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裴云枝的发问,崔知微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朝中确实没有姓言的大臣,不过那位言公子却也不姓言……”
“那他到底是谁呢?从前我在上京之时从来都没有见过他……”
裴云枝不明白既然那位言公子并不姓言,为何又要谎称自己的名字呢?
就算此时她们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等一会儿在宴席上稍一打听便能知道他到底是谁了。
如此行事,倒是让人觉得他不真诚了。
“那位言公子应当就是前不久,借着为太后娘娘祝寿回到上京的定王世子沈蕴言。”
“定王?”
是那位远在泽州封地的定王么?
裴云枝仔细地想了想,这两日,她确实在她二哥的口中听过有一位定王世子回了上京。
只是那时她正在院子里追着满院子的兔子跑跑跳跳,并没有仔细去听裴云朗的话。
她还记得她二哥语重心长地对她说这位定王世子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让她遇上时不要随意招惹他。
想到这里,裴云枝倒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她二哥了。
只是不知道为何,回了上京之后,她二哥变得越发磨叽了。
要是裴云朗知道自己对裴云枝的叮嘱,在她心里变成了有些磨叽的形象,只怕是他会气得不愿再与她讲话。
裴云朗不过是觉得太子殿下已经及冠,他与裴云枝的婚期必然不会太久。
所以他才想方设法地让裴云枝多知道一些宫里宫外的消息,免得到时候裴云枝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裴云枝到底听进去了多少,他也不知道,只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虽然先皇驾崩之时曾经下令让定王永世不得回到上京,但是并没有说让他的子孙后代也不得回到上京……”
所以此次皇上才会借着新年和为太后娘娘祝寿的名义,让沈蕴言来到上京。
其实也是因为皇上发现这些年定王似乎又有些蠢蠢欲动了,才让沈蕴言留在上京当人质。
只是后面的话,崔知微却没有对裴云枝说出口。
一是在宫里说话,人多眼杂,就算她们说得极为小声,也怕被有心人听去,还是小心些为好。
二是关乎当前局势之事,三言两语是说不清楚的。
不若等到日后有时间,她再一一向裴云枝剖析清楚。
\"可是表姐……\"
裴云枝开口还想问些什么,却被崔知微轻轻捏了一下手腕。
“到了……”
殿外的宫女看到裴云枝和崔知微从小道上走了过来,赶紧走上前来将她们迎了进去。
这次的宫宴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多了一些从未见过的生面孔,大概是裴云枝和沈聿珩不在上京的这些日子升上来的。
宦海浮沉,有人升官有人贬职极是正常。
只是却是不知道他们的升降之间,又踏着多少枯骨。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太监的尖声高叫打破了裴云枝的沉思,她与崔知微站起身来走到一旁跪拜。
“众爱卿平身……”
宫宴一开,那些大臣便又开始说一些裴云枝早已听惯了的场面话。
不过大概是宴席上多了定王世子沈蕴言在场,皇上笑得十分开怀。
时不时地关心他在上京住得如何,沈蕴言每每答得滴水不漏。
从沈蕴言的回答中知道他不是什么无能的草包,那些大臣看着他的眼神倒是多了几分不明的意味。
不过他们如何想的,裴云枝却是不甚关心。
这次宫宴裴云枝倒是比以往成熟了不少,规规矩矩地坐在位子上。
她细嚼慢咽地吃着碗碟里的东西,时不时地转头与崔知微说上几句话。
舞曲声响起,那些穿着舞裙的宫人鱼贯而入,跳着新近排练的舞蹈。
那舞蹈大概是结合了胡人的风格,大开大合又不失大昭的婉约,倒是让本来兴致缺缺的裴云枝眼前一亮。
裴云枝原本看那些宫人跳舞看得入迷,忽然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微微转头看去,便与坐在皇上下首的沈聿珩四目相对。
一入座,沈聿珩便不动声色地在那些贵女的席位上寻找裴云枝的身影。
只是那时裴云枝只顾着吃着碗碟里的吃食,或是跟崔知微聊天,并没有感受到他的目光。
看到裴云枝朝自己看过来,沈聿珩轻轻一笑,那笑容温柔宠溺。
原本一直观察着沈聿珩的人看到他突然轻笑有些不明所以,但是顺着他目光看到贵女席位上的裴云枝便有些了然。
从前听说裴云枝的太子妃之位是太子殿下向皇上求来的,他们却是将信将疑。
如今看到太子殿下这副模样,倒是让他们信了十分。
说起来太子殿下已过及冠,看来他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裴云枝看到沈聿珩对着自己轻笑,也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后来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此时是在宫宴上被人看到不好,便稍微敛了一下嘴角。
看到裴云枝这副模样,沈聿珩笑得愈发温柔宠溺。
大概是两人隔了太远说不了话,裴云枝拿起桌子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梨花酿。
她举起酒杯,对着远处的沈聿珩微微提杯。
沈聿珩看到她这样,也对着她微微举杯。
裴云枝和沈聿珩便这样隔着朝中众人,隔着跳舞的宫人,举杯遥遥相敬,随后一饮而尽。
这似乎是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