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周扬要不要去豫南的问题，实际上众人的确是争论不休。
甚至就连关林二位都存在意见上的分歧。
在林建永看来。
周扬去豫南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天东的变数确实太大了，没有谁能够保证事情一定会按照预设的方向走。
去豫南，无异于是弃1保2的做法。
以周扬的资历，只要主动放弃天东之局。
走通这条路只是时间的问题，豫南必然会成为他的起点。
所以他的思路是豫南可以去，但是要有足够的话语权。
然而关振林却不这么认为。
在关振林看来，这个做法并不可取。
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以周扬的资历和能力，必然会受到极大的排挤。
即使掌握极大的话语权，但是不入天东之局，不争一未必就能保二。
现在两人僵持不下，其余各方自然也乐意隔岸观火，毕竟这一步关系到的将会是一个极为重要位置。
会议室里。
马进才的一番话自然也让屋子里的几个人都在思考这其中的利弊。
周扬去豫南固然不是不可以。
但是以林、马二位的意见。
一旦周扬去豫南。
恐怕豫南的局面就没有人能插足了，这无疑是不少人不太希望看到的一幕。
比之萧林升，
周扬那个年轻人在这个问题上显得更加强势，而且更能下手。
这一路走过来。
在南江。
在西江。
在苏东甚至是在政研室作为调查组负责人。
可以说，被那个年轻人掀翻的领导干部不计其数。
“好了，这个问题暂且先放一放，明天的会议上再讨论吧。”
“其余人先散会，老林跟老马留一下。”
随着居中而坐的那一位话音落下。
众人也只好立即纷纷起身离开会议室。
至于这几位究竟到了什么内容自然也是不得知晓。
只不过谈话结束后。
林建永第一件就接见了匆忙之中返回的周扬。
……
办公室里。
浓郁的茶香飘满整个房间。
在沙发上坐下来，闻一闻这茶香，再浅酌一口茶汤。
无疑也让连日来不停奔波的疲惫感少了许多。
但是此刻周扬却并没有心思细细地品尝面前的茶水。
豫南之行结束。
他刚刚已经跟林建永详细汇报了考察组了解到的情况。
并且提供了一份连夜赶工做出来的考察报告。
林建永花了足足十多分钟，几乎是一字一句地看完了整个报告的内容。
期间周扬茶水都喝了三次。
一直到他第四次起身倒水的时候。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林建永这才放下手里的材料，随即点了根烟。
“总体上的情况我差不多了解了，很多问题此前萧万年已经提过了，但是也有些问题确实没有想到。”
“你选择的这个点很不错，工作干的好不好，基层是最有说服力的。”
“近亲提拔，明争暗斗，落实上级政策打折扣。”
“这些问题出现在豫南并不稀奇，但是如此之触目惊心却是我所没有预料到的。”
闻言周扬也没有说什么。
这些问题的确是考察中发现存在的问题。
虽然没有经过进一步调查，但是既然有回音那就说明不可能会无风浪自高。
“怎么？你自己就没有一点意见？”
见周扬闷着不说话，显然极为不符合他的性子，林建永只好主动问道。
实际上这几年周扬赴京次数相比于几年前已经大为减少。
跟林建永的沟通和交流虽然并没有发生变化。
但是毕竟地位不同了。
周扬的很多想法林建永其实也猜不透。
不过他能肯定的是。
以周扬的脾气，这是摆明了不想过多地介入到豫南的事务之中。
“你在豫南的新闻发布会上说的那些会在上面引发的动静不小。”
“有人认为你周扬是在扯虎皮说大话，也有人认为你过于温和。”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豫南的问题你已经心里有数了。”
“如果让你去豫南，你心里有多大的把握能解决好豫南的问题？”
办公室里。
闻言周扬也没想到林建竟然还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心底有一种很强烈的无奈。
一瞬间，脑海中突然就冒出一种错觉，自己会不会真的要去豫南。
如果真的去豫南的话……
“领导，去不去豫南我个人愿意服从决定。”
“但是我还是坚持那个观点，豫南的事情并不是非我周扬不可。”
“而且……”
周扬欲言又止。
然而林建永显然不会让他把这个问题避过去。
“而且什么？”
“而且你个人不愿意去豫南对不对？”
“天东的那个位置真的就非争不可？”
“你想过没有，如果天东不利呢？”
闻言周扬没有说话。
但是耳侧却突然听到林建永有些感慨的声音。
“胸有大志是好事。”
“但是世事在变，局势也会发生变化，我跟老关…护的了你一时，但是这个时间是有限度的，你明白吗？”
轰地一声。
周扬脑海中顿时就犹遭雷劈变得一片混乱。
他很清楚，这是林建永最为关键的拷问了。
不错。
天东之局是有着莫大的诱惑。
但是仅凭自己真的拿得下来吗？
如果拿不下来那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这个问题可是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对错。
这一步迈出，前面可能是万丈深渊，也可能是阳光大道。
但是谁能预测到未来的事情。
争还是不争？
这是最大的问题。
脑海中，周扬的思绪在极剧地转动。
他也清楚，这个问题拖不了太久了。
林建永之所以如此急切地想知道自己的最终选择。
必然是上面已经对豫南的问题有了定性，接下来就是决策。
办公室里。
林建永狠狠地吸了口烟，也没有催促周扬的意思。
实际上。
他又何尝不是在等。
当年谭文山带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入南江，恐怕也是现在这样的心情。
原本只是希望周扬能够有所成长，发挥一些作用。
但是谭文山自己也没料到周扬的成长会如此迅速。
以至于在宛城市的问题上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如今他同样面临这个情况。
他看好周扬不假。
但是却并没有期望有朝一日这个年轻人能够继续前进太多。
然而在多方作用之下。
周扬的表现却在不断地朝拥有这个资本的方向进步。
最终更是走到了门槛边上，有了一争高下的能力和资格。
然而何去何从，却成了眼下最为棘手的问题。
这并不是请客吃饭。
客人不在，或者是客人没有邀请，我可以厚着脸皮进去，或是打道回府，继续享受自己的晚餐。
在这个问题上，进则成，退则一无所有……
“领导，我想试试！”
寂静的办公室里。
足足过了十多分钟，周扬才艰难地开口道。
而林建永手中的烟头也烧没了。
烟灰缸里足足堆积了四五个烟头。
试试！
试什么？
周扬没有明说，但是林建永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抬头极为凝重地朝周扬打量了一眼，林建永也不禁叹了口气。
“希望今天的自己不会成为过去的谭文山。”
念及此处。
林建永立马就摆了摆手。
“回去等消息吧。”
……
落日的余晖笼罩着整个城市。
自从五年前离开之后。
周扬几乎没有像现在这样极为放松地漫步在广场四周的街头。
身侧来来往往的行人和游客并没有人认出身侧这位擦肩而过的年轻人是谁。
更不可能想到这一位即将面临的将会是什么样的重大人生转折。
紧紧地跟在周扬身后。
柴文进和孙磊并不知道领导在想些什么。
但是周扬的步子却变得越来越轻松，越来越快。
矫健得一如当年初临南江。
那时他意气风发，信心满满，有着指点江山，问鼎南江的万丈豪情。
办公室里。
周扬离开之后。
林建永久久都没有动作。
一直到时间悄然而逝这才拿起桌子上的话筒拨通了关振林办公室的专线。
“如何？”
“如你所料，一头犟驴。”
话筒里顿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闻声林建永也有些无奈。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争了。”
“你我相交多年，也斗了一辈子，不料临老还得把酒共商一回。”
……
校园里。
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这一次的培训班终于顺利结业完成了整个培训。
当天下午。
午餐之后，培训班的学员便各自打道回府。
不过周扬并没有动作。
“怎么？你还要见其他人？”
临行前。
满明光重重地握了握。
随即又跟身侧的肖巍然抱了一下，这才扭头朝周扬问道。
周扬还没开口。
肖巍然就直接打趣道：“他不是要见人，恐怕是要见到文件才会安心。”
闻言周扬也是会心一笑。
不过还是开口说了一句。
“你这个老肖，怕是见不得我好。”
“老话说得好，心急吃不了好饭。”
“行，那你继续等着，我们就先打道回府了。”
“不过我有一句肺腑之言给周老弟。”
一时间满明光跟周扬都是一愣。
随即几乎同时开口道：
“有屁就快放！”
“赶紧说。”
“哈哈哈，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
然而就在此时。
周扬身后的秘书孙磊却是一脸神色匆匆地跑过来将手机递到周扬手里。
“领导打来的。”
顿时。
周扬立马就跟满明光和肖巍然这两位莫逆之交对视了一眼。
随即就在两人一脸期待的眼神中接过了手机。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