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辄坚定的心已然动摇,乔贵妃继续说道“你堂堂赵将军,今日落得如此下场,万人嫌弃,本宫都替你不平,你也不想想,在法场之上,被一个十七岁的小毛孩子给救了,丢不丢人啊,还有那明煜虽说是你的徒儿,但自昨日之后,他见过你一面吗?他为何救你,不过是看在昔日的传功之恩罢了,一报还一报,你们俩之间已经扯平了,就算你死了,他也不会有任何心痛之感。”
连珠炮似的言语,令赵辄将信将疑,一番挣扎之后,终于有了决定,他还是选择相信乔贵妃,明纥,若真如他们说的那般,能坐上元帅的位子,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于是赵辄点了点头,乔贵妃心头自当窃喜,有了赵辄,事情便好办多了。
“贵妃到底有何计划,现在可以对我说了吧。”赵辄迫不及待的问道,此事事关自己的仕途与后半段的人生,怎能不着急呢。
乔贵妃也就不在藏着掖着,明言道“赵将军平日里爱护百姓,善待士卒,决心追随你的手下,应该不少吧。”
提到这,赵辄似乎有些兴奋,有带有几分骄傲,连腰板都挺直了起来“那是自然,追随我的部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若振臂一呼,定当一呼百应。”
“如此甚好。”明纥欢喜的叫道“倘若他们真的可以帮忙,必定十拿九稳了。”
“可贵妃问他们做什么?”赵辄不解的问道。
自赵辄点头后,乔贵妃便不担心他心怀不轨了,答道“因为此事以我三人之力无法办到,需要再多人手,而这些人必定是尚无疑心,能全心全力相助。”
赵辄笃定的道“这个请贵妃放心,这些人多是跟我出生入死的老将,更何况我对许多人都有救命之恩,当初我被擒之时,便是他们救的我,否则我绝活不到今日。”
既然赵辄如此肯定,乔贵妃和明纥自当没有怀疑之理,继而说道“大约半个月后,陛下将要微服私访,且与我说过欲带明煜前去,所以我需要的便是赵将军携带手下埋伏于地州裳合山林之中,以此来解决掉明煜。”
赵辄深思熟虑,很快便发现了计划的漏洞,说道“但我曾经的那些部下还在皇宫之中,没有元帅或陛下的命令是不得随意出宫的,此计如何实施啊。”
乔贵妃微微一笑,一副洞悉天下的样子,回答道“此事本宫早就考虑过了,听说晋洲边界有些妖魔尚未铲除,只需赵将军出手擒之,并送于黎洲,黎、地二州相距甚近,若你的部下请命除妖,陛下或是元帅定当批准,到时你再将妖魔除掉,他们便可直接前往埋伏之地,蒙住口鼻,隐藏身份,冒充山匪劫道,谁又发现得了呢?”
听闻此计,赵辄愣了一愣,哪里想过乔贵妃心计如此之深,当真可怕,但刺激甚妙并无不妥,于是说道“贵妃深谋远虑,赵辄佩服,只是如今在下有伤在身,怕是无法去边界擒拿妖魔。”
明纥不说二话,直接将口袋中丹药递给赵辄,说道“这是融合穹洲雪莲、地洲灵芝等珍惜药物所炼制的芸炀丹,区区小伤,半日内即刻痊愈。”
赵辄接过丹药,一口服下,拱手道“承蒙贵妃、殿下赏识,此行赵某必定竭尽全力,事不宜迟,我立即动身去了。”
两人行了个礼,赵辄便直接夺门而出,生怕迟则生变,明纥阴阴笑道“母妃,孩儿还以为这赵辄定不会屈服,想不到此事竟如此简单。”
乔贵妃得意的道“昨日我便见他心有不忿,如今添油加醋一番,必然如此。”
“待儿做了皇帝,母妃便是皇太后,咋们母子俩终于能扬眉吐气了。”明纥笑着说道,但眼中却还有对明煜的愤恨,虽然他们身体里流淌着一样的血,但他若活着,自己则永无出头之日。
而乔贵妃的眉宇间却很是复杂,一边是因为赵辄的跟随而窃喜,但一边却担心计划败露,导致参与其中的人身首异处,自己死倒也罢了,若自己的儿子因此而亡……乔贵妃已不在想去,既然身处局中,便安之则好。
……
半月后,所以事宜皆在乔贵妃的想法之中进行着,甚至毫无半分差异。
皇宫之中,明盛上了朝后,便换了身素衣,但那神圣庄严之气不减,明煜在房中也换好了衣物,但却始终不如所愿,换了好几身不仅是明煜,明雨灵也相不中。
“这衣服破破烂烂的,真是难看死了。”明雨灵摇了摇头,抱怨道。
明煜望着腰间与袖口,附和道“早就穿惯了绫罗绸缎,本以为身着布衣并无两样,外观平常也就罢了,关键是这衣服一处紧一处松,还扎得很。”
明雨灵见他如此,不禁‘噗嗤’一笑“真是不明白,父皇为何化装成平民百姓,就不怕遇到山匪什么的吗?我听说地洲的鸡鸣狗盗之徒最多了,过往商客经常被劫,就好像老鼠一般,怎么除也除不掉。”
明煜毫不在意,依旧摆弄着衣服,说道“无所谓,父皇身边有数十名精兵跟随,个个都是顶尖高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赶来劫道啊。”
明雨灵笑道“也对,更何况父皇武功盖世,谁来也不怕,不过江湖险恶,你们还是要小心一些。”
“殿下,时辰到了,该出发了。”门外侍卫吆喝道。
“知道了,马上到。”明煜回了一声,随后对着明雨灵说道“好啦,我要走了,等我回来一定给你带些好玩的东西。”
明雨灵听罢,高兴的叫道“好啊好啊,那你可千万别忘了,好吃的好玩的,统统不能落,一样也不能少,否则我就不见你啦。”
明煜微笑着,便如那贤德兄长,温柔的摸了摸明雨灵的头,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不能忘,你就在宫中乖乖等我,不出一个月,我和父皇定能回来。”
地洲裳合某片山林之中,一车队缓缓向前行驶,马车旁尽数站着马夫与仆人,足有二十多个,但他们面露凶光,腰间别着弯刀短剑,绝非常人。
而那两辆马车之中,一个载着货物,另一个自然便是明盛明煜父子俩,他们时不时的望向窗外,只见这鸟语花香的山林却别有一番风趣,起码比那千篇一律的皇宫中要有趣的多。
“父皇……”明煜想要搭话,但明盛却忽然瞪了下眼睛,透露着许多严肃,明煜尴尬一笑,连忙改口“爹,咋们这是要去哪啊?”
听闻这一声‘爹’明盛的眼神立马松了许多,江湖险恶,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于是明盛答道“第一行便是裳合城,此城威武壮丽,不输晋洲皇城乾昭,只是百姓过的如何,便不得而知了,但上奏之见,此处有许多穷苦百姓。”
明煜猜想道“怪不得爹会来这,就是想看看百姓为何穷苦,到底是被贪官污吏欺压,还是因为地势过劣,收成不好,对吗?”
明盛欣慰的笑了几声,轻抚着明煜的脑袋,说道“不错,看来我儿长大了,身为天子,便应当为百姓解难。”
说着,明盛话锋一转,那般温柔竟在忽然间消失殆尽,问道“煜儿啊,倘若你来决断,这两种可能,你都如何解决。”
明煜想了片刻,豁然开朗,自信般的笑着,答道“若是被贪官所致,我便派人好好查查,他都到底做了什么事,克扣了多少赃款,以此评判,要是不算太多,罢官便是,要很是过分,直接当中斩首,杀一儆百,若更可恶,我则会让其在光天化日之下,千官万民注视之中,凌迟处死,让他清楚的感觉到每一分的痛楚,这些都是他做的孽,便该如此。”
经此一答,明盛不禁愣了一愣,自求情赵辄之后,原以为明煜常会有妇人之仁,看来是自己的担心多余了,于是又问“那若是后者,你又如何?”
明煜的心中显然早已有了答案,说道“这是天灾,但也并非不可解决,国库钱财数不胜数,分一些便是了,或者昭告九州募捐,怎么都行,但要是连年灾祸,我便亲自做法,朝老天求雨,诚恳之心,上天也猜得到。”
明盛哈哈大笑起来,心头之中尽是欢喜“好好,看来煜儿以后定是个仁义之君,如此便好了,但就算坐上了那个位子,也一定要时刻提防着小人,争取能够做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明煜疑惑道“可是爹爹深的天下民心,众诸侯更是无不甘心称臣,这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呢?”
明盛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解释道“人心难测,这世间的狼子野心之人遍地皆是,有的人今日做上了伍长,明日便想做十长,做上了十长,便想做百长、千长、校尉、将军、元帅、下一步不就该是皇帝了么?总之无论是谁,但有异心切勿留意,必要时当心中一狠,杀之决患,这也是我们家族能绵延千年的取胜之道。”
闻言,明煜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明纥,毕竟他是目前唯一一个也是必然起了反叛之心的人,明煜可以理解,皆为皇子,他却没有自己地位高贵、未得恩宠,心中不忿也是常数,但他行为乖戾,残暴无仁,万不能担此重任,但他若是真的反叛,真要杀了他吗?这又于心何忍?
进退两年的明煜只得是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他处,只想将脑中所想转移,暂时不考虑这些烦心事。
车队继续于山野之间缓缓前进,虽然此处带着花草清香,但日头毒辣,所有侍卫皆是全副武装,外面又套着素衣,自然热的大汗淋漓。
不远处茶棚之中的小二见了,连忙面带笑颜的跑了出来,对头前的侍卫说道“客官,现在正是烈日当头,不如来小店喝口茶在赶路吧。”
侍卫深知不能耽误,于是叫道“我们忙着赶路,不便歇脚。”
小二看有生意,怎能轻易放过,又道“客官,您看你们个个头顶冒汗,这么热的天怎么也得歇歇,而且你看您的马,也是双腿发颤,正好小店还有马棚,给它喂喂草喝口水,以后赶路也能更快不是。”
侍卫不善言语,但小二说的确实如此,于是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领头的道“这件事还得问问我家老爷。”
说罢,其中一名侍卫便走入马车,隔着帘子问道“老爷,这有加茶馆,不如我们在此歇歇吧。”
明盛没有多想,也知道他们筋疲力竭,于是点了点头“好吧。”
随后,待移至茶馆旁,明盛与明煜走下了马车,只觉茶香扑面而来,但宫中好茶多了,这些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真正令两人诧异的是那毒辣的太阳,地洲是为天下九洲最热之地,终年无雪,看来果真如此。
侍卫们连忙打伞,为两人遮住了烈日,在小二的招呼下,众人一同走进了茶楼。
只见此处喧嚣无比,却没有喝茶之地该有的清静,看来这里大多都是绿林人物了,不过他们是仁义侠士,还是邪魔歪道这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这些都是宫中侍卫,但还是少生事端为好,领头之人对小二说道“我家老爷喜欢清静,这里有没有无嘈杂之地。”
小二道“这是自然,诸位请随我上楼。”
众人跟着小二的步伐走上了台阶,却没想到这些绿林人物竟纷纷朝明盛明煜看去,面露多有喜色,还有半分狡黠。
还好是领头的侍卫长眼光犀利,厉色朝楼下众人看去,他们这才恢复刚进门时的神情,掩饰的本领并不高超,但却骗过了许多人的眼睛。
看出事端的侍卫紧紧的贴在明盛身边,生怕一时疏忽,出了事情。
到了二楼,这里却相对开阔,更是空无一人,虽然还是能听到一楼喧闹之声,但好了许多,起码不在令人心烦意乱了。
继而,小二问道“诸位喝何种茶,小的这绝大部分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