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先瑞又犹豫了下，看了眼潘娇娇，说道，“其实，刘帆这个不要脸的，不仅对杜衡这样，还总是拿那种下三滥的眼光看潘娇娇，可娇娇的妈妈是上市公司副总，他可不敢怎样。但是你们想，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受得了这种人没事一个劲地偷窥，那天上生物课，看着他从我们班门口晃过去，以为那个老东西又来了，于是想拉着我们去楼顶躲一躲，没想到……居然看到那老东西，被鬼给弄死了。”
说到之前在楼顶看到的那副可怕的场景，崔先瑞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但是脸上的痛快却多于惊惧，一副‘人渣活该就这么死’的愤恨表情。
赵毅觉得有点憋闷——这些孩子们的价值观，虽说没什么可质疑的，可……似乎也不太合适啊。
张宇达点点头，看了看眼前这个看上去最普通，然而其实在这几个孩子中间，却是最聪明的少年。
讲述了刘帆的罪有应得，排除了关于他们为什么会去教学楼顶的嫌疑。
看上去是在说实话，然而，对他透露的，却是更多的信息。
一，刘帆这么色胆包天，绝对有人罩着。
二，能有人罩着，就证明他要么拿捏住某个学校高层的把柄，要么就是有着十分厉害的背景。
三，他们几个家里都是有钱有势，刘帆的死，他们只是目击者，而且只是无意撞见，绝对没有嫌疑，警察不能为难他们。
四，嗯，这个就是张宇达在他话语里头发现的——这个小子，喜欢潘娇娇。
不过，凭着多年的刑警经验，他能看出，这个孩子虽然城府深心眼多，但是……并没有恶意。
那边唐兴和等他说完，又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冷哼一声，看那边杜衡像是又要晕过去的样子，皱眉再次骂道，“杜衡！你瞧瞧你那副样子！能不能有点出息！要不是你这样，能由着姓刘的畜生那么欺负你？还有你那没用的舅舅舅妈，明显就是拿着你卖钱！我要是你，早弄死他们了！还在这里憋着小心，你怂不怂！”
崔先瑞拽了下他，“别说了，杜衡心里也不好受。好歹现在恶有恶报不是么，刘帆都死了。”
唐兴和甩了下胳膊，转过脸，一副‘懒得再看这个怂货’的表情。
赵毅捏着笔转了转，心说，特么，这熊孩子，脾气贼对自己胃口啊！
张宇达又转脸看一直小心呼吸瑟缩着后背没开过口的杜衡，“杜衡同学，你对刘帆的死，是怎么看的？”
杜衡一下子紧绷。
还没说话，那边唐兴和又道，“能怎么看？活该！”
“……”张宇达瞅了瞅这个爆脾气。
旁边的杜衡终于低低地开了口，摇着头，说道，“我以前……确实恨不得他能死。刚刚看到他，他被……我觉得，大概是有神仙来实现我的愿望了吧。”
“……”
张宇达和赵毅默默对视。
一直不耐烦的唐兴和这回倒是转过脸，看了眼杜衡，撇嘴道，“原来你还有点情绪啊！我还以为你是傻子呢！”
说完，被崔先瑞又推了一把，翻了个白眼。
张宇达最后的视线看向低着头的潘娇娇，这样年纪美好的孩子，总能让他想起自己的闺女将来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
先是尽量慈善地笑了下，然后正要开口。
“咔嗒！”
会议室的门从外头猛地被打开。
黄思楠略喘着气，后头赵芬一脸紧张。
唐兴和看到他们就朝旁边啐了一口吐沫，一副混世魔王的架势，趾高气扬地说道，“姓刘的事情我都已经说了！怎么着吧。”
可分明是崔先瑞说出来的。
然而其他几个孩子似乎都已经习惯了唐兴和这样挡在他们面前的态度。
没有一个有什么异常的反应。
连杜衡，都只是低下头，依旧一副受害者可怜的姿态。
黄思楠的脸色僵了僵。
赶紧看向张宇达，表情也由隐怒克制，最后转为一点点强行挤出来的生硬笑意。
还能怎么样？
目击者是谁不好？偏偏是这个刺儿头！他老爸还是国家法院的一级法官！家里世代为官！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这个主儿啊！
当初好不容易没让他闹起来，现在好了，这要是通过警方再被媒体知道，学校的脸面，全没了！
他努力平和地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本来校方也准备跟警方提供这个事实的，你们说了也好。那什么，张队长，你这边要是问完了，就让孩子们继续回去上课吧？”
张宇达看了眼几个孩子，知道这种情况下，已经问不出更多的东西了。
于是点点头，说道，“可以。不过后期要是还有什么情况需要了解，还请几位同学积极配合调查。”
唐兴和撇嘴，“能调查出什么？给刘帆查出是谁弄死他的？小爷脑子抽了不成？”
说完，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其他几个连忙跟上。
赵毅瞅着唐兴和那昂首阔气的模样，好想跟在后头大喊一声——大侠，你好帅！
咳。
见几个学生走了，黄思楠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又笑着对张宇达说道，“张队长，这个刘帆的情况，确实是我们校方做的不对，不该隐瞒。可毕竟，学校的位置在这里，闹出这种事，确实影响学校名声。而且，您也知道，我们学校里的学生，大多都比较特殊。这要是传出去，那我们可就……”
话没说完，张宇达已经一收资料站了起来，点点头，说道，“我了解。”
黄思楠真没料到这人不仅懂得变通，居然还足够圆滑，一听这话，忽然就有了主意，笑得更加殷勤一些，凑近道，“张队长，那个，晚上要是有空，不如一起出去坐一坐，案子调查，身体也不能耽误是不，我做东，请全警队辛苦的同志们吃个饭，表示一下感谢！”
赵毅站起来，低咳了一声。
张宇达瞄了他一眼，然后瞅向黄思楠，似笑非笑地慢悠悠地摆摆手，“不用，应该的。”
“那怎么好意思。”黄思楠又搓手，“张队长实在辛苦，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校方一定全力配合。”
赵毅又低了低头，似是在整理东西，但是侧脸的肌肉绷得有点抽搐。
这时候，就听张宇达含笑，像是聊天地问了句，“嗯，校长既然这么说，那我也就单刀直入不跟您客套了。我想问问您，受害者刘帆，到底是抓住了您什么把柄？”
黄思楠瞳孔一收，原本笑着的表情，一下子就僵在脸上。
赵毅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声，赶紧收音，板着脸抬起头。
后头赵芬忽然转身想跑，被赵毅一个箭步拦住。
她惊恐地回头，看向黄思楠。
黄思楠强笑着摇头，“我不明白张队长的意思。”
张宇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刘帆身为老师，却敢对未成年的学生实施强||暴||性||虐待行为，抓住不是死刑至少也是三十年以上（本处罚条例是小仙杜撰，愤怒指数高），校方没有理由在唐兴和那样身份的学生都知道的情况下，还要力保刘帆。黄校长，我劝您最好还是老实交代，不然等警方查出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黄思楠的脸上又白了白，看了眼张宇达，忽地摇了摇头，羞耻地看向后头的赵芬。
赵芬一下子软倒在地，连连摆手，“不是我，我没有杀刘帆。他确实发现了我跟校长的关系，还拿这个事要挟我好多次，但是，我，我真的没杀人！他，他出事的时候，我跟校长，在办公室……”
说不下去了。
赵毅的眼皮子抽了抽。
看了看那个明显六十多的校长，还有这个不过才三十不到的年轻班主任。
无语地看张宇达。
张宇达却还是那样一副冷静镇定的样子，淡淡地点点头，说道，“不在场证明还需要更详细调查，我会让人跟你们联系，黄校长，这次刘帆老师遇害案件，真凶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校方既然想保住名声，那就请一切配合调查，我不想在查案过程中，遇到不该有的阻碍。您能做到么？”
黄思楠还有拒绝的机会么？
他僵木着脸，点头答应下来。
随后，几人走出会议室。
赵毅跟在张宇达后头，沿着走廊朝案发现场那边走去。
他瞄着那头教学楼底下还没被清理掉的血迹和白粉笔画出的人形线，说道，“队长，找小夏来吧？”
张宇达这一次询问收获不少，心情还算不错，于是就斜眼瞅他，“小夏才出车祸，需要休息。又不是没了她办不了案了，你怎么一点同事之爱都没有啊？”
“……我俩分明是兄妹之爱好么。”赵毅撇嘴，见张宇达又要踹他，连忙躲开，凑过去，低声道，“队长，我能预测啊，这案子只要查的时间越久，就越不好查。你看，这目击的孩子们，父母一个个位高权重，又是校园案，我之前在学校的时候也看过案例，校园案里头，尤其难以处理的，就是青春期孩子们的心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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