑喝问道。
此人短暂的暗暗权衡之后,故作不认识风府的人,想要颠倒黑白,把过错归咎于风府身上,以便向叶家和田家示好。在他身后,四名兵士同样拔剑上前。他们最强的也只有凝元八层,但他们都是南胜城府主麾下的正式城卫,在本城有着保命的底气。
安成闻言大怒,抬手用刀指住他们,平时显得憨厚的面庞上满是凶狠之色,爆喝道:“瞎了你们的狗眼!居然指鹿为马,反咬我们一口?莫非你们不是府主的兵卫,而是叶家和田家喂养的杂狗?”
万凯也咬牙喝道:“这里人来人往,谁没看到是叶钧辱我少爷在先,田琦动手在后,我们被逼无奈才动手反击?倒是你们,身为城卫,不公不正,妄想栽赃我们,还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柴记铜因为没能打到叶钧,在安成的对比下,他感觉有点没脸,这时大步上前,一语不发的持剑指着那名伍长的鼻子,杀机森然的盯着伍长的眼睛,仿佛只要他们敢动手,他就直接动用杀招!
伍长等人都被他们气势压迫,也有点难以置信的感觉:居然比我们还凶?
伍长顿时真个恼羞成怒,喝道:“好胆,你们果然猖狂!”
他气势摆得足,脸皮也是涨红,却没有更进一步,因为他能感应到,柴记铜应是凝元九层,法力气息比他浑厚不少,安成和万凯也都有凝元八层,实力与他相若。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要等到城卫处、叶家,或田家的强者闻讯赶来后再动手,到时候就看这些背后没有渊海强者的风家人怎么个死法!
他不动,他身后四名兵卫也都没动。出头鸟必定挨打嘛。
他们各自冷笑,便也要反骂过去,但是随即,他们眼角一瞄,蓦地眼眸一缩!
安成三人身后——
风夕崖先是走到田琦旁边,无视他脑袋上的玉冠,平静的抬手,拍碎了他胸腹中的几条经脉。
然后他不慌不忙的走到叶钧旁边,以青阳法力施法,青木温润清新,纯阳光明正大,仿佛在治疗叶钧,成功渗透到无人主持的宝光之中,再蓦地封禁了不省人事的叶钧的法力。于是,宝光消失,风夕崖面不改色,摘下叶钧脖子上那只莲花宝座形状的玉坠,宛如散步时随意的摘了一朵小花。
再然后,他抬手拍了叶钧胸腹几掌,宛如替他拍打了几下灰尘,却是拍碎了他的几条经脉。
叶钧和田琦都开辟了灵池,法力本应能自发护体,普通凝元二层的修行者要想拍碎他们的经脉,不可能做得这么轻而易举。但风夕崖不是普通的凝元二层,叶钧和田琦更是早被虎啸符震慑得神魂麻木,身体法力运转不畅,如此一来,风夕崖抬手之间,法力涌动,拍碎他们的经脉,宛如信手拈来。
风夕崖仅是拍碎了他们的几条主要经脉,虽说拍得稀碎,但并没有彻底废去他们的灵根。
对灵池境界的修行者来说,只要灵根不损,修为就有恢复的希望。不过,经脉一旦破碎,痊愈之前法力混乱,一是痛苦难忍,二是难以动用法力,更别说破碎的还是主要经脉。要想治疗痊愈那几条主要经脉,就算救治及时,并且动用极品灵药,也不是三年五载之内能够完功不留后患的。
当然,若是有人舍得一直用仙药、神丹、圣药来为他们治伤,或许他们一年不到就能痊愈。
但那都是以后,现在,叶钧和田琦二人再无以前的狂傲,都狼狈凄惨、面色煞白的昏迷着瘫软在地,口中溢血,抽搐不止。他们经脉破碎,法力已经开始在体内乱窜四溢了。
远远近近的旁观者中,但凡有些法力修为的人都能感应到他们的法力状态,不由胆寒的看向那个施以辣手的少年。这些人态度各异,有的悄悄欢欣鼓舞,有的暗暗幸灾乐祸,有的单纯看热闹,有的赶紧想要避开此地,以免惹火烧身;还有的看向风夕崖时如看死人,好像已经预见到风夕崖的惨死下场;更多的人则是惊疑不定,猜测这个应该是软弱多情的风家少爷怎么突然强悍了起来……
风夕崖自始至终都是泰然若素,平静而利落,既不慢腾腾的耽搁时间,也不急忙忙的显得迫切。
他拍碎叶钧和田琦的经脉之后,将手中那只摘自叶钧脖子上的莲花宝座形状的玉坠随手扔弃回叶钧身上。这表示他伤人只是为了维护自身,并非是为了夺宝。
他表现在外的一切,没有凶恶,没有杀机,也没有愤懑憋屈后的肆意发泄。
他的心境与他的神态内外如一,沉静安稳,平静得近乎温和。
有些城府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非是在装模作样,而是当真如此从容不迫、理所当然。
好像他只是随手打昏了两只狂吠的野狗,而不是叶家和田家的少爷。
他风府风夕崖究竟哪来的这种底气、这种气度?
咕咚!
伍长噎住了似的咽了口唾沫,口中想要喝骂的话再也骂不出去。他守着城门,每日看着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眼珠子最是刁钻,此时看着风夕崖的意态举止,他心里咯噔一下,涌现一阵懊悔。
他身后的四名城卫与他一样头皮发麻,手中拿着剑不知如何是好。
南胜城距离边疆太远,也安宁了太久,城卫处的强者居然还没有闻讯赶来。
“带着他们,回府。”
风夕崖走向马车,吩咐一句便进了车中,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向包括伍长在内的五名城卫。
“是,少爷!”
安成三人齐声应命,胸中越发觉得豪情风发,好像长久以来被压迫欺辱的愤懑都宣泄了出来。
他们冷眼瞪了伍长五人一下,后退三四步才转过神去。万凯俯身去抓起叶钧,顺手拾起那枚莲花宝座状的玉坠,将叶钧扔到自己的马背上,像是载货物似的载着。柴记铜也把田琦扔到自己的马背上载着,然后翻身上马。安成则去把叶钧和田琦之前所骑的神骏黑马寻过来牵着,随即也上了马。
车夫愣愣怔怔的久久无法回神,听到车中风夕崖一声:“走吧。”才一个激灵,忙道:“是,是少爷。”他不过多想,赶紧晃动缰绳,扬鞭轻轻抽动拉扯的马匹,维持着正常的车速往风府中赶回。
上空,钟以铮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的转头瞥向坐在他肩膀上的冥蝶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