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脸上的神情专注,陈国汉大相师忽然道,“你听说过这场『骚』『乱』么?”
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火,引起了他的注意,连忙道,“没有,我怎么可能知道。”
然而心中却不住地想,从我出生到我两岁的这一段时间,玄门中肯定出现了很大的事情,然而这个事情,很多玄门中人却不清楚。
按说二十年并不是太久远的时间,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应该整个玄门都知晓才对。
但事实上,并没有人向我提起过!
我猜测要么是这场动『乱』本身就极为机密,每一个参与到其中的人,都不想外传;要么就是这场动『乱』被刻意压制,玄门中有头脸的人才知道怎么回事。
不过听陈大相师说,当时那些人悟到的东西,能改生死,定乾坤,我想,这也是我父母引来祸患的根源!
陈大相师接着道,“这场『骚』『乱』断断续续持续了两年,直到两年后,随着当事人的消失,才算是慢慢停止。不过之后的数十年间,仍有人寻找和当年相关的东西,直到最近十来年,才完全平静下来,没想到这其中的一种相法,现在又重新在玄门中出现。”
我点了点头,“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陈大相师接着道,“我去宗教局看过了那女孩的报告,她用的这种相法,应该是直接通幽冥的相法,在她出事之后,听说西北宗教局着实热闹了一阵,有很多人出现在雷丹丹的住处,甚至有人在未曾获得审批的情况下,搜寻了雷丹丹工作的地方,他们有可能就是在找这个东西。”
我没想到雷丹丹所学的相法会牵扯这么重大,那我手中的小册子,如果被人知晓的话,岂不是整个玄门中人都要蜂拥而至?
我向着陈大相师问道,“雷丹丹手里的东西,真能改生死、定乾坤么?”
陈大相师抿嘴一笑,“那不见得,不过世上的很多事情,有人明知艰难,还是会愿意尝试,像是秦皇汉武,知道以凡人之身求不死乃是虚妄,仍然求仙问卜,听说哪里有方士,仍会请来为自己施法;像是道家的飞升,千百年来也就出了一个张道陵,但前部后继的道士,都炼丹修体,难道不是想成为下一个张道陵么?”
陈大相师这话说的透彻,世间的很多事情,确实是如此,人都有缺点和弱点,缺点能改,而弱点是永远改变不了的,比如说怕死、比如说喜欢金钱、美女和权势,将会一代代前赴后继,就是再过一百年、一千年,仍会如此。
见我神情若有所思,陈大相师又接着道,“那雷丹丹手中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和动『乱』有关的东西,虽然不知道这个东西具体是什么样子的,但她应该没有放在住处,很多人就推测,有可能是你得到了这个东西。”
我一凛,这才是京都宗教局花费那么大的力气,对付我一个小相师的真正原因吧?
陈大相师用手示意我坐好,“你先别激动,这只是宗教局的推测,因为在别处没有找到雷丹丹留下的奇怪的东西。她这个相法虽然不错,却不是一般人能修的,很可能也会出现像她身体一样的情况,阴阳体质发生变化,男人化为女相,女人化为男相。”
我张口要说话,陈大相师又接着道,“你是相师,如果真得到了,万不可修,我建议你将这个东西交出来,当然这也是宗教局的意思。还有就是,这东西绝非吉物,若流传出去,有可能又是一场玄门动『乱』。”
如果单单是一部相法,任凭它多么好,我也不屑于和宗教局第六处相争,但偏偏这相法和父母当年的死有莫大的关系,雷丹丹将它转赠给了我,我不会将它再交给任何人。
面对陈大相师的询问,我马上语气坚定地道,“我并没有见到什么相法,在冀北宗教局分局的时候,宗教局的人已经对我使用了能致幻的虫花膏,想来主要目的就是问这个吧!”
陈大相师一愣,长长哦了一声,“看来有些人,『性』子还真是急啊。雷丹丹手中东西的利害我已经向你讲明,只希望你会以实相告,宗教局那边的人估计还会再问你,不过应该不会在明面上进行,因为怕这事流传出去,造成大的影响。”
吾自寻找雷丹丹的阴相法、章先生他们要雷丹丹的阴相法、陈大相师和宗教局的人也一样,那我更加不能将这个阴相法交出去!
见我斩钉截铁的回答没有得到,陈大相师盯着我看了一会,也不再相询,只是道,“按说宗教局的那批人在你身上施加了手段,你说没拿,那就是没拿了,但不知为什么,我总有一丝奇怪的感觉,可能是我太依赖自己的后天感应了。”
陈大相师稍稍闭目,然后又说道,“就算你没拿那个相法,这次的情况也有点糟,你杀死的那个西北宗教局的人。你可能还不知道,他的老叔原是宗教局的三把手,虽然现在他已经退居二线,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陈大相师不再询问阴相法的事,我心中轻松了很多,面对这个无所不窥的大相师,撒谎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稍有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他听出破绽来。
见他说起文雄的事,我知道这是转移话题的大好机会,马上问道,“我接下来会被怎么处置?”
陈大相师嘿了一声,“这样的事情我本不应该告诉你的,不过看来你也是相师的份上,我就给你透个底,接下来你可能会被去宗教局公审,这会有很多宗教局内部的人进行旁听。如果公审你提交不了对自己有利的证据的话,可能就不太妙了,接下来就会移交地方法院,实际上就是走个形式,对你定罪。以你这样的罪行,可能会判五到十年,再接下来,你会移送到一个专门关押玄门中人的地方,白城子!”
这个大相师分析的头头是道,而且从他未卜先知的本事令人心惊,难道我接下来就会按照他说的,一步一步的进入其中?
想好大好韶华,连媳『妇』都没娶,要在白城子关上十年?
出来的时候,岂不是关成了傻子?
我嘿嘿苦笑了两声,“卜算都有变数,难道我的事情就没有变数了么?”
陈大相师站了起来,“变数是一直存在的,有的变数能影响大局,有的变数影响不了。我这不是卜算,只是推测,具体怎样,那还要看上天是不是眷顾你?也要看你自己了!”
我卜算不出自己的前途,出来的是空卦,面对这样一个大能的相师,我实在想知道自己接下来面临的是什么,如果说真要关到白城子监狱里去,那一切也都完了。
能遇到他绝对是机缘巧合,如果他都卜算不出,那天底下也没有人能卜算的出了。
明白这一层关系之后,我马上躬身行礼,“我是被冤枉的,希望老前辈能帮我卜上一卦,让我心里好有个准备。”
陈大相师没有搭理我,转身走到了那个旋转的似乎是地动仪的桌前,用手翻动桌子上的很多兽骨牌一样的东西,我不知道他是在卜算,还是在做什么其他的事情。
我扭头看了看,不敢出声打断。
过了一会之后,他突然愣住了,转过头来又朝我望了望,那眼睛颇有深意,好像有话要询问我,不过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问,缓缓地道,“你既然求问于我,我就送你四句谶语吧,你记好了。”
谶语?
听说谶语是因为窥测的天机不可说,才会以谶语的形式示人,让求卦人自行去领悟。
陈大师望着我一字一顿地道,“青龙出世!火凤腾空!乾坤易变!玄机长生!”
我听完之后啊了一声。
我是相师,有着学相法的天赋,对相法的领悟也有一定的根基,然而这四句话,我却一句都不懂。
什么青龙,什么火凤,什么乾坤易变,什么玄机长生,这简直就是神仙的密码啊!
我知道谶语都是难以捉『摸』的,有的人一直到死前的那一刻,都未必能明白谶语的含义,甚至在其死后,别人才会惊奇的发现,这谶语刚好对应在他的身上。
就像是五台山的一位有道高僧,曾经给过一个领袖一组数字的谶语,也是一样的。
我不能问这谶语的含义,却问道,“这个谶语说的是关于我么?”
我总觉得乾坤易变,能和我扯上关系么?
陈国汉大相师却不再解释,并且他接下来做的动作,是冲着我挥了挥手。
这是送客。
我只得出去,和金一鸣老人离开了这座神秘的院子。
金一鸣老人可能得到了相关人员的叮嘱,全程都没有问我和陈大相师说了什么。
不过在我回到“宗教局东城分理处”之后,看管开始严了起来,小房子门口竟然多了两个把门的,而且不准任何人在和我接近,包括李涵和金一鸣老人。
这种情况,看来是要送我去公审的节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