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书奋竟然认得这皮鞋铭牌,严语也感到尤为惊喜,自是将调查皮鞋铭牌的事情交给了他。
只是接下来的几天,严语心中也颇为忐忑,在齐院长家里住得并不是很安心。
何书奋是自己的死党,算是仅有几个可信之人,在解决问题的方面,他的可信度甚至超过了林小余等人。
所以严语并不认为何书奋是捕风捉影,齐院长或许不是那样的人,但这样的事情或许真的有发生过。
齐院长似乎也察觉到了严语的变化,几天下来也并未与严语谈心,但照料仍旧周到体贴。
严语很快就恢复过来,他并不想一直藏匿在齐院长家中,他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梁漱梅等人必然会四处搜捕他,而他总不能躲一辈子,他必须主动出击,调查梁漱梅的身份,搞清楚这些人到底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才能够一劳永逸。
当然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梁漱梅煞费苦心,与其说对严语有所图,不如说她想要的其实是赵恪韩这个亚人格。
而对于赵恪韩,严语的了解仅限于胡光中的胡说八道,想要真正了解内情,或许这个皮鞋铭牌的主人,就是最好的对象!
这个人假扮赵恪韩,而且无论身形还是声音,都极其相似,严语甚至一度产生了错觉,认为此人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若非他遗落了皮鞋上的铭牌,让傅卓玉捡到,严语真不敢相信果真有此人的存在。
而严语早先也分析过,这个人的存在是极不合理的。
但经过了这些天的思考,严语渐渐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这个人能够在基地里将严语救出来,对所有事情又了如指掌,说明是梁漱梅的内部核心人物。
这样的人物,又假扮赵恪韩,结论就不难得出来了。
梁漱梅想要诱导和唤醒严语的赵恪韩人格,必须使用各种方法,服药使得严语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这是基本前提。
但严语未必每次都能激活亚人格,所以他们就请了这么一个人,假扮赵恪韩,在严语迷迷糊糊的时候,给严语灌输各种思想的种子。
也就是说,这个把严语救出来的赵恪韩,只不过是个引子,在严语的亚人格无法唤醒的时候,他就会假扮赵恪韩,让严语误以为那是他的人格现身!
如此一想,严语跟此人打交道应该不少,只是迷糊状态之中,无法分清他是真人,亦或者是人格幻象罢了。
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如同严语早先所想,此人必然对所有事情都知之甚详,否则会在严语面前露出马脚。
虽然找到了思路,但严语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他已经饱受这种痛苦久矣。
也果不其然,何书奋经过了几天的调查,带回来的消息却并不乐观。
“虽然是奢侈品皮鞋,国内没有多少人穿,但想要查这个还是有点难……”
其实不消他说太多,严语也能够明白。
世界这么大,想要凭借一个皮鞋名牌去找到一个人,实在是太过勉强。
虽说已经缩小了范围,但到底是有些乏力。
“我们这边倒也有外事局,对入境者的搜检也严格依照标准流程,但对于皮鞋之类的随身物品,却没有太多的管控,更别说注意到皮鞋的牌子了……”
何书奋虽然辛苦奔忙了几天,可见得严语有些失落,仍旧免不了宽慰了一番。
“我再去跑跑,说不定能有其他收获的……”
严语也感到暖心,但他并没有像何书奋认为的那么悲观。
或许真如何书奋所言,确实如同大海捞针,但也并非一点机会都没有,只是没找对路子罢了。
“淑芬,咱们市区里有外贸鞋经销商店或者高档进口鞋的**店吗?”
何书奋有些疑惑:“咱们毕竟不是东南地区,哪有这么高档的地方,补鞋匠倒是有几家出名的,你问这个作甚?”
严语双眸发亮:“那咱们就去补鞋匠那里瞧一眼!”
“你觉得那人会去补鞋?”何书奋似乎并不太认同这种观点。
严语却自信满满:“是,他一定会想方设法修补他的鞋子!”
严语也并非盲目自信,之所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也是有着他的推理依据的。
这个人假扮赵恪韩,衣着上很古旧,法国奢侈皮鞋就显得格外违和,格格不入。
而且他能把严语救出来,必然是经过了内心挣扎和深思熟虑,穿皮鞋又怎么能行动自如?
由此可见,这人要么对自己的着装,或者说品味,有着执拗顽固,要么只能说明,他没有其他鞋子可以替换。
后者的可能性比较低,因为他能穿得起这种奢侈皮鞋,又怎么可能没有鞋子可替换。
所以严语更倾向于第一种可能,这个人心理对穿皮鞋这件事,有着近乎仪式感的执着,甚至已经是强迫症!
皮鞋的铭牌是镶嵌在鞋面上的,并不会很容易掉落,这也说明在带着严语逃亡的过程中,他的皮鞋受损严重。
虽然这里没有进口皮鞋**店,但他既然这么看重皮鞋,必然会想方设法修复,他又是个注重品位的人,那么只能退而求次,去求助于本地技艺最好的补鞋匠了!
何书奋并不了解这些,不过他仍旧想帮助严语,好歹死马当活马医,便打算带着严语去查一查。
“你要出去?”严语跟着何书奋出去之时,齐院长到底是忍不住。
“嗯,这些天给你添麻烦了……”由于这几天没有太多交谈,此时显得客套又尴尬。
齐院长却摆了摆手,朝严语说:“出去走走也好,想回来了,就回来。”
这语气倒像是拦不住想要出去闯荡天下的儿子才说的,齐院长说这话的时候是那么的自然,似乎早已将严语当成了他的子侄辈。
想起因为何书奋的消息而对齐院长产生的各种猜疑,再看看此时齐院长的落落大方,严语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但爷儿们之间也没有那么矫情,严语真诚地点了点头,便提起简单收拾的背包,跟着何书奋出去了。
面具啥的都装在了背包里,严语只是做了简单的伪装,戴一顶毛线冬帽,加上这几日特意没刮胡子,又戴上何书奋为他更换过镜框的眼镜,此时严语活脱脱就是个落拓的,被生活蹂躏成窝囊废的知识分子。
何书奋作为“地头蛇”,对市区实在是太熟悉,眼下也不是什么慌乱年代,不会有成群结队的人来挨家挨户搜捕严语。
只是严语仍旧需要防备,见到形迹可疑的人,都会刻意躲避过去,尽量避免抛头露面。
饶是如此,结果还是让严语感到有些失望。
市区里的补鞋铺子都是老字号,补鞋匠都是富有匠心的手艺人,除了技艺精湛造诣高超之外,为人处世和待客之道也都遵循着老规矩。
用何书奋的话来说,这些老行当的人,对来来往往的各色客人,那都是有着极其深刻的印象的。
打开门做生意,如果连察言观色都不懂,对来往客人也不注意,那就甭想着回头客了。
这些铺子里的人,甚至在客人第二回上门,就能认出客人,说出客人喜好,甚至记住姓名,如同老熟人一般寒暄。
所以只要这个人来过,手艺人是一定有印象的。
只可惜,接连逛了几家,都没有符合严语描述的人。
那个赵恪韩不可能戴着鬼面,严语未曾见过他的长相,也只能通过高矮身量来描述。
不过他的皮鞋是进口货,这就是最大的特征。
何书奋对这些似乎很精熟,又或许进行过调查,所以能与手艺人无障碍沟通,对那个牌子的皮鞋似乎也有些了解。
但手艺人都未曾见过有人来修补这样的鞋子。
从鞋匠铺子出来之后,严语也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而何书奋也有些泄气。
“与其大海捞针一样找这个人,倒不如好好想想你的出路吧……”
严语仍旧沉默着,摸着脸颊上浅浅的伤疤,对何书奋的话有些充耳不闻。
何书奋并没有放弃:“要不我再去打听打听那个为你作保的大人物?”
“一旦能找到这个人,你就有了庇护,也不必像现在这样藏头露尾了……”
严语仍旧没有回应,就在何书奋要发火之时,严语双眸一亮,拍了拍额头:“糊涂了!”
何书奋一脸狐疑,严语却朝他急问说:“城里有打银铺子么?”
“打银铺?你问这个干嘛……”
严语没有回答,目光灼灼,何书奋想了想,也是醒悟了过来。
“你是说,他想修鞋,先要把这个铭牌做出来?”
“正是!”严语露出笑容:“这个人就像强迫症一样,他即便想要修鞋,也要修复到原来的样子。”
“所以他第一件事不是来找补鞋匠,而是要把丢失的铭牌找回来!”
“找原先丢失的铭牌不太可能,因为他要重走旧路,太过危险,所以……”
何书奋也是挥舞了拳头:“所以他会去找打银铺,重新打一个铭牌!”
这铭牌上面是英文字母,辨识度更高,特征也更加明显,只要拿着这个铭牌去打银铺问一问,是否有人来打过同样的铭牌,也就一清二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