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下什么也没有，光芒也不曾抵达，眼中只有那抹从水面上带下来的绿色。
丝线摆动着，细弱又坚韧，一直延伸到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嘴里吐出气泡，适应环境后，申鹤调整姿势，跟着丝线往下走去。
——你真的要下去吗？
恍惚间，好像有谁在脑海中说话。
是的，我要下去。我想我必须下去。
申鹤迷糊的回应着祂。
——哪怕会有危险？
危险？....
为什么会有危险，是露曦带我来的，我相信她。
——这可不一定。她又失去意识了吧....那么这道引导你的光，会是谁呢？
不，我认得她的气息....
——嗯....？
对方发出不同意的哼声。
你想说什么？
申鹤有些不满。
——真是直接的孩子。我没有在怀疑你，你身上的印记说明了很多。嗯....让我看看，这就是她喜欢的类型吗，有点意外。
不知道躲在哪里的人尾调上翘，随后又欣慰道。
——不管怎样，我很开心。自我肯定，然后去爱他人，她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
好了不少？她之前状态不好吗？
申鹤怀疑的眯起眼睛。
发生在山涧旁的初次见面，情感被遏制的她没有任何想法。但，唯独那双眼睛..它们看起来闪闪发亮，蓝天的颜色，让人生不起厌恶的心思。
因此在记忆里留下了一小块片段。
“啊......”
嘴中逸出气泡，申鹤扬起了脑袋，感觉四肢轻飘飘的。
——是啊。你不认识过去的她，我不知晓现在的她....
她停顿了一下。
——时间一厢情愿的向前滚动，不给一丝喘息的时间。
为什么要说这些。
申鹤不解。
——为什么....因为我存在于此，那就说明，一切都是可能的。百川汇纳之地，一切的一切都堆积在此处。无序与混乱交织，时间早已不重要。
——要不是这道不知名的思绪牵引，你早就消解在这潮水之中了。
忽然，背部靠在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上。申鹤失去光彩的眼眸颤抖了一下。
等等，我不是在往下游吗，为什么是背先碰到了底部......
——原来你没有察觉到吗？
先是背部，然后是头颅、四肢。申鹤慢慢的躺在了水底，惶然的瞪大了无神的双眼。
——就像这样，慢慢的、温柔体贴的，毫无知觉的步入死亡。
死...？申鹤已经无法思考。因为，她的意识在逐渐的瓦解。
丝线飘摇着，缠绕在申鹤的无名指上，围成了完美的圆圈，淡绿的光彩温和的附着在她的身形之上。
——嗯？...没关系，我也会帮助你的。
你是谁？
带着这个疑问，申鹤'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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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咚....”
就像有人在脑子里敲铁盆，申鹤被吵醒了。
太阳穴突突的疼，睁开眼，视线不规则的摇晃着，一朵嫩黄色的小花映入眼帘。又一个眨眼间，她吃力的咬紧了牙关。
强烈的疲惫感袭来，就好像被榨干了体内全部的血气一般，下一秒就要晕厥了。
怎么回事....
“啵—”
一道在此景堪称滑稽的声音响起，申鹤从这具身躯内脱了出来。
“呼...赶上了赶上了。”
声音在无人在意的角落响起又消失。
申鹤看着自己透明的身体，更惊讶看见的场景。
漆黑、空无一物的背景，顶天立地的透亮大树，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小草坪，以及树下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申鹤从未见到化为人形的她是鹿耳的形象。
柔软宽大的动物耳朵底端挂着粉红色的丝带，青绿色的藤蔓像是纹身一样布满了每一寸裸露的肌肤，上面含苞待放的白色花苞像是镶嵌在上面的珍珠一般。
衣袖口飘逸的像块云，拖长的衣摆底部是虚化的青蓝色，像火焰一样，安静的燃烧着。
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秒。
申鹤想，没错了，这才是那些典故上记载的她。
“早上好...或者是中午好？”
突如其来的问候惊的申鹤后退了半步，但对方的视线并未在她身上。
少女身前的小黄花摇晃着。
“居然是晚上吗？唔...这里又看不见天空啦。”露曦恍恍惚惚的抬起头：“算了，这不重要。”
“太好了，还能看见你开出这么漂亮的小花....诶，你是第十四代吗？唔....”她捏住下巴，思索着：“明明不久前才种下的。”
“嘶.....”忽然，她微微蹙眉，习惯的扶住了额头，再疑惑的揉了揉太阳穴，呢喃道：“没有缓解，这次不是自然苏醒？”
身边的青草地有规律的摇摆着，尖端发出盈盈绿光。
“谢谢你们，我没事。”
她笑的很柔和，似乎真的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等一下，那位早就等待的客人是谁？你们真是...这件事应该率先告诉我吧？”
这次，她的目光看了过来，直勾勾的盯着申鹤，下一秒，她脸上几乎是风云变幻，张嘴缓缓吐出一个字：“啊？”
回头看了一眼母树，露曦陷入了自我怀疑。
神情愈发的凝重，她看着申鹤的眼神充满了疑惑和不可置信。
申鹤也同样惊愕的张大了嘴。
不会吧，这种事情是可能的吗....过去的露曦.....在对自己说话？
环顾四周，除了自己和露曦，并无其他人。申鹤依旧谨慎着，没有开口。
这番反应看在他人的眼里，又变成了另一种意味。
沉默半晌，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的少女憋出了一句话：“对不起，我会负责的。”
申鹤：负责？负责什么？
明明没说出口，但露曦准确回答了申鹤的疑问：“我会对你负责...唔，我只看一些，失礼了。”
申鹤额间发烫，一股强烈的窥视感传来，转瞬即逝，让人来不及反应。
细微的信息进入脑海后，露曦：“......”
早知道不看了。
耷拉着一张脸，实则内心翻江倒海。
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的老婆....居然还是留云前辈的徒弟！不是吧，什么情况？啊？
她转过身去，肩膀耸了几下：“哈哈，我是不是疯了...”
“露曦，你怎么了？”
“不，没...”
地猛烈的摇晃了一下，露曦收起颓然的眼神，眉梢紧蹙。
果然不正常，这么剧烈的波动，璃月发生了什么？
“外界出什么事情了？”
申鹤摇头：“我不清楚。”
“紊乱？地脉淤积？不对，这种感觉....”
母树与地脉相融，很快，露曦就获得了想要的信息。
大量的灵魂归纳，其中流淌着强烈的执念与肃杀之气。
她的表情冷了下来。
“是战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