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顾府之后,是不是特别怀念本相的手艺?其实,你要是真那么想吃,用不着偷。”顾珏清说到这里,挑了一下眉毛,“你是拉不下脸来找本相讨东西吃吧?所以宁可用偷吃这一招,你不得不承认,你虽然讨厌本相这个人,却很喜欢本相的手艺。”
“你的手艺,有什么了不起的。”蝶王冷哼了一声,“我方才只不过是刚好路过顾府,你这厨房里的香味都飘到墙外边去了,我刚好有些饿,就溜进来吃点儿东西……”
“刚好路过,又刚好饿了?这附近又不是没有饭馆,你又不是没钱,为何不去饭馆吃,偏就要来本相的府里吃?分明就是怀念本相做的菜,大丈夫敢做就要敢认,找那么多借口作甚?”
“认就认!”蝶王语气不善,“我就是觉得你这个人十分讨厌,可偏偏你的手艺又好到没话说!你除了手艺好,再也没有其他值得夸奖的,可就算你做菜好吃,我也还是讨厌你。”
“随你怎么讨厌吧。”顾珏清不甚在意,“你又不能保我前程似锦,你看我顺眼或者不顺眼,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蝶王瞄了一眼锅里的东西,“那是狮子头吗?”
“是,但你没有口福。这可是本相烧给皇帝吃的,难不成你要跟皇帝抢东西吃?本相劝你还是快点离开此地,顾府里的护卫已经出动了。”
“当皇帝就是好啊,你这么猖狂的人都得去讨好他。”蝶王的目光一转,落在那一盘肥牛杏鲍菇上面,“这盘被我吃得好像有点难看了,端出去都显得有些寒碜,拿这个招待皇帝不太合适吧?还不如给我呢,反正你们还有这么多菜吃。”
“拿去拿去!”顾珏清翻了个白眼,“本相今天没空搭理你,你别在这妨碍我了,我还得赶着去讨好陛下,不能让他久等。”
“你这个狗官,把阿谀奉承说的那么理直气壮,我还不想跟你多说呢。”蝶王嗤笑了一声,端走了那盘肥牛杏鲍菇,走了两步又转回身来,“有饭吗?你总不至于刚好就煮两个人的份量吧?”
菜可以煮得刚好够吃,但是米饭……通常只会剩下,几乎不会出现不够吃的情况。
“那里。”顾珏清伸手一指。
蝶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走到那锅米饭前,直接用勺子铲了两勺,盖在了肥牛杏鲍菇上面。
之后,拿了双筷子,迅速离开了厨房。
顾珏清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蝶王……以后大概也离不开她做的菜了。
就跟龙祁世一样,一段时间不吃她做的菜,就会想念得慌,一定要吃到了才舒服。
无忧粉可真是个好东西。
肥牛杏鲍菇、三鲜蛋饺、翠竹报春、鱼香茄子、富贵虾球、红烧狮子头,六道菜里面,三道菜正常,三道菜下料。
皇帝每道菜都会吃,而她,只会吃不下料的三道菜。
而蝶王端走的那一盘,刚好就是下过料的。
他可真是会挑菜吃。
顾珏清让人把菜全端进大堂,摆上了饭桌。
“顾卿,朕刚才听说你这府里进贼了?”
“陛下不必担心,微臣一定会让人保护好您的安危。幸好那只是个贼,而不是刺客,刚才那贼进了厨房,偷吃了一盘菜,微臣已经跟他动过手了,他被微臣打伤,跑了。就算让他逃出了顾府,他也没胆再回来。”
龙祁世闻言,笑道:“顾卿的手艺竟然能把贼吸引到厨房里去。”
“那贼大概是想偷取财物,闻到饭香味感到饥肠辘辘,这才跑到厨房去了,肥牛杏鲍菇被他糟蹋,微臣就只好扔掉,怕陛下久等,所以就先上了这五道菜,如果陛下还想再吃别的菜……”
“不必了,这些菜也够了,朕想吃的菜太多了,你要是全做出来摆上桌,朕的肚子就该撑坏了,所以,不用再去做了,吃饭。”
“是。”
……
次日早朝,文武百官齐聚大殿,对于回归朝堂的礼部尚书蔡士常,许多人都送上了问候。
“蔡大人,我早就说过了,清者自清,您没做过的事情,谁也赖不到您的头顶上。”
“那些土匪故意报上蔡大人的名号,陷蔡大人于不忠不仁,实在是太可恶了。”
“可不是吗……哟,顾大人到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期间,顾珏清从大殿之外走进,在经过他们的身旁时,脚下的步子停顿住,转头看了一眼蔡士常。
“蔡大人,这段时间在府内修身养性,整张脸似乎圆润了一些啊,看来您在禁足期间,也是过得有滋有味的。”
蔡士常最终会被释放,在她的意料之中。
毕竟他没有真的勾结土匪,也就没有罪证,刑部查过之后无法立罪,等待着他的自然就是释放。
她当初为了教训镇南王,让镇南王陷入危机之后再去营救,同时又剿灭铁斧帮,这算是她的大计划,而她在完成大计划的期间,顺便陷害了一下蔡士常。
她不觉得蔡士常会因此获得多么严厉的惩罚,她只是实在看他太烦了,想让他消失一段时间,他被停职禁足的期间,看不见他的人,听不见他的声音,就觉得耳根清净多了。
“下官没有获得任何罪名就被释放了,顾大人是不是很失望呢?”蔡士常淡淡道。
“蔡大人何出此言?”
“顾大人看下官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大概希望这礼部尚书的位置能换个人来坐。”
蔡士常说得不客气,顾珏清回答得也不客气,“是啊,就像你希望左丞相的位置换个人来坐一样,咱们互相诅咒呗,看谁先把谁咒下台。”
蔡士常怔了怔,没料到顾珏清说话如此直接,回过神之后,冷哼了一声,“下官行得正,坐得端,即使被小人陷害也无所畏惧,陛下明察秋豪,总会明白下官是个什么样的人。”
“本相知道,穷人嘛!穷到跟土匪勾结的可能性都没有。”顾珏清笑道,“若不是刑部尚书清点了蔡大人你的家产,本相都不知道你是六部尚书里最穷困的一个。”
无论在哪个时代,人们都很看重钱,没有钱财在手上,就交不到几个有头有脸的朋友。
蔡士常虽然洗脱了与土匪勾结的嫌疑,但经过刑部这么一查,满朝文武几乎都知道了他手上没几个钱。
蔡士常绝非贪财之人,只是一张嘴巴太惹人厌。
“你……”蔡士常望着顾珏清,冷笑,“下官当然不像顾大人这样会敛财,建了一座销金窟,开张第一天就卖出一碗天价蟹黄面,二十万两银子,简直闻所未闻。”
“就算卖到再高的价又如何?本相是做正经买卖,赚的又不是黑心钱,那些达官贵人舍得花银子,又不是本相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他们花钱。”
“表面看上去做的是正经生意,焉知正经生意的背后一定是干干净净的呢?”蔡士常反驳道,“那些达官贵人们,在顾相的地盘上花钱,花的银子多了,央求顾相给他们帮点什么忙,顾相也不一定会拒绝吧?毕竟顾相地位尊贵,手握职权,有时候给人行个方便……”
“你的意思是,本相借着做生意来掩饰自己收受贿赂?”
用经商掩饰行贿的官员,并不是没有的。
有些官员经商,其实没挣到太多银子,只是把收受贿赂的银子记在了商铺的利润上,这么一来,要是哪天被人抓住把柄参了一本,皇帝命人去清点家产,家财丰厚的可以说自己是做正经生意得来的银子。
做假账本也不是很难,刑部的人不一定有耐心每一笔账都去盘查。
有些人靠着做假账本就能侥幸躲过。
蔡士常怀疑她来钱的渠道不正规,大概是觉得许多达官贵人在清乐园砸钱是变相的贿赂她。
“顾大人是否行得正坐得端,您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当然有数,本相还真不怕你的质疑。”
“这几日,下官一直在家里苦思冥想,要上一道折子给陛下,说的就是官员经商一事,奏折已经写好了,只等着陛下过目,希望顾相不会因此而记恨下官。”
蔡士常的话音落下,顾珏清还没接过话,就听见大殿外响起太监尖锐的声音——
“陛下到!”
众人立即站回各自的位置上,行礼高呼万岁。
龙祁世走到龙椅边坐下,懒洋洋地望着底下的众官员。
太监总管高声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陛下,臣有要事启奏。”蔡士常站了出来,手呈奏折,“这份奏折臣写得十分认真,请陛下过目。”
太监总管去蔡士常那儿接过了奏折,回到龙祁世身旁,递交给了龙祁世。
龙祁世看了奏折,眉头微蹙,“蔡士常,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提倡做官不得经商?这二者之间有什么矛盾?祁国自开国以来,不曾反对官员经商。”
顾珏清听着龙祁世的话,眉头也跟着蹙起来。
她上辈子读过的历史中提到,古时大多朝代不同意官员经商,不只是官员本人,连同妻子与子女也不得经商,汉朝与明朝对官商之间的关系打压比较严重,到了清朝就比较宽松,能够实现官商分利。
她如今所在的这个祁国,并不限制官员从商,当初听到这事的时候,心里就乐了。
哪知道蔡士常会写出——反对官员从商的奏折。
“陛下,咱们的邻国,天域国,从新君上任开始,便反对官员从商。朝廷官员不该与民争利,否则难以避免会出现腐败、官商勾结、以生意掩饰贿赂等等黑心行为,朝廷的官员食朝廷的俸禄,朝廷并不刻薄,为官者应该懂知足。”
“这邻国的国君管得还真宽。”龙祁世悠悠道,“可是朕不想管,有些官员全家上下人口众多,想做点生意,多赚点银子让家人们富足,有何不可?只有高官才享厚禄,低阶与中阶官员俸禄不够用,不做生意,难不成得省吃俭用吗?”
“陛下,朝廷官员有权利与人脉,经商的优势比普通商人高太多,官员太过富裕,对陛下来说也并非好事,就拿顾相的清乐园举例子,每日利润高到有些过分,这一年到头挣那么多银子,要不了几个年头,这财富大概都能养得起满朝文武了,陛下您想,要是一品大员们个个都效仿顾相,几年之后他们的财力联合起来比您还要富有……陛下,您能想象那样的情形吗?”
“这……”
龙祁世一时接不上话。
身为君主,不能接受臣子比自己更加富有。
国库每年的收入是一笔十分庞大的数目,他从前并不觉得满朝文武当中会有谁的财富让他忌惮。
可如今,顾珏清的那块地盘,日进数十万两银子,短短几天不觉得有什么,可如果一直保持极高的利润,几个月、几年过去之后,他会拥有多少财产呢?
蔡士常的话,在提醒他,需打压顾相的经商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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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大人:贫穷令我悲哀,嫉妒使我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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