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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开玩笑。”太白大人干巴巴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我们的震惊,它一字一顿的动着鸟喙说道,“南有鲛人,其肉鲜美,入药可长生不死。”

“吃这玩意,难道还能长生不老?”我觉得有些像是无稽之谈。

虽然太白大人博学多才,但是这个世界上是不可能有不死不灭的存在的。哪怕是鲛人寿命悠长,也难保遇到大风大浪,走到有生命的尽头。

或者渔民抓了去,送到这种拍卖场里头。

供人们消遣娱乐,但绝难相信这种东西,会有人高价买回来吃。

太白大人又说道:“的确不能真的长生不老,但是驻颜美肌的功效,非常有用。这个效果是我……我以前亲眼所见的。”

原来是这样,看来紫地瓜是真的很想吃这个鲛人。

虽然从上面看下去,它睡在水缸里很可怜,可是我们三个并不是慈善基金会的。紫地瓜如果不拿它害人,那也没必要一定要和这块地瓜作对到底。

可没想到,我和子婴却是同时开的口。

我说的是:“那就让给他吧。”

子婴说的是“那就随他去吧。”

虽然说的内容不同,但是字面意思却是一样的。

我们两个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相继都笑了,一只鲛人罢了。现在就得罪紫地瓜,对我们接下来的计划真的是十分的不利。

唐俊、子婴两个人相继选择了放弃,液晶屏上也在相应的位置上显示出PSS这个单词。这条“鱼”便落入了紫地瓜的手里。

在成交的那一瞬间,那只“鱼”好似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命运发生了变化。猛然之间怒目睁圆,恬静的脸上变得狰狞不看,獠牙从嘴里露了出来。

带着蹼的双手,握成了拳头。

敏捷而有力的打在了钢化玻璃缸上,缸中的水不断的摇晃着,从缸顶的圆窟窿里溅出来。弄得拍卖台上到处都是水花四起,可是无论如何的撞击抓挠,对于一个肉身躯体来说,都是只是徒劳无功。

它被直接带下去了,那种绝望之中的尖叫声,一直能冲上四楼。

我们的耳边!

“苏芒,你知道为什么鲛人为什么刚才反应突然变得那么大吗?”子婴手里默默玩着一串玉珠串,侧眸看了我一眼。

我读过一些古籍,并非全然不知道子婴话里的意思,回答道:“鲛人族群其实也有强大的预知能力,如果拿去吃掉可真是够浪费的。也许,它预感到自己要被吃了吧……”

“我以为你一定会扭着性子,和紫幽抬杠到底呢。你还真是,越来越让人读不懂了……”子婴顺手就把手中的珠串往赢梨芸的手上戴去,又低低的对她说道,“玩腻了,送你了。”

“多谢!”赢梨芸微微躬身感谢。

我笑了,“这不是为你和观用考虑吗?得罪了他,对我们大家都不好。”

正说这话,下一件拍卖品就上来了。

是一块玉制品,一对的凤与凰相互和鸣的玉。

而且还是一块通体都如同冰蓝一般的蓝色的玉块所雕琢的,和我们大家所见过的那些玉石的眼色大相径庭。

我睁大了眼睛,仔细的去看那块玉,身子忍不住一颤。

子婴见我这个表情,问我:“想要那块玉啊?”

“不是……这玉跟你和凌翊随身携带的凤凰玉佩好像一模一样,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一模一样的玉佩?”我眯着眼睛去看拍卖台上的玉佩,可是距离太远了。

我这个视力根本看不清楚,只能转头去看液晶屏上的侧写视频。

子婴对于这样一块玉佩出现在这里并不觉得奇怪,悠悠然的说道:“鸷月也有一个一样的,他有个黄色的,好像是黄玉做的吧。或者是别的什么颜色,我记不清了……”

我皱了眉头,“这玉佩到底什么来历?”

这时,鼻尖忽然就传来了一阵清甜鲜美的味道,刚刚闻到就让人馋的直流口水。就见到一群紫色的旗袍美女,手里都端着托盘,将托盘里的碗放在每个人椅子侧面的桌上。

那碗里放着的是白色的汤汁,颜色如同牛乳一般。

“这是什么?”唐俊低眉看一眼端上来的汤汁,顺便还举起牌子,要拍下那块蓝色的玉佩。

蓝色的玉本来就是小众,而且没人能识货。

他举了几次牌子,就没人跟他竞价,轻轻松松的就把玉佩给买下来了。

紫衣服务员笑盈盈的说道:“是鲛人汤,现杀现做的。”

这么快,就把活生生的鲛人给屠了,做成了汤羹!

虽然汤很香,很鲜美。

让人整个胃部的胃酸都在涌动,好像有个小手在心里挠着,逼着你要端起碗去喝。可是只要看到这碗汤,就能想到刚才鲛人在鱼缸里平明挣扎,惨叫的画面。

这……

这也太残忍了!

我可喝不下这汤,谁爱喝谁喝去吧。

“哦。”唐俊脸上没有任何一丝异样的表情,甚至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端起碗就喝进肚子里

子婴也没有分毫戒心,低头去喝鲛人汤。

旁边的赢梨芸,还有松子虽然没有低头去喝,但是他们的桌前都有一碗这样的汤羹。鱼汤的香味实在太鲜美了,我今天都吃饱喝足了。

可是居然会有一种馋的有些难受的感觉,这汤真是有古怪啊!

唐俊和子婴到底是怎么了,随随便便就敢喝紫地瓜送来的汤,难道不怕有诈吗?

我抬头看向九层,九层的保镖和服务员也都人手一碗,默默的喝起来。

只有紫地瓜双腿优雅的交叠着,冷眸轻轻的看下来。

喝完汤以后,唐俊才淡声问道:“楼上的老板辛苦拍下来,就是为了请客,让我们一起吃鲛人汤吗?”

唐俊离开了化龄符,其实脸上的肌肤正在一点点的变得松弛年老。

可是才喝下鲛人汤之后,慢慢的皮肤竟然出现了逆天的变化。一点一点的每几秒钟变化一次,变得比我第一次见他,瞧着都要年轻很多。

就那张脸,看着嫩的可以掐出水。

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模样,一副青葱少艾的俊俏模样。

紫衣服务员笑着说道:“我不知道他的意思,只是刚拍下来,就吩咐厨房去做了。如果还有需要,我们可以继续端来。”

端汤下来的服务员,送完汤相继离开。

赢梨芸已经在子婴目光的示意之下,端起汤羹轻轻的抿了一口,只是这一口。老的完全不成样子的赢梨芸,突然之间好像年轻了十岁。

脸上的褶少了不少,原本完全苍白的头发,不知道怎么的也多了许多的黑发。

她自己好像也感觉到了这个变化,整个人变得局促不安。

更不敢往下继续再和一口,双膝紧紧并拢,双手都放在了膝盖上,低声的问子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是你变漂亮了。”子婴温文一笑。

那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俊秀儒雅,我在想子婴他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可变态,可妖娆,可刚毅,还可俊秀!

那个老太太,被他迷的神魂颠倒的。

手捧鱼汤不肯抬头见人,皱纹微微有些舒展的侧脸上,居然出现了两块红晕。

显然突然变年轻,让她觉得不自在了。

我都怀疑,这碗鱼汤下肚,赢家老太太都能变成十三四岁的美少女。可我猜她现在已经变老了,根本不敢让自己变年轻。

似乎只有年迈的外表,才能掩盖她内心深处在子婴面前的自卑。

一旁的松子姑娘在这时候表现出了异样的反应,她似乎变得很饿,伸手抓着桌面上的点心先是往嘴里塞了一整个。

吃相还算是温婉,吃下这一块点心之后,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松子就好像中了什么邪咒一样,拼命的往自己的嘴里塞桌上的点心。吃了这么些点心,正常人应该都吃饱了,或者是吃撑了。

可是松子并不是这样的,她居然又把目标瞅准在我身边桌上的点心。

一边吃还从嘴角流出涎水,整个人似乎已经失去理智了。

那种没有节制的猛吃,完全不知道饥饿,和饱腹之间的区别。她就这么埋头吃着,三下五除二又把我桌上的糕点给吃完了。

能有这样吃相的东西,除了那只河童,我想不到别的。

我见到松子还想冲到唐俊身边,去吃他椅子旁边桌上的糕点。

急忙拉住松子的手腕,顺便给她把了一个脉,低声提醒她:“松子,你怎么回事,吃了这么多还吃?难道是今天正餐没吃饱饭吗?”

“我不知道,我就是很饿,想……想多吃点……”松子低着头,身子微微的颤抖。

看样子好像是极力隐忍,身上所爆发出来的饥饿之感。

我摸着她的脉搏,感觉她脉象有些杂乱,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的手也在试图挣脱我的控制,我急忙安抚她,“你怎么会那么想吃东西呢?你想想看,你都已经吃了多少了,再吃下去,你的胃会被撑爆炸了。”

伸手去摸了一下松子的胃部,她的胃已经是变得很大了。

而且里面的食物摸上去硬硬的,一看就是没有没有嚼烂,而且还没有消化。松子这么吃下去,离胃部爆炸也差不多了。

我另一只手将北斗玄鱼攥进了掌心,掌心之内顿时有一股热流涌动。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松子的身体周围,围绕着一群饿死鬼,这些饿死鬼大概有二十多只。

都十分的弱小,很容易就击杀。

但是这些小东西又跟蝼蚁一样,数量越来越多,好似杀也杀不完,赶也赶不走的样子。所谓阎王好欺,小鬼难缠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松子就是因为这些饿死鬼,变成如此吃也吃不饱的状态。

“松子姑娘觉得饿,不如就把这碗鱼汤喝了吧。”唐俊温笑着端了鱼汤到松子面前,松子看到唐俊脸微微一红。

她身上嗜吃的症状,微微就减轻了许多。

看着碗里那白花花的,现在变得有些温凉的汤,上面还飘着油花子。

松子捂住唇想吐,“这……这是鲛人做的,我不敢喝。”

“我端给你喝的,你也不敢喝吗?我和你奶奶都喝了呢。”唐俊就跟哄骗未成年少女的坏叔叔一样,温言哄着松子喝着鱼汤。

松子被逼的没办法了,只能捧着碗,一口饮尽。

喝下去之后,大概是真的觉得恶心,很想呕吐出来。

她的身子却被唐俊紧紧的搂在怀里,唐俊的手掌托着她的后脑勺温柔异常,“听俊哥哥的话,不要吐出来好不好?这碗汤美容养颜,喝下去对你只要好处,没有坏处。”

我当时真想踹唐俊,哪有骗人喝鲛人汤的?

那鲛人在拍卖台上的样子,大家都见到了,那副模样和人类没什么区别。它绝对是哺乳动物,而且是灵长类哺乳动物,而不是什么海鱼之类的东西。

可能它还是人类从海洋岛陆地的先祖,或者说,那一半没有成功搬迁到陆地上的人类,就是海底深处的鲛人。

人之所以为人,那就是因为人有理智,不会吃掉自己的同类。

不过唐俊并非是这种强人所难的人。

他性子深处是有一种阔家大少爷那股子倨傲的架子,对除了我以外的人,那都是少不了他的臭架子。

对待松子更是不屑一顾,看都不多看人家一眼。

如非必要,他是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去抱松子的。我敢打赌在唐俊这货的心中,他主动去抱漂亮又性感的松子,肯定是觉得他唐家四少爷吃亏了。

而且是吃了大亏了。

难道松子变得嗜吃,是因为和这个鱼汤有关。

可是不对啊,她原本没喝这汤,反而出现了异状,反倒是要哄着她把这种恶心而又残忍的汤给喝下去。

我心里头为松子的事情纠结万分,子婴突然起身。

他端着我桌上那碗汤,走到我身边,温笑的看着我:“苏芒,现在轮到你喝汤了。”

我第一反应,就从座位上逃走,“我不喝。”

这种东西他和唐俊喝了心里没负担,我心里可是有负担的。

子婴速度很快伸手就抓住了我的椅背,身子向前倾的将我困在椅子里,嘴角是一丝暧昧的笑意,“不行,小东西,您今天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你……你……”我都要被子婴气死了,我又没有突然变得嗜吃,我凭什么要喝这种东西,“你走开点,我不喝,哥……哥,你快过来帮我。”

子婴的阴阳脸已经离我很近了,他在我额上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脸上有些子的坏的笑意更加的强烈了,“唐俊不会帮你的,你要么把汤喝了,要么我把你嘿嘿嘿。”

我嘴角一抽:“嘿嘿嘿是什么鬼?”

“你说呢?”子婴的身子越靠越近,弄得我浑身不自在。

我蹙了眉头,一只手推搡着他的胸口,极力想要逃走,“子婴,我对佛许过诺,一生都要吃素的。”

“你吃今天不喝,佛会来救你吗?”子婴朝我眨了眨眼睛,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看着我。

我今天真是日了狗了!

为什么好端端的要强迫我喝这种东西,我要是不配合,他就要把我嘿嘿嘿

现在我是真的找不到第二条路可以选了,我把心一横,伸出手来说:“把汤给我,我喝!你快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你……你好歹是帝王血统,不要成天想着……嘿嘿嘿!”

子婴好像是只想让我把鱼汤给喝了,把那只泛着鲛人身上的油花子的汤给我。我一想到这汤的来历,我是真的要吐了。

奈何那个死变态子婴,就在旁边看着。

我迫于子婴的压力,只能是把自己的鼻子捏住了,狠狠的将这一碗汤给喝进去。

说实话,这碗汤并不难和,还有一股独特的鲜美之味。如果它不是用鲛人的肉做的,我即便许诺不吃荤,可能也会因为嘴馋破那么一两次戒。

喝下去以后,因为心理负担实在太重了。

我一度和松子一样,都是要从翻涌的胃中,把鱼汤给吐出来。

谁知道子婴也和唐俊对待松子的做法产不多,飘到我的身后,用冰凉的手指掩住了我的嘴唇,浑厚的声音小声的说道:“鲛人的汤的确是驻颜的无上之物,只是有个弊端。”

我被他捂住嘴,说不出话来。

只能平静的心态,身子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

就听子婴继续说道:“汤是无毒的,还很好喝。只是鲛人做成的汤,会散发一种独特的香气。闻到味道的人只有两种下场,一种是变得非常嗜吃,就像刚才的松子一样。一直吃一直吃……”

说完,子婴的手离开了我的唇。

但他还站在我的身后,双目看着九层之上的那块紫地瓜,他笑容温和一副跟紫地瓜很友好的样子。

做了个汤很好喝的口型,来感谢他请我们喝这恶心又残忍的鲛人汤。

紫地瓜在楼上,也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也是无奈,干笑了笑,“那我没有觉得饿,就是属于中了第二种情况?”

子婴这才把视线转向我,单手理了一下我有些凌乱的鬓边,“小东西,你真是冰雪聪明的让人喜欢。第二种情况就是,你从此以后,除了鲛人汤之外,你吃任何东西都食之无味,最后是被饿死的。”

我算是明白了,四层和九层里每一个人都要喝这碗汤了。

包括哪些服务员和保镖!

我扬了扬眉,把手放在刚才盛汤的空晚上,“唯一的解法,就是要喝下去这碗汤。否则,就会被这汤的气味给害死,对吧?”

“是啊,鲛人食海中鱼虾生活,身子至纯至净,都快要赶上灵体了。自然……和真正的人类,略有不同。”子婴看一眼拍卖台上的东西,给了赢梨芸一个眼色。

这老太太我现在都有点认不出来了!

能形容她的,就俩字。

漂亮!

她非常懂子婴的心思,举起牌子,狂拍下面那样东西

下面那个东西根很普通,一对铃铛。

黄铜色的,大小只有指腹那么大。

对那个铃铛的介绍,也很简单,写着:这就是一对情侣手机挂饰。

这东西根本没有活人愿意抢,可是紫地瓜也在拍,这次赢梨芸根本不肯手下留情。有多少钱,就往外砸多少钱,气的上面的紫地瓜脸色铁青。

子婴笑了笑,看了一眼紫地瓜,做了个口型:让我一次。

这个意思,好像是说,刚才我们让了紫地瓜一局。紫地瓜好歹要还给我们一局,否则就太不地道了。

就见紫地瓜脸上的表情郁猝了一番,液晶屏上就显示他们放弃了。

子婴如愿把东西拍下来之后,还帮这块地瓜说了一句话,“其实那只鲛人的状态你也看见了,它根本活不过今天。如果不现场宰杀,带去任何地方,死亡了以后都不新鲜了。所以,才便宜了我们……”

好似……

好似我真的转到了一样,我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忍不住就想起司马倩在时光乱流里变小的样子,我有些郁闷,“我以后是不是就很难,才会变老了?”

我提问的时候,赢梨芸这个不知道该叫她老太,还是小姑娘的人也竖起耳朵在听。

子婴笑得轻浮,“不会!”

姓赢的这个女人显然是被吓坏了,脸色苍白在原地倒退了一步。

想想赢梨芸也真是可怜,变年轻了说不定儿子孙子都不认识她了。要想坐个飞机都难了,面部年龄和这个身份证年龄相差也太大了。

就见九层之上的紫地瓜,突然就起身往里面走了。

我正纳闷他是不是呆在阳间的时辰到了,就见到四楼的路口浩浩荡荡的走进来一群的人。乌压压的一片,全都是穿着西装带着墨镜的保镖。

要是不是在这种拍卖的场所,肯定得把人吓个半死。

那一群人很守规矩,在两旁站着,形成一个单人可过的过道,将紫地瓜一路引到了我的座位前。

他冷冰的目光看着我,随手就将一个拳头大小的锦盒扔在我身上,“把它收好,我在这里的时间有限,不能做太多解释。”

我打开锦盒一看,里头是一颗粉色的珠子。

那个珠子和一般的珍珠比起来,质地要好太多,隐隐的还有些透明。将盒盖微微的往上那么一合,在黑暗的盒子中,居然有微弱的玫红色的光。

我心里一颤,立马抓着这东西站起来了,“这是鲛珠!”

他拍下鲛人,杀鲛取珠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吧?

可是现下又把鲛珠送到我的面前!

什么意思?

我可不觉得,这家伙是要好心送给我

他好像是快要走了,灵魂在这具肉身里很不稳定,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恩”。

“让我转交给宋晴的吗?”我低声问道。

“恩,请你代为转交。”紫幽耸了耸肩,冷冰的唇轻轻的上下触碰,“既然我答应了你,不见她,必不会失信于你。况且,她也不喜欢我,我不会缠着她的。”

鲛珠是鲛人吞吐日月精华所得之物,算是生物修炼成精的一种内丹。好比僵尸有尸丹,猪有猪宝,牛有牛黄是一个道理。

其作用和价值,远在鲛人肉做的汤之上。

佩戴在一个人的身边,应该是能接受鲛珠的滋养,反正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握着这枚鲛珠的盒子,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她要是知道杀鲛取珠的过程这么残忍,必然是不会戴在身上的。”

“那就不要告诉她,我不能护在她身边,寻个物件保护她难道也不行吗?”紫幽冷冰的看着我,他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

如果我连这个要求都不能满足他,估计紫幽离毁约去见宋晴的日子也不远了。况且很多东西的确是眼不见为净的道理,我不告诉宋晴珠子的来历,她肯定就不会知道这些。

我想了想,低声说道:“行,刚好小晴生日要到了,我让设计师设计成吊坠,让她随身戴着。谢谢你,紫地……紫幽。”

紫地瓜叫顺嘴了,都快忘了他叫紫幽了。

紫幽听完以后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闪过一丝痛苦,他揉了揉太阳穴,双眼已经紧紧的闭上。

旁边的保镖连忙过来,扶住他问道:“您怎么样了。”

“没事,只是时间到了,把……把我的身体抬回去!”紫幽好像是能呆在阳间的时间到了尽头了,紫色的灵体从他不知道从哪儿弄的肉身里飘出来。

最后化成了一道紫色的烟雾,直接消失在我们眼前。

他带来的那些保镖,直接就把这具失去灵魂的身体扛回去,那身体体内好似还有意识,双眼空洞的问道:“这是哪里啊?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那双眼睛变成了正常的黑色,而且身上的气质也变得极为平庸。

也许这个家伙就是个傀儡,紫地瓜只是借用了他的身体,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强者。有些弱者真的就注定,成为别人的工具,或者是垫脚石。

拍卖会场对于很多普通人来说,也许很神秘。

可是真正进去了,发现自己是个外行人,对里面的拍卖品一无所知。不管是古玩字画,还有玉器名品,我一样都看不懂。

唐俊是好东西见多了,根本不感兴趣这些拍卖品。

他就是靠着椅子睡大觉,睡姿还挺不好看的,还好松子姑娘刚才吃多了,被送去了医院。不然看到他这个形象大毁的样子,指不定就不喜欢他了

我坐在椅子上也快要睡着了,服务员突然端上了一个托盘过来,送到我的面前。托盘里面放着一个紫檀木的盒子,盒子上面没有任何的花纹修饰。

“唐小姐请打开。”服务员微笑的看着我。

我认识这个紫檀木的盒子,这是刚才子婴拍下来的用来装铃铛的盒子。说实话,那里面的铃铛如果按质地收费,可能还没有这个紫檀木盒子的一点木屑贵重。

买椟还珠的故事,人人都知道。

是讥讽有些人只看重事物的表面,忽略了它的内在价值,我倒是不敢随便轻看了里面那对铃铛的价值。

我轻轻的掀开了盒盖,里面放着两只黄铜做的铃铛,质朴而又小巧。没有多余的任何的修饰,我拿出来一枚,观察它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特征。

这时,才隐隐感觉到,这枚铃铛上,有一股冰凉的气息在流动。

北斗玄鱼就在我的身体里游动,当我的手握在铃铛上的时候,除了这股冰凉的气息之外。还能感觉到铃铛的内壁之上,好似是刻有文字。

那些符文我一个都不认识,可是可以确信的是。

这么小的铃铛里头,再刻上密密麻麻的字,那绝非是人力可以做到的。内壁里面的字,可能要用显微镜去看,才能看得清楚。

子婴朝服务员招了招手,从盒子里拿出了另外一枚铃铛,放在掌心里,“苏芒,只要你摇动那只铃铛。不管有多远,不管你在什么地方,我手里的这只铃铛也同样会摇动。”

什么?

这个世界上,传统的那些法器,还能有手机的功能?

我有些不相信,轻轻的摇了摇手里的铃铛。

就见到子婴手里的铃铛自己漂浮起半厘米的距离,居然也在轻轻的跟着摇晃。铃铛很小,发出的声音也很微弱。

“叮铃铃!”

虽然微弱,却美妙动听。

只有用心里却感受,才能感觉到它变化的旋律。

“这铃铛内壁上刻的是纳声符吗?”我用北斗玄鱼去感觉铃铛内部的文字,发现它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让人看不懂的符文,似乎充满了一种未知的玄妙。

这些符文倒是很像纳声符,但是数量太多,又不尽相同。

子婴把这对铃铛捏在指腹之间把玩,淡淡的笑道:“这是上古失传的幽都秘术,由幽都工匠做的,现在没有人或者鬼再能做出来。铃铛的内壁上面是一片上古的咒文,全长三百多字。纳声符估计也就是一个字……”

这么小的铃铛,能刻三百多字?

看来这只铃铛的确不是活人工匠,能够做出来的水平。

拥有了这个铃铛,似乎就可以和子婴保持着某种的联系。可是我和子婴之间的关系并不密切,轻易就将这个铃铛带走,似乎有些不太好。

我把铃铛放回盒子里,笑着说道:“子婴,你……你给的这个东西太珍贵了。我……我觉得我不应该拿……”

“苏芒,也许你哪天真的需要帮助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可以通过这个铃铛来通知我,我帮你是心甘情愿……”子婴眸光微微变化,若有深意的看着我。

不得不承认,子婴说的话已经有些说服了我。

可我还是忍不住的提出了异议,“就算我摇动了铃铛,难道你还能知道我在哪不成?这个铃铛又没有GPS导航……”

我突然感觉,我说这些话,就是故意在欺负子婴。

他一个三千多年前的古代人,我跟他讲什么GPS啊,那不是故意让鬼听不懂吗?

可是子婴脸上,并没有展现出任何一丝疑虑,反而是问我:“苏芒,你会摩斯密码吗?”

摩斯密码……

摩斯密码我当然会,虽然我只是法医专业的。

好歹是警务人员,这些东西都是死亡讯息,很可能在检验尸体的时候,就需要用的到的。不过,现在去想好像又忘了很多重要的内容。

果然学习这种东西,时间久了不用,就是要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刚想回答子婴我会摩斯密码,只要不是太难的密码,我都能读懂。手中的铃铛轻轻的就响了,它自由的晃动着,以摩斯密码的方式表达着某种中文字的含义。

三个字。

收下它!

我有些失神,下面的展台上又响起了礼仪小姐的解说声:“这是一把从酆城一带的古墓出土的宝剑,据说是芈氏一脉留下来的。宝剑来自一个古来的贵族,具有召唤幽冥,聚合魂魄的力量。不知道在场的有没有宝剑收藏的爱好者……”

要知道正规考古挖掘出来的古物,几乎是不可以拿去任何商业交易的。

芈氏的古墓也被盗挖了吗?

这盗墓贼胆儿可真够大的,连芈家的坟冢都敢碰。

我斜眼看下去,距离实在有些远,那一把宝剑的样子只看到一丝的轮廓。宝剑是一把玄铁剑,剑鞘和剑身是分别展示的。

当时的冶炼水平应该没有达到开采玄铁剑的工艺,可能是天外陨石的制作的,才会那样的无坚不摧。

剑鞘上镶嵌了凤形的玉片,玉质算得上的是上品。

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光洁如一,如同羊脂一般没有分毫的瑕疵。

剑身上面也有一股阴柔的气流在旋转,阴阳道士拿在手里,的确能够起到微弱的镇魂、聚魂的作用。

“小妹,你看到这把剑,为什么一点都不激动。也许……也许对复活凌翊,有帮助呢!”唐俊的样子跃跃欲试,好似很想拍下来一样。

我眯了眯眼睛,有些不是很确定的说道:“四哥,我……我觉得可能是赝品。”

“赝品?不可能……你不是有北斗玄鱼吗?你感受一下剑身上的阴气……循环流动,生生不息。”唐俊对自己的眼光很自信,似乎是觉得下面的正在拍卖的那把剑是真品。

我没有一点鉴别古物的能力,更不知道那把剑是真是假,但有一点能肯定的是。这把剑来的蹊跷,似乎就等着我和唐俊把它带走。

手指头轻轻的抓紧了膝盖上的衣料,低声的对唐俊说:“我们想要这把剑,就有人给我们送来。我觉得不可靠,紫地瓜不是要阻止我们吗?如果……如果这把剑是真的,他不应该这么轻易的就让我们发现……”

天上掉馅饼的事,一般没有。

如果有……

也可能是陷阱。

子婴将掌心的铃铛握紧,阴阳脸上的黛眉和柳叶细眉同时这么一蹙,“唐俊,你小妹眼光比你好,那的确是一把赝品。只是……仿的比较真而已。”

“你……你怎么知道,那把剑造出来的时候,你没出声。”唐俊被臊得满脸通红,他有些不服气。

子婴笑了笑,把刚喝了一口的茶盏放在桌上,“这一点,你可以问问太白大人。它……它老人家最有发言权!”

“太白,你是我们当中活的最久的,你来说!”唐俊是真的不相信那把剑是假的,他的双眼都在集中精力的看着那把剑。

那把宝剑在台上展现出了削铁如泥,并且能复生刚死掉的青蛙。在整个拍卖现场引起了轩然大波,我和子婴竟然觉得会是假货。

假货都做得那么逼真,说明真货就在这个提供赝品的人手中。

那么……

那么这把真的可能起到至关重要的这把剑,会不会就在那个紫地瓜的手里头呢?

真相真的远远比我们想象中要残酷的多!

太白大人的鸟嘴还在嘬鱼汤,听到唐俊的问题,态度好似一下就绷了下来。这个问题它好似不想回答,但是又被唐俊那双真诚的大眼睛看的没有办法了。

它只能干巴巴的说道:“唐俊,我不都已经不问世事很多年了。只是一只肥鸟罢了,根本就是对人畜各种无害,他连我都不放过,会把复生的机会留给凌翊吗?”

这话真是一针见血,把唐俊点醒了。

同时,也让我看清了现实,凌翊复生本来就纯属渺茫。现在还多出一个人来阻止,前路漫漫,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才是一个尽头。

我们三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眼看着这把剑被二楼的一个搞聊天工具的土豪给买走了。好像叫马什么来着,唐俊特意记下人家的联系方式。

万一这把剑是真的,我们没买,将来也好找这个富商商量着买回来。

整个拍卖也都结束了,赢梨芸叫服务员把罗城路的那些为天阴冢准备玩意全都拿到了我跟唐俊的面前,让我们两个挨个的挑。

这次去天阴冢,肯定是偷偷摸摸去的

像罗城路准备的大型的电动的洛阳铲肯定是不能用,那种巨大个的洛阳长还没用,我和唐俊就要进局子里喝茶了。但是没有洛阳铲又不太好,只能挑一个小型的电动的洛阳铲去,还有一些智能化的高科技盗墓用具。

智能监测空气质量机,小型空气净化器,空气净化防毒面具,探测深度绳梯,GPS地下定位导航,无线电探路视频监测机器人……

如果是一整个盗墓团伙,这些东西的确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可我跟唐俊只有两个人,根本操作不了这么多仪器,只能干看着这些高科技仪器而用不上。

考虑来考虑去,方便携带的,只有一款美产的夜视镜可能有点用。

其他的都只能用最原始,最简便的方法去做。

如阴土破煞,黑驴蹄子破邪。

还有赢家奶奶还给我们的那面镇尸镜,那面镜子能镇住尸体。比这些乱七八糟的数码电子产品,要管用多了。

临走前赢家奶奶还从罗城路那些匣子里,抽出一样我和唐俊都能看上的一样东西,硬塞给我们两个。

那是一只高仿真的人手指头,只有两只,刚好合适探进哨子棺里偷东西。

而且手指头上,还装有微型探测仪,还有微型监控器。

我一看到这东西我就手脚发凉,还有些害怕,赶紧吧这东西还给赢梨芸老太,“您不会还想让我摸哨子棺吧?这俩手指头虽然不是我的,可我也不敢随便惊扰棺材里的英灵啊。听说是个帝王将相之类的人,要是醒过来,我可打不过它……”

“你怕什么,哨子棺里的是子婴的尸首。”赢梨芸老太冷冷的瞪了我一眼,用少女一样的声音说道。

子婴……

的尸首?

他刚才在的时候,怎么都没见他自己提起过,天阴冢是他的埋骨之地。

不过也对,他是亡秦之后,楚人应对他恨之入骨!

这个世界上大概是找不到第二朵曼珠沙华了,可是子婴和赢梨芸这个女人却都知道哨子棺里面,有曼珠沙华的种子。

古人入殓该放什么随葬品,那都只有当时的工匠和墓主的家人知道。天阴冢极难进入,目前为止还没被盗墓者光顾,他们居然知道天阴冢里,有这么个东西。

原来是因为,天阴冢是子婴的埋骨之地!

我看着她这个娇滴滴的样子,实在没法把她当成是老太太,语气也没有太过恭敬,“子婴的尸首要是尸变了,就不咬人啊?难道一个尸体,它还能认得我?”

“你怕什么,你不是有镇尸镜吗?里面的东西,不会……不会出来乱来的。”赢梨芸这个不知道该叫她老太婆,还是小姑娘的家伙。

她可真横,非要我去哨子棺里摸东西。

这时候,子婴已经回幽都了

我找不人撑腰,只能咽了一口口水,问道:“那你到底还想要什么吧?难道又是曼珠沙华的种子,我想你也不会想要这东西……”

“谁要那东西了?我要你……把尸丹给我偷出来。”她是用命令的口吻,颐指气使的要我去当盗墓贼。

我一听要我偷一千年僵尸的尸丹,浑身都吓出了冷汗,那不是虎口拔牙吗?

我立刻拒绝道:“我不!”

如果尸体不尸变,是绝对不会产生尸丹的。

只有尸变成为了僵尸,才具备吞吐尸丹的能力,而且这个尸体它已经不是子婴了。它成为了另一种生物,有了自己身为僵尸的本能和意识。

这玩意要是看见我跟唐俊,要抢它的尸丹,肯定六亲不认。

唐俊面对赢梨芸那种冰冷强硬的态度,根本就是不屑一顾,他淡笑的说道:“小妹,你管她做什么。咱么拿了东西就走,难道她还敢拦着我们不成,你铃铛摇一摇,什么……什么摩的密码就发出去了……”

赢梨芸被唐俊这副无赖相,都要气死了。

她气的坐在椅子上颤抖,脸色苍白一片,看着我们两个打包东西带走,却没有办法阻止。眼睁睁的看了一会儿,才用手一拍桌面,“你们俩兄妹好,我说不过你们,这个忙你们不帮就算了……就看着他……他变得虚弱……”

其实赢梨芸在担心什么,我知道。

那个将子婴和他妹妹强行分开的办法,其实有一个巨大无比的弊端。那就是子婴从灵魂割裂之后,就会进入虚弱期,至于力量能不能恢复到全盛。

就我这只有七岁以前在唐家长大,剩下时间在外漂泊的半瓶醋,我也说不好。不过,唐俊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他专业知识也是半桶水晃啊晃。

这些问题,还是我爸妈比较清楚。

我看她那样难受样子,只能安慰道:“关键是我和唐俊加起来,都不够千年僵尸塞牙缝的啊,你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吗?”

“噗通”一声,这女的就跪下了。

她低头青丝如瀑布一般散落下来,之前那个一丝不苟的发髻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知道求你们没用,但我会尽力去查那把真的芈氏宝剑的下落。只要它……它在市面上流通过,哪怕一次我都有机会帮你们找到。”

我有些心软了,但是实在是不敢开口答应啊。

这次去天阴冢本来就充满了未知,她还要我冒着生命危险,去摸尸丹。我和唐俊的道行加起来都没到五十年,怎么去和千年僵尸斗。

“小妹,你别管她的苦肉计。那宝剑八成是在紫地瓜手里,她追查了也没用。”唐俊冷冰冰的就说道。

赢梨芸气的更厉害了,“唐俊,松子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这样的……”

“我根本就不喜欢松子姑娘,我喜欢男人。你还是让她趁早喜欢别人吧!”唐俊这话说的真的太绝了,让赢梨芸失魂落魄的就倒在了地上

她嘤嘤的哭泣着,整个人都显得很无助。

我站着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我……我没法承诺你什么,但是如果……如果有机会我可以试试。但我不敢保证,你别哭了,这个世界是个不相信眼泪的世界。如果要哭的话,我比你更有资格哭,可是哭完以后一切都不会有改变,地球照样转……”

她赢梨芸的子婴至少全胳膊全腿的,在幽都里还是很有分量的存在。

可我却失去了最爱的人,复活他的希望渺茫。

如果我要哭,估计得天天以泪洗面了。

说完,我和唐俊收拾打包了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离开运城饭店。

回去宾馆的时候,乱七八糟的东西堆了一屋子。

我们两个那叫一个困,连被子都不撑开,倒头就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太阳都有点日落黄昏了。

我们两个商量之后,打算三天后自驾去贵城天阴冢。

毕竟要带的东西杂七杂八的过不了安检的,只能说是老老实实的,买一辆大一点的商务车。把东西全都放在车里,这样一路上也省事。

唐俊负责去花鸟市场继续买些需要的东西,我则是去运城的珠宝城,聘请一个职业的珠宝设计师,先把吊坠快速的给我赶工做出来。

我找唐俊在运城的熟人,带去江城给宋晴。

忙完了这些,我和唐俊两个人在第四天的时候才在运城启程出发去天阴冢。从运城开到贵城,就算不眠不休,也要三天三夜。

一路上是走走停停,走走停停,就跟旅游似的。

眼见已经是五月多了,马上就是立夏了,一路上的风景也很美。

到达贵城的时候,我首先尝试给贵云米行打了个电话,电话里依旧是个小伙子的声音,“喂,你还记得我吗?安北,我是苏芒,以前我打过这个电话的。”

“我知道你。”安北的语气明显比以前冷淡了很多。

我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说明了来意,“我来了贵城了,不知道可不可以去米行找你们,我还有些事情想要请教米婆。”

“你终于打电话过来了,她等了你很久了。”安北的语气有些沙哑,他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外婆到了弥留之际了,神智很不清醒,你来医院送她最后一程吧。”

我好似遇到了晴天一个炸雷劈中了自己,我前一段时间还见过米婆。

她身体十分硬朗,而且一点疾病的征兆都没有。

一个老人倘若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并非死于突然意外。所有的鬼物,都会提前一两个月就跟在旁边,等着她死。

但是米婆身上,绝对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况。

我对着电话,有些不礼貌但是十分肯定的说道:“不可能!她离开运城的时候,身体非常健康!”

“就在她刚回来贵城没几天,就有人和她斗蛊。她……她输了……”安北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颤抖和低沉,让我清楚这件事情多半是真的了。

不管我多么不能接受也好,现在都必须去一趟医院。

我和唐俊开车去医院的时候,安北就在楼下大厅等着我们。那是一个身材极为瘦小的男孩,瞧着不过是十七八岁,应该是还在上学的样子。

可是看人的目光,却充满了沧桑感,好像早就看透了这世间的人情世故一样。

他脸色白皙,个头比我还要矮。

一双腿瘦的跟牙签一样,好似常年营养不良,身上阴气很重。但是没有见到任何的邪祟纠缠着他,眼圈也是一片漆黑。

就跟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不得安宁一样。

嘴唇也是微微发紫的,唇上好似曾经打过唇钉,所以留下了一个疤痕。

他今天就穿了一条白色的九分裤,还有宽宽大大的打篮球时候穿的运动T恤。T恤在他的身上显得那样不合身,就跟个筒裙似的。

看到他我首先想到的是安宁的儿子,那个叫做丁翔的小男孩。他身上的衣服显得不合身,是因为以前很胖,现在很瘦。

难道说安北也被什么我看不出来的东西所纠缠了?

安北直接把我们领到了一间没人的病房里,病房里就只有一张床。

床边放着蓝色的高高的氧气瓶,还有简单的输液。

一看就是贵城这样的小城市,医院永远比不上江城那样的高大上,能拿出这样的医疗器械就不错了。

当初我离开南城,就是因为江城的医疗业发达。选择在江城就读,学习的专业知识也足够的系统。

那个老人已经进入了完全的重度昏迷的症状中了,意识根本就不清醒。

安北进去了直接就把老人脸上的氧气罩摘了,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香烟盒,我还以为她要抽烟呢。

谁知道香烟盒的底部是一团木屑,木屑上睡了一只胖嘟嘟的虫子。

这虫子实在是吃的太胖了,被安北从睡梦中叫醒。

背部先躬起来,适应了半天。

才慢吞吞的一点点的从烟盒里爬出来,跳到了老人的眉心,它在眉心处轻轻的咬了一口。老人的眉心处流血不止,可是眼睛却慢慢睁开来了。

她张了张嘴,好像一开始还是不能够说话。

“你有什么话,快点问她吧,她……她清醒不了几分钟的。为了等你,身体早就油尽灯枯了。”安北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他眼睛里明明有泪,却强忍这不让眼泪流出来。

我实在是接受不来哦,这个现实,“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呢,你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

“她不让,她说你该来的时候就回来。”安北看着表盘上的时间,紧紧的蹙着眉头,又凝视着老人浑浊的双眼。

我看着这个弥留之际的老人,我微微的张口,“我其实……其实是想问你,有关天阴冢的事情。就是天阴冢的入口,要怎么着?”

“北……北……”老人用力的看着安北,勉力说着话,“让他帮你们!避虫……道,避虫……”

老人曾经对我的态度,是有些傲慢的。

现在却用这一双手紧紧的握住我的手掌,我想着她在弥留之际也要拼尽全力等我来,那很有可能是有人授意她在等我。

除了凌翊,我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二个人。

能让米婆拼死等着我,而且找米婆斗蛊的人来的也很蹊跷。苗域这一片,明明已经没有多少人养蛊了,老人一生当中都没碰到几个对手。

却偏偏因为斗蛊,在最近受到了不可逆转的重创。

我低声问她:“是凌翊曾经交代过,让你等我的吗?”

“啊……啊……”她好像是被问道了什么特别激动的点上,好像很想坐起来,身子不断的向前倾斜。

我双手都压在她的肩头,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却在低声的安抚这个即将要走到生命尽头的老人,“别激动,我问你问题,如果是,你就眨一下眼睛就好了。”

她轻轻眨了一下眼睛,我的手指在她的脉搏上轻轻按动,脉象十分紊乱。但是感觉像是中毒了,我腾出一个位置,让唐俊来把脉。

毕竟,他经验比我老道多了,颇通阴阳玄学之术。

“凌翊早就料到了,我有一天要来找天阴冢,那么……那么他知道你会被人挑战的事情吗?”我低声问道。

老人奄奄一息,可是还在用力的摇头。

看来凌翊根本就不知道,在他死后,有一个更大的威胁出现了。他杀死了米婆,企图阻止我和唐俊进入天阴冢。

我继续问道:“您刚才的意思是说让我上北面去找?”

她没有眨眼,空洞的看着天花板。

我想她说的北,并不是指的北面,“那你就是让您的外孙子安北帮我,对吗?”

她眨了一下眼睛。

我看了一眼安北,他困倦的打着呵欠,整个人身上的精气极弱,就好像被妖怪吸干了精血的古代书生差不多。安北现在的状态,就是半个活死人。

一只脚都踏入阎王殿了,恐怕是不一定能帮到我们的。

我又问道:“您刚刚的意思是不是说因为贵城天气闷热潮湿,所以虫蚁比较多,天阴冢周围设有防虫的机关。”

她连眨了两下眼睛,手紧紧的抓住我,“熟……熟土……”

“天阴冢的夯土层用了熟土,所以寸草不生,在这一带非常好找,对吗?”我一点一点的追问下去

越问越觉得疑点颇多,这个天阴冢所有的特征都和其他大墓差不多。

按照道理,是很容易被找到盗墓的。

米婆又眨了一下眼睛,这时候她除了额头流血,七窍中也在流着血液。那只立在她脸上的小肥虫子,身上透明的翅膀一拍,又钻进烟盒里了。

这个米婆,就这样的死了。

从身体里飘出来的灵魂浑浑噩噩的,谁也不认识,默默然就飘出了医院。鬼知道,是往哪儿去了。

我和唐俊面面相觑,唐俊先说他把脉的结果,“是中毒,应该是冰蚕蛊的毒,一种很严重的寒毒。来斗蛊的人,是什么人啊?”

安北咳嗽了几声,他虚弱的软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一个紫色眼睛的男人,他……他手上有蛊王,把外婆的本命蛊重创,外婆就成了这样了……”

紫色眼睛的人?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运城饭店里那个第九层楼的男人。那一双如同迷雾中突然的出现的妖冶的眼睛,一次次的在我们的身边出现。

是那块紫地瓜!

他果真是要阻止凌翊回来,否则也不会来此和米婆挑战斗蛊。

但紫幽似乎受到了某种规则的限制,他没有直接杀死米婆,而是也化作了苗域的苗人。以苗人斗蛊的形式,将米婆的本命蛊重创。

就听安北继续说道:“我们苗域的本命蛊,你们可能不知道。本命蛊它和外婆的魂灵相连,它受到重创,外婆很可能会死。”

我跟唐俊对视了一眼,他的眼睛里也充满了骇然,他像是脱口而出一样,“你外婆这么大年纪了,完全没有必要接受斗蛊啊?如果拒绝斗蛊,那人也不能直接采取暴力杀人啊,毕竟……是法治社会!”

“外婆是苗域的老人了,也是老一辈的前辈,代表了养蛊人的尊严。怎么能不接受外来人的挑衅呢?”安北咳嗽了几声,用白色的被子盖住了老人的脸。

紫地瓜那是相当了解,苗域养蛊人的脾性,才会跟米婆提出的斗蛊吧?

他必定是谋划已久,有备而来!

我看安北身子骨也是虚弱的厉害,就提出了要给他把把脉看看。

没想到他一口就拒绝了,“不用了,我什么毛病,我自己清楚……”

“你什么毛病啊?我小妹,只是关心你而已……你这又是何必呢?”唐俊见安北十分的不配合,语气和态度上也不是很好。

其实唐俊在个性上还是比较大度的,很少这样蛮不讲理。

那个紫地瓜正在暗处一步一步处心积虑的害我们,弄得我们两个人都是心绪不宁的。不仅是唐俊心浮气躁,我心口也郁结这一块火气。

安北也没有生气,坐在床边淡淡的跟我们说了自己的身体情况。

他外婆的本命蛊叫做协天蛊,是金蚕蛊的一种,专门用来治病救人的。这种本命蛊也是按照蛊王的规格来制造的,只是它生性不爱好勇斗狠。

是一个比较温和的蛊虫类,更属于金蚕蛊中的异类,属于千年难得一见的治病救人的协天蛊。

小东西被重创之后,留在米婆的身体里,只会让小东西和米婆一起死掉。安北就选择了让这个小东西作为自己的本命蛊。

协天蛊个性虽然温和,可是也是蛊王啊。

哪儿那么容易驾驭,如果命格不够硬的,会被这只蛊虫给活活弄死。现在安北就是处于,和身体里的这只本命蛊,争夺生存下去的权利。

要么那只蛊虫老老实实的听他的,要么他被这只协天蛊折磨的上西天。协天蛊可一点都不把安北当做是米婆的外孙,该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安北也是可怜,经营了一家米行,半点养蛊的知识都没有从外婆那里学来。只能在家翻箱倒柜的找典籍,想方设法的活下去。

那玩意真的太烈了,他的身子都被榨干了,而且每况愈下。

安北以前是学校篮球队的队员,个头虽然不是最高的,但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身上也有很多肌肉,现在被身体里的协天蛊搞得,瘦小异常都快要活不下去了。

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眼看就是要输给了身体里的这小东西,说不定过两天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这世间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若不强,那只有死路一条。

蛊虫这种东西实在太特殊了,和阴魂一样都属阴,还是半灵体。却不归幽都管,我身怀北斗玄鱼也看不见它到底在安北身体里怎么折腾的。

属于冥帝的戒指,可以号令鬼怪。

偏生是对这些子肥嘟嘟的虫子,没有半分作用。

病房里一片愁云惨雾,我想不到办法帮安北,只能是叹了一口气。天阴冢的事情,我和唐俊会去寻找,毕竟那是风水大穴。

凭借罗盘和天星风水,应该是能找到的。

况且实在不行的情况下,还能去求助南宫池墨的三清卜卦术。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我都没有主动去牵扯南宫池墨。

现在更不敢轻举妄动了,米婆都被那块紫地瓜害了,更别说是南宫池墨那个小屁孩了。他才和桃子冥婚不久,日子过得滋润的很,如非必要我是不会轻易找他的。

安北喊来了护士,护士又叫来了医生,医生判定米婆的死亡以后。

米婆的尸体就被同意死者家属带回家,带回家里之后,送去殡仪馆做告别仪式。最后,才是送去火葬场做告别仪式。

安北在医生拿来的册子上,勾选了一个殡葬一条龙,低声对医生说道:“叔,我最近这几天有事。不能给外婆送行了,你就帮个忙吧。”

“好。”那个负责米婆的一声,好似和安北认识。

他应了一声之后,拍了拍安北的肩膀。

我和唐俊表情都是一变,感觉这件事好似有了什么转机,就听安北说道:“我斗不过协天蛊,怕是不成了。不过外婆的遗命,是要我当向导,带你们去找天阴冢。我可以带你们去,我不过我只知道大概方位。”

“可是你的身体……”我还是非常担心安北的身体的,忍不住关心道。

安北笑了笑:“如果我死在半路上,你们回来的时候,将我带回来就好了。我要求不高,我死后,直接火葬就好了。”

他还只是个少年,竟然说出这种话。

虽然我和唐俊都很需要他的帮助,可还是劝了他一句:“这一去太奔波了,如果要和协天蛊争斗,还不如在家保存体力。”

“咳咳咳……你觉得我……我能赢了蛊王吗?我只是普通人……”安北咳嗽了几声,比我们先进的离开电梯。

这话说的有道理,安北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和蛊王斗,我和唐俊是帮不上忙的。

可是看蛊王的烈性,任何人继承了它,都是九死一生的。

我和唐俊没话了,和安北一起安静的下去。

晚上,吃完了饭。

我和唐俊又补充了一点的补给在车里,这样应该足够三个人吃。在车里直接睡了一觉,第二天,就听安北指路往山区里开。

这一带是喀斯特地貌,到处都是熔岩侵蚀的溶洞,还有天坑。

丛林之中,还有有毒的瘴气。

普通人第一次来,哪怕是带了世界最先进的导航都有可能迷路,或者身陷险境,除非是带上有经验的向导才有可能在这片丛林中找到出路。

安北小时候,经常跟着米婆进山采药。

对于这一代的地貌,还算了解。

带我们直接进了无人区,无人区里底盘比较高的车,勉强还能够开进去。可是开到了一半,前面的丛林就变得比较密集了。

需要下车,去找天阴冢。

大部分装备都留在车上,我们轻装先进去找天阴冢。等到找到了正确的地方,再回来拿东西,这样也不会把自己活活累死。

地面上湿漉漉的,好像随时都是下了一场雨的样子,而且有很多跟种各样的虫子。我说实话,我很不适应这种长途跋涉的感觉。

尤其是挺着个肚子之后,体力就下降的比较快。

天阴冢居然在这么荒郊野外的地方,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找到。

到了夜里,只能是找了棵巨大的榕树,在旁边搭帐篷露营,还得点燃篝火避免野兽虫蚁的靠近。

这个夜晚,没有月亮。

天上的北斗七星明亮无比,将北斗玄鱼放在掌心,对准着北斗七星。

它居然还有感应,轻轻转动鱼身。

好像是在黑夜里,给我们指明了方向

唐俊抽着烟,看着我手中的北斗玄鱼,问安北:“小兄弟,接下来是往北斗玄鱼指的这个方向走吗?还要走多久啊,我都快要累死了。”

身后的树冠上,突然就发出了一声剧烈的摇晃树枝的声音。

“你听,好像有人!”安北警惕的抓起了一只火把往后面猛的一朝,就在我的正对面的树上好像是有个黑影晃过。

黑影一闪而过,还带着一股冰冷的凉气。

我和唐俊本来都是坐着的,却都突然都站起来了,警惕的看着黑影飘过的位置。就在那里有一双红彤彤的如同灯笼一样的东西在看着我们,有点像是婴灵看人时的,嗜血的俩眼珠子。

“有鬼吗?”我身怀北斗玄鱼,居然看不清楚鬼的模样。

唐俊冷笑一声:“那俩光束,是红外线。”

“有人在监视我们,有人要阻止我们进天阴冢,我们……”该怎么办!

我起了警惕,心中还有些慌乱,匆忙之间伸手要去摸地上背包里的瑞士军刀。

没想到唐俊往我的手心里塞了一把冰凉凉的东西,居然是一把枪,他语气急促道:“小妹,小时候你学过开枪的,你快试试!”

唐俊塞给我的是连发式手枪,开一枪能打出去数发子弹,好像是经过改装的枪支弹药。我拿在手里,手心都出汗了,“哥,你、你怎么会有枪的。”

“罗城路为去天阴冢准备的,我当时看见了,让松子偷偷收着了。”唐俊大概知道我是那种不敢开枪的人,双手都握住了我的手。

枪已经上膛了,用力的猛地一射击,“砰砰……”

巨大的枪响划破了夜的寂静,也把我的心灵狠狠的震撼了一把。

我是第一次开枪,刚才那一枪,好像打中了人。

这一枪连打出去数发子弹,如果是中弹了,必死无疑。我第一次用热兵器,做出了类似于杀人的勾当,整条手臂都是麻的,心里面也有些害怕。

黑夜中,也传来了一声微小的,有人应声倒地的声音。

我急急忙忙举着枪,和唐俊一起追过去了,到处都是漆黑一片。我们手里拿的是罗城路为去天阴冢准备的狼眼,非常的明亮,往人眼上一照,都会产生暴盲。

照在这黑夜里,把刚才漆黑一片的地方照亮了。

地上倒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黑漆漆毛茸茸的东西。那东西胸口中了子弹,还在上不断的抽搐鲜红的血液从胸口不断流出。

“黑毛僵尸?”我看了一眼那东西,那东西手里头还有一望远镜一样的东西,这年头僵尸还会用望远镜了。

唐俊摇头,“僵尸还会流出血来吗?”

“救……救我……”突然,帐篷和篝火的位置,传来了安北的呼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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