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如山倒,虽然裴云枝一向身强体壮的,但是落水就将身体里的亏虚引了出来,当天夜里就发起了烧。
不过好在有太医诊治,一副药下去,烧也渐渐退了。
她生病这几天,她的阿爹阿娘还有哥哥们都十分迁就她。不用起床,也不用去宫里读书,就连吃饭还有人将饭送到嘴边,这样的日子真是过得比神仙还惬意。
她原本身体就好得跟小牛犊似的,没过几天病就好全了。但是她还想再过几天这种神仙般的日子,便索性躺在床上装起病来。
“婉婉,你今日感觉如何了?”崔瑾柔坐在裴云枝的床边,手里拿着绣帕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汗珠。
“阿娘我没事了,就是还有点头晕,口也有些干,有点想喝醉仙楼的酸梅汤。”裴云枝眯了眯眼,努力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
“好,你既是想喝,我叫你三哥下值后去给你买来。”
“嗯嗯,那你叫三哥还有什么好吃的,也一并给我买来。”
“好,那你好好休息。”崔瑾柔给她掖了掖被子就走出去了。
“小姐,小姐,快起来,夫人已经走了。”锦书悄悄地走了进来,轻声叫着床上的裴云枝。
“唉……没想到装个病还这么累,早知道我就不装病了。”裴云枝一把掀开被子,翻身坐起。
“可是如果不装病又要去宫里上课,好烦啊。”
“小姐,要不,您去院子里逛逛,奴婢给您望风。”
“好啊,那走吧。”
裴云枝伸着懒腰走到院子里,院子里有一座亭子,爬到最上面能俯瞰整个侯府的景色,还能看到武安侯府外来往的平民百姓、行商走贩。
“躺了这么多天,可闷死我了。”
她扭了扭胳膊,跺了跺脚,趁着锦书不备一个箭步爬上了亭子。
吓得在下面急得锦书大喊:“小姐,你干嘛啊?快点下来,你病才刚好,不要爬那么高。”
“你别着急,我就爬上来看看风景,又不干什么,你别那么害怕。”
锦书无言以对,也就她家小姐自己能不害怕了,要是她出了什么差池,自己怕是九条命也不够赔。
“那……那小姐你自己小心一点啊。”锦书认命地坐在廊下的木椅上,等着裴云枝什么时候玩够了,再什么时候下来。
裴云枝坐在亭子上,吹着雨后轻柔的风,空气中有雨后清新的青草味。
她将手臂撑在膝盖上,看着武安侯府外面热闹的街道上,听着来往百姓或是嬉戏或是怒骂的声音,很是惬意美好。
有年迈的老人拄着拐杖与同样年迈的邻居坐在一处聊着闲话,也有头上扎着两个小髻的孩童争相追逐打闹,还有年轻的夫妻相视一笑,又害羞地低下了头。
坐在亭子上的裴云枝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她实在是喜欢在无所事事的时候看着别人的生活,仿佛自己也置身其中。
“小姐,小姐,您快下来,奴婢好像听到老爷的声音了。”锦书焦急的声音从亭子下面传来。
裴云枝低头看去,果然看到武安侯一脸笑意地要将沈聿珩往她的院子里领。
她顿时慌了,手忙脚乱地爬了下来,冲进了自己的闺房里面,脱掉鞋子,躺在床上,盖上被子,一气呵成。
连在她身后跟着进来的锦书都看得呆住了,原本跟着她跑进房里的脚步也顿住了。
“太子殿下,这里便是小女的院子了。”
裴明铮引着沈聿珩走了进来,锦书识趣地站在一旁行礼。
原本她还想说太子殿下一个外男进他们小姐的闺房是不是不太好,但奈何人家是太子殿下,她连开口的权力都没有。
而且在场的三个人都没有这样的觉悟,她只能低下头去等着他们吩咐了。
沈聿珩一走进去就看到挂在裴云枝床对面的那幅她从裴云朗手里抢来的那幅画,画面中他们全家分工明确、其乐融融,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情。
他怔愣片刻,便抬脚走了进去。
裴云枝的房中放满了她从各处买来的小玩意儿,有漠北的玉石和金铃,异域的虎皮和弯刀,还有上京的泥人和花灯,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堆满了整间屋子,随意摆放,但是乱中有序,也算有趣。
听到他们走进来的脚步声,裴云枝便佯装刚睡醒的样子,揉了揉眼睛,问道:“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孤这几日朝中事忙,今日正好没事,便顺道来看一看你。”
裴云枝刚要说话,站在一旁的裴明铮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抬手拍了一下脑门:“太子殿下,下官忽然想到营中还有要事,请恕下官失陪一下。”
“武安侯请便,孤待片刻便走。”
得到沈聿珩的准许,裴明铮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今日感觉如何?”沈聿珩站在外间问着里面的裴云枝。
“唔……感觉还有点头晕,还有点想吐。”听到沈聿珩发问,裴云枝便随口胡诌,为了怎加可信度,她还刻意干呕了几声。
看到自己小姐这烂到谁都能看出来的演技,锦书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是吗?”沈聿珩似是忍着笑意,知她只是不喜欢在宫里受拘束的日子,也没有说什么。
“不知道最后那个陈雁菱受了什么处置?”
裴云枝落水后又发了烧,整人都迷迷糊糊的。后面烧好后又顾着装病,竟然没有想起了问最后陈雁菱是怎么处置的。
“若是我下次遇到她,一定要她好看!不就跟她说了几句话,她就将我推落池中。”
“没有机会了。”沈聿珩顿了顿。
“啊?为什么?”
“你那日昏迷之后,她觉得有愧于你,自愿去静明寺代发修行,为你祈福三年。”
“啊?好吧,那我就没有机会亲自讨回了。”
裴云枝也不知道这个惩罚对陈雁菱来说有多么重,只是遗憾自己没能亲自报复回来。
“既然你没什么大碍了,那孤便先走了。这是孤新得的血燕窝,给你补补身子。”
他身后跟着的侍从将手中的礼盒递给锦书,锦书连忙双手接过。
沈聿珩刚要跨出房门,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对着里间的裴云枝说:“对了,皇上下旨,再过几日便要去浮石山举行春狩,若是那时你的病还未好,可能就无缘这次狩猎了。”
听到可以出去玩,裴云枝顿时从床上爬了下来:“春狩?怎么能少得了我呢,我一定要去。”
“太子殿下您看,我病早就好全了。”她说着还跑到沈聿珩面前蹦了几下。
“嗯,那便好。”沈聿珩强忍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