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飞出竹山,落魄地逃离,她并不是怕那些要除她的人,而是无法面对真相。曾几何时,她与柳后卿走遍南北,斩妖除魔,而如今她就是魔、是行尸走肉,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她不想这么死去,也不想让他为难。
小乞想起他们从饶州相识,一路走到京城,大多时候都在吵闹,在一起的日子却太少。悲从中来,小乞心头一阵揪痛,心石已碎,情已化开,她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就在她大意之时,一根流星锁飞了过来,不偏不倚缠住了她的双翼。小乞一个踉跄,从天坠地,打着旋圈,落入了人烟罕迹的断崖里。
小乞被这暗招散了神绪,整个人更是摔得遍体鳞伤,正当她愣神之时,一个青衣小童走了过来,他眼亮如星,笑容青涩,一见小乞像是乐得开怀,忙不迭地蹲身检查起她的伤势。
“没事,没事,皮肉伤罢了。”
话落,他从怀中拿出一副蚕丝网,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小乞裹成肉粽带走了。
小乞认出了他的声音,是玄清这个王八蛋,她扭身挣扎却脱不开蚕丝网,想要开口大骂,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玄清笑道:“你还是乖些吧,这蚕丝网可是下过咒,比捆仙索还厉害。”
说着,他把小乞扔上牛车,自己则坐在车头,甩鞭当起车夫。过了没多久,韩启之来了,身上挂了彩,颇为狼狈。
玄清忙不迭地跳下车,献宝似地拉开帘子露出小乞。韩启之见到她,由怒转喜,低声冷笑着道:“你还有些用处。”
说罢,他上了牛车,坐在小乞身边,怜爱地伸手摸起她的乱发。
“我的心肝儿,你可苦了我。”
小乞两眼直愣愣,心里在骂:我咧个去!
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小乞又回到了古墓,当初她私自出逃令韩启之大为恼火,所以韩启之就将她吊在铁链上,好让她反省。
黑翼是小乞的弱处,唯一让她觉得疼的地方,韩启之怕她不长记性,故意折断了两根羽翼,展开之后再以浸毒铁钉刺穿骨,挂在链上。
韩启之一边挂一边叹息道:“我待你不薄,你怎么就这么不识相呢?”
小乞痛得发抖却为此高兴,因为她许久不知痛是何滋味,如此一来倒让她觉得自己像个人。
小乞喘息,哽咳几下,说:“魔君,我没有不听话,只是呆在这里怪闷的,出去透口气罢了……对了,我在外边也是横行霸道,没为魔界丢脸,我烧过县府、杀过猪,还抢了人家的钱。”
小乞历数恶事,僵硬地干笑。韩启之终于露出一丝满意浅笑,不过眨眼功夫他又皱起眉,问:“那柳后卿又是怎么回事呢?”
小乞牵强地扯起惨白的唇,说:“我是为了吸他阳气,好让你打他一顿。”
这话不说倒好,一说韩启之更加来气了,他身上的十处伤有八处是柳后卿打的,还有两处是自己摔的,念此,他狠狠给了小乞一巴掌,怒喝道:“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以为我会信你?!”
话音刚落,韩启之伸出锋利指甲在小乞手腕上各割了三道口,黑色黏稠的血涌了出来,然后沿着她的细臂缓慢流下。
韩启之露出一丝狞笑,道:“反正你也没多大用处了,等血流光,你也就死了。谁让你不长记性来着。”
说罢,他仰天长笑,甩袖离去,留小乞一个人在棺室里骂爹骂娘。
这回小乞把韩启之惹恼了,韩启之寻遍大江南北,最后从玄清嘴里得知小乞与柳后卿勾搭成奸的事,真是白瞎了他的心血,越想越是气闷。
韩启之一呕,吐出一口闷血。玄清见之连忙递上帕巾,且恭敬说道:“魔君受累了,我又去打探了番,柳后卿与二郎神正商量要除掉我们。”
韩启之闻之脸色突变,凝神思忖片刻,道:“快把龙王八太子的龙鳞给我拿来。”
玄清不敢怠慢,按他吩咐取来龙鳞。韩启之伤得不轻,人一来一回,他还在呕血。玄清见此心里就打起小九九:“既然他已经这样了,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来个一箭双雕?”
想着,玄清奸笑起来,不过面上还是恭敬。
之后,玄清出了古墓,根据这些日子打探,他早已经知道降魔师的老巢在哪儿,而为首之人就是他曾经的大师兄——玄晶。
玄清深知玄晶为人,本性老实忠厚,极念旧情,所以在此之前,玄清把自己弄得鼻清眼肿,浑身脏兮兮,然后再到玄清必经之路,往地上一躺,守株待兔。
果然没多久,玄晶就驾马来了,玄清怕他看不见,悄悄地往路中间移,趴成大字型躺尸。玄晶差一点就没注意,往他身上踩过去,还好马儿机灵,立起长嘶才保了玄清一条小命。
一时间,玄晶并没认出这是师弟,只觉得面前小童眼熟得很,当玄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上他大腿,他这才反应过来。
“啊!师弟!你怎么会成这样?”
玄晶惊讶于其变小的身躯,双眸瞪圆如铜铃。玄清委屈地落泪,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
玄清说当初下山回京城,想与柳后卿他们同行,可是柳后卿此人冷傲,他怕他不答应就谎称尊师令,没想到回到京城之后就被韩启之给绑了,他变出一个替身冒充他的身份,还把他变成了七、八岁的小娃,他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从魔头手里逃脱,没有多想就来找玄晶了。
玄清涕泪纵横,说:“师兄,那魔头坏得很,到处散播谣言,说我背叛师门,我……我……我真是冤枉啊!”
玄晶听完这番所言,气恼不堪,念在与玄清多年师兄弟,他轻而易举地相信了。玄晶握紧双拳咒骂,随后,拍拍玄晶肩膀叹息道:“二师弟,你我同门这么多年,我相信你的为人,走,与我回去,我会帮你洗冤。”
玄晶说得斩钉截铁,玄清心花怒放,瞧,这事不就搞定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