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有开口问他,他却盯着我一直看,待我走到跟前的时候,他按住了我,“你疾厄宫的黑气现在已经成了一条悬针线,这难道是死劫提前要应验了?”
我很惊诧,死劫提前应验?
他曾说卜卦是窥测天机,我觉得很有可能和他要卜的阴卦有关,要不然就不要卜这个阴卦了,请神容易送神难,万一她耍赖皮,上身之后不下来,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季老头却坚持要让我配合卜这个阴卦,“一般来说不会,因为阴阳两隔。但是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所以我才说这是禁卦。可是只要她上了你的身,就能找到害死她的人,她会离开你的。若不卜这个阴卦,你身上的死劫一样是要应验的,只不过晚几天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季老头好像特别想让这鬼魂上我的身一样。
我疑『惑』的问道,“你不会蒙我……吧?”
季老头一皱眉,“嗯?怎么可能骗你,咱们现在这么做,是以毒攻毒,不得已而为之。”
想想季老头一直都在帮我,也没理由突然坑我,犹豫了一会,咬了咬牙,“好吧,那怎么她才能上我的身?”
季老头早有准备,从身后抓出一叠纸钱,不是那种新纸钱,而是那种泛黄的,有的上面还压着奇怪印记,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找来了那么多。
当我的面在坟前点燃,待他们化为灰烬,又拿出了一个铜碗,从随身带着的行军壶中倒了一些清水进去,举到我的面前,“喝了它。”
这东西能喝?
在死劫面前,这些东西都变的微不足道起来,闭气一仰头,将铜碗里的纸灰水喝了,感觉嗓子眼里还有没咽下去的纸灰,极为难受。
就在我刚刚喝下纸灰水,转头却看见我身后水波一样的女孩变的清晰起来,玻璃球一样的眼珠子看着我,好像在辨认着什么。
季老头道,“她要过来了,你在心中默念六十四卦中唯一的纯阴卦,坤卦。”
我想要看她怎么过来,季老头却让我转头念卦。
心里紧张地念道,“初六,履霜,坚冰至,六二,直方大,不习无不利……”当我读到“龙战于野,其血玄黄”的时候,感觉身后有一股风刮过,后背猛的一凉,身体有一种很奇怪的背负着东西的感觉。
季老头咳嗽了一声,对着我头顶上方道,“姑娘,把你的冤屈写出来吧。”
她已经上了我的身了?
有点诡异。
季老头从一处坟上折来了一根蒿草,让我双手并合,将其放在了我手中,让我在下面的土上画六行的卦。
这种情况有点像笔仙。
脚下是坟边翻起的沙土,在我们这被称为小鬼烙馍,双手又是合在一起,想画卦十分困难,有的遇到翻开的土,笔根本不能连续,就断掉了。
季老头一言不发,意思是让我接着画。
好不容易将六行都画完,季老头蹲在地上看了一会,点了点头,“嗯,原来还在这。”
我不知道季老头明白些什么,拿眼睛问他,我身上的鬼魂是不是下来了?
季老头冲着我的额头按了按,他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我感觉后背上还是冷飕飕的。
季老头赶紧从身后背包中抓出了那枚“大哉乾元”的印章,哈了一口气,“啪”的一声盖在了我的印堂上。
印堂为面向十二宫中的命宫,是人生命的枢纽,朱砂印盖在印堂上,肯定是赶附身的鬼魂的。
然而盖过之后,季老头的脸却『露』出了一种难以捉『摸』的表情。
我心里凉了半截,“附到我身上不下来了?”
那个悔呦,这个鬼魂看中了我的身体,这几天都跟着我,为了阻挡她,我又是红绳缠手,又是朱砂封心,现在倒好,求人家上身,那她肯定不下来了。
季老头也没想到会这样,干咳了几声,“没事,她的卦已经很明显了,今夜绝对能找到害她的人,到时她自然就走了。”
总感觉季老头比我还想找到害死张小牙的人。
“万一到时她再不走呢?”我还是担心。
季老头似乎在想什么东西,随口嗯了一声,“不会的。就算不走,附在你身上,也不会再害你,只是你身体会变弱。”
事到如今,再怪季老头也没用,况且他也是想帮我,就问季老头,张小牙画出的卦象是什么卦。
说到卦,季老头立马头头是道,“鬼卦啊,山林图。”
我以为画出的卦要季老头再解释一番,没想到竟然是山林图?
怪不得季老头看鬼卦看着这么神秘,那也就是说,害死张小牙的人,还在这山中?
这寥寥几笔就是一个山林图,我根本看不懂,季老头也不向我解释。
他从怀中拿出了一面八卦罗盘,递到了我的手上,让我平托着,然后道,“她不愿意下来也有好处,借助她的气息,罗盘指的更准。”
说完季老让我走在前面,他自己在后面跟着,再次走进了山林之中。
此时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多了,外面平地上尚有一些亮光,但山林中已经一片黑暗。
好在我手中罗盘的指针是微亮的,一直在微微摆动,季老头偶尔让我停下来,他看了看罗盘,然后指着一个方向,“往这边走。”
走了很久,我们进入了一大片密密的樟树林,发现那个微微发亮的罗盘指针开始胡『乱』晃动起来。
而且我发现周围似乎有淡淡的雾气笼了上来。
季老头皱了皱眉,凭感觉又往前走了一会,发现似乎在这片樟树林中绕圈圈。
我们『迷』失方向了?
若是白天,可以借助日光,可现在是晚上,用来指示方向的罗盘偏偏又失灵了,又绕了一会之后,季老头嘿了一声,“鬼打墙么?”
说完之后,季老头向着我问道,“你能不能看到走出去的路?”
我啊了一声,“我为什么能看到走出去的路?”
季老头道,“你现在鬼上身,若能看到,说明你和鬼魂相通,我们就能从这儿走出去。”
我朝四周望了望,周围都是黄白的雾气,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季老头又加了一句,“若是看不到,说明这个鬼魂并没有完全『性』的突破附身的阳间三寸,随时都可能从你的身上撤走。”
我不知道什么是阳间三寸,不过我们老这样在樟树林里打圈圈肯定不行。
又走了一阵,季老头突然站着不动了,像是在思考什么,然后不让我说话,浑身颤抖了一阵,接着抓着我胳膊道,“我不信从这儿出不去,跟着我走。”
季老头在樟树林中左拐右拐,有时感觉他刚刚走过的地方,他又拉着我调头重新走一遍,但当他再次停下的时候,我发现月亮出来了,我们也绕出了樟树林。
当我看季老头的时候,吓了一跳,他的右眼正在微微闭合,似乎刚才过樟树林的时候睁开了?!
他的那只眼睛,难道并不是天生的残疾眼?
在面相上,眼睛为监察宫,季老头在给我讲面相十二宫的时候,曾给我讲过,有的人可以将监察宫打开,能看透很多『迷』幻的东西。
这『迷』幻的东西自然也包括这个鬼打墙。
莫非季老头的那只右眼,是他可以随意打开闭合的监察宫?
这个季老头的身上,隐藏着太多我不知道的东西了。
出了那片樟树林之后,他又将那个八卦罗盘递到了我的手中,指针又重新晃动了起来,可晃动没一会,这次竟然静止不动了。
今夜这个罗盘怎么频频出问题。
我转头小声地问季老头,“你看这,怎么回事?”
季老头没有回答我,甚至都没有低头看,他用手指着前方,“到了。”
我顺着他的手势望过去,在面前的山腰处,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定睛一看,却是一间被果树包裹的小房子。
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叶照下来,这个小房子在安静中透着几分诡异。
这个小房子真的和张小牙的死有关么?
季老头守了一会,又将身子往前走了几步,确定里面没动静之后,他领着我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正当我思索该怎么进去的时候,那扇木门却吱呀呀地开了。
有一个女人站了门旁一动不动,但却是朝着我们这个方向眺望。
季老头和我虽然俯低了身形,但她好像是觉察到了,突然开头道,“你们是谁,出来,大半夜的在我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这女人的声音很沙哑。
她的感觉似乎格外的灵敏,好像我们一到这儿,她就知晓了。
看来这个女人很不寻常。
被人发现了,我们只能走了出来。
透过月光,我发现这女人身段看起来像是三四十岁的,但是脸上却布满了奇怪的皱纹,看不出真实的年龄,按面相上说,有伤痕和『乱』纹者,为下等面相,她满脸都是『乱』纹,简直将十二宫破坏殆尽,那也就是说,我们面前的这个女人,命理极差。
但就是这个命理极差的女人,却能感觉到她附近的轻微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