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周文庆拎回来一只小笼子,里面有一黑一白两只仓鼠,浑圆肥硕,在笼子里各种蹦哒,煞是可爱。
他把笼子在童欢欢面前摇一摇:“喜不喜欢?名字我想好了,白的叫黑米,黑的叫白米。”
他满怀期待,希望童欢欢能问他为什么要反着颜色叫,童欢欢爱动物,上次见到汤圆以后,她情绪好了很多。
可这次,童欢欢只点了个头就没其他反应了,周文庆一急,捉出一只白仓鼠放到她手上,童欢欢摸摸,眼眶红了,这么小巧可爱的萌物,让她莫名地想到孩子……
“欢欢,你是不是特别恨我!”周文庆压抑了一个月的情绪终于再也控制不住,他抓起仓鼠,粗暴地丢进笼子,“恨我你就直说,或者你想跟我离婚,你直说!”
离婚?童欢欢茫然抬起头,周大哥又不要她了?可她还没来得及对上周文庆的眼睛,又被他一把抱进怀里:“别离开我,不许离开我!”
“周大哥,你身上,怎么这么烫?”童欢欢被周文庆箍着动弹不得,但他身上的热力却清晰地传导到她身上,周文庆的背抽搐着,童欢欢伸手想去摸他的脸,被周文庆捉住了手腕,按下来,随之,颈后有温热的液体滚落……
“周大哥……”童欢欢的眼泪掉下来,他哭了?怕她离开他?怎么可能!每次都是周文庆要离开她的。
两人就这么默默僵持了几分钟,终于还是童欢欢先开口:“周大哥,我没有恨你,我就是觉得我太笨了,为什么孩子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大力推到床上,狂风暴雨般的吻落在她唇上、脸上、颈上,有一点咸涩,周文庆确实在哭,开始还能掩饰,慢慢就克制不住,终于将头埋在童欢欢怀里,呜咽得像个孩子:“我不吼你,你就不会摔,我不是故意的,可当时那个情形,一看到妈和大姐,我就……”
他哽咽得说不出话,打开微信,递给童欢欢。
童欢欢定晴看去,是周文庆和周文花的聊天记录,内容很短。
周文花:20万,你汇给我的?
周文庆:你把童欢欢的微信删了,别再带妈过来闹,钱,定期会有。
中间间隔了约摸有半个小时,周文花只回了三个字:算你狠!
童欢欢做梦也没想到周文庆跟周文花会有这样的对话,她几乎要不认识周大哥了……
她有些懵,懵到顾不得自己的悲伤,挠挠周文庆的胳膊:“周大哥,就算大姐骗过钱,那也是大姐,你别恨……“
周文庆打断童欢欢:“我不恨她!但我不想让她们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不想让你受欺负!”
“可是,她们没有欺负我,我看妈不像坏人。”
是你每次一看到她们就紧张过度。
“妈不是坏人,她就是个很传统的农村妇女。”周文庆将下巴抵在童欢欢肩上,“在她看来,女孩子生来就是要干活的,你现在不觉得她烦,因为你们没有住在一起,如果她真的住过来,你肯定要受委屈,我妈那个人,有时连大姐和文娟都受不了,更别提你了,何况……她不喜欢我,一定会迁累到你。”
“妈妈为什么不喜欢你?”童欢欢不可思议地看着周文庆,周大哥那么优秀,居然会是不被待见的孩子?
周文庆闭上眼,幽幽地说:“小时候村里有个道士,说我是克亲命,后来我爸病了,我妈就觉得都是因为我。我们家在村里地多,本来日子过得还不错,可人经不起病,初三的时候,我听到我妈跟我爸说,让我辍学回家干活,因为念到高中就要钱了,家里供不起两个高中生,她想供弟弟,说我多念一年少念一年没差别,不如早点干活赚钱,当时我的成绩是班上最好的,文华只是中上。”
童欢欢打了个哆嗦,自小被呵护长大的她,没法想象妈妈能说出这种话。
周文庆继续说:“我爸坚决不同意,我才没有辍学,半年后,文华车祸成了傻子,那时候我妈崩溃了,要把我赶出家门,又是被我爸拦住。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我想出人头地只能靠自己,我一定要有出息,要让他们看看,我不是扫把星。”
这天周文庆的话很多,这些他埋在心里最深的秘密,他从未跟人透露过,压抑了太多年,一打开话匣子就再也收不住。
童欢欢负责听,听得她的心一点一点收紧,刺痛……
周文庆说了很多他小时候的事,爸爸生病以前的日子对他而言无疑是幸福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周大力并不是个好人,他诓过邻居的猪仔,扒过公共的渠水,但对孩子,他是绝对护犊的,经常会变魔术似地给周文庆弄来些礼物,有时候是一本书,有时候是一件城里人的体面衣服……
后来童欢欢才知道,周家的孩子,性格无一例外地遗传了父亲,只是境遇不同,才会朝着不同方向发展。
两人紧紧抱着,絮叨了一晚,仿佛彼此是这世上唯一的存在。
第二天,周文庆病倒了,体温飙到将近39度,他不是铁打铜铸的,一个月来巨大的自责和心理压力,让他不堪重负。
童欢欢好忙,周文庆不肯上医院,她要去买药,还要给他熬粥,严格地说这不算重活,若是周文庆,半小时就搞定了,但换成童欢欢……
她从前在厨房也就是帮周文庆洗个菜、切个大蒜之类,开火的事从未干过,第一锅粥煮焦了,第二锅煮干了,第三锅夹生,最后还是得交给电饭煲。
童欢欢有点郁闷,韩剧里的长腿欧巴给女主熬粥的时候,从来不用电钮煲!
“文庆,喝粥了,吃完才能吃药。”童欢欢把粥碗搁在床边,跳着脚去抓耳朵,哎妈,好烫!
周文庆不可思议地眨眨眼,怎么一觉醒来,童欢欢就奇迹般地复活了?还改了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