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猜不出那两人是什么身份,老男人个子不算高,偏瘦,头发白了将近一半,贵妇身段倒是挺好的,头发乌黑,一丝白头发都看不到,肤色也挺白,珠光宝气的,从头上到脖子上到手上,都有装饰,透着一股俗艳。”蝶王说道,“我能记住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他们身边带了不少护卫,看起来还挺气派的。”
“你提供的这些消息也不少了。”顾珏清此刻的心绪已经平稳了些,“但愿蓝羽雀还活着。”
虽然那个卖鸟的胡乱吹嘘了一番功效,买家也不一定就全信,或许看蓝羽雀长得好看,不忍心下锅呢?
蝶王劝她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是有道理的,可在她没确认蓝羽雀已经死亡之前,她一定要知道它的下落。
“我可以帮你一起找。”蝶王边吃边道,“回头去问问我认识的那几个包打听,看他们是否知道皇城里哪家达官贵人有养漂亮的小鸟。”
“多谢。”
“用不着跟我客气。”
“如果那两个买家真的在皇城之内,想打听起来不难,这样吧,我需要一份富豪的名单,家财能排在皇城内前二十名……”
“这种名单不一定准确吧?有些人钱很多,但是财不外露,不告诉外人自己有多少钱,咱们也打探不到吧?”
“隐形的富豪找不到就先不找,把那些一看就知道是富豪的先记下来,他们的年龄、体型、家中有几个妻妾,包括妻妾的年龄,这些肯定不难打听吧?”
“不难。”蝶王应道,“那些卖情报的人,只要给银子,他们干活绝对利索的,再说了,你要打听这些也都不是什么机密,对他们而言没有难度,少则一天,多则两三天,就能有结果了。”
“那好,那几个人收费是怎么收的?”
“钱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蝶王颇为豪气地说道,“在你这里蹭了这么多次饭,总该给你回报,总不能一直白吃白喝吧,我再去打一碗鱼汤。”
说着,端起碗便进了厨房。
盛好一碗鱼汤出来之后,就看见桌子上放着几张银票,全都是面额千两的。
蝶王翻了个白眼,“收回去,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白吃白喝了那么多次……”
“作为朋友,是不可能介意你串门蹭饭的,如果要收你饭钱,那就不是朋友了。打听蓝羽雀是我自己的事情,没有让你付钱的道理。”
“……”
算得这么清,真是的。
蝶王不想与她争辩,只好收了银子,喝完鱼汤之后便离开了。
……
卫府。
卫长琴倚靠在床榻上,望着手掌心躺着的荷包,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想象着顾珏清一身男装低头刺绣的样子,那种画面有些违和,但是……也蛮有趣的。
卫长琴正沉浸在欢喜之中,忽听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来人敲了敲房门,“长琴,该吃饭了。”
是神墨的声音。
卫长琴道:“门没闩上,直接推进来就好。”
房门被推了开,神墨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卫长琴既然要佯装中毒,那就得连卫府里的人一起瞒着,因此他现在的一日三餐都送到屋子里,他本人闭门不出,营造出卧病在榻的迹象。
“先喝点汤吧,挺清淡的鱼汤。”神墨给他盛好了一碗汤,端到了床榻边时,一眼就看到了卫长琴手里的荷包。
他手上的这个荷包……看上去有点糙?
“这该不会是顾相送给你的吧?”神墨问了一句。
卫长琴挑了一下眉头,“你怎么知道的?”
“很少看到做工这么差的荷包。”神墨直言不讳,“如果是大街上买的,做成这样……那根本就卖不出去吧?白送的话或许有人要。”
此刻顾珏清不在,他才敢说实话,若顾珏清在场,这些话他是绝不会说出来的,以免被她眼神凌迟。
而卫长琴对于他的言论感到有些不悦,飞了一记眼刀过去,“真有这么难看吗?”
“总觉得这朵花的形状有点古怪,显然是刺绣的时候线给偏离了,不过也能理解,像顾相这样的人,是干大事情的,而不是安安分分做女红的。”神墨从卫长琴的手上拿过荷包,“这样的做工,真的像是初学者,不过她为什么要绣鸭子呢……”
“那是鸳鸯。”卫长琴淡淡道,“你的眼神可真不好使,哪有送人荷包绣鸭子的?”
“鸳鸯?!”神墨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鸳鸯长这个样子吗?要不要我抓一对过来给你看看。”
“虽然不是很像,但还是能看出鸳鸯的影子的,成双成对,相互偎依,令人看着觉得暖心。”卫长琴语气毫无波澜,“对于初学者而言,算是很不错了。”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对。”神墨放弃了与他争辩,把荷包还给了他,“我就不信你没错看成鸭子。”
“没有。我知道是鸳鸯。”
“那怪我眼拙。你赶紧把汤给喝了。”
卫长琴接过了神墨递来的汤碗,慢条斯理地喝。
“派出去打听蓝羽雀的人有什么线索吗?”
“目前还没有线索。”神墨叹了一口气,“我也暂时想不到有什么能够代替蓝羽雀的羽毛,你想,这世上医术高明者又何止我一个?如果真的有东西能够轻易代替,天域国的人也早该研究出来了吧?买卖毒液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了,也没见他们制造出来。”
说到这,神墨的眉眼间不禁浮现一丝苦恼,“天大地大,这种鸟又太罕见,只怕是连线索都打听不到。”
“别急,这还不到两天呢,两个月没线索再来着急吧。”卫长琴心知急也无用,能不能找到蓝羽雀,关键还是得有足够的运气才行,而运气这个东西一向是强求不来的,索性就放平了心态。
“如果真的没办法制造出来……”他道,“我们还可以想其他的主意去报复。只要活着,就不会忘记仇恨。”
……
一晃眼,又是一天的时间过去。
这一天正好是休沐日,不用早朝,顾珏清睡得迟,是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的。
“爷,时辰不早了,您也该起来吃些东西,蝶王已经在大堂等候您了,说是带来了您需要的情报……”
顾桃紫这话说出来,顾珏清顿时没了睡意,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不少。
掀开被子,下榻穿衣。
穿戴整齐之后,洗漱了一番,便快步走向大堂。
蝶王眼见着她出现,笑道:“我给你带了街角的灌汤小笼包,整条街上就这一家最好吃,来尝尝。”
“小笼包先放一边,我要的情报呢?”
“你看你心急的,这情报又不会跑,你就坐下来边吃边看嘛。”
蝶王说着,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纸,放在桌子上,“这些,是皇城里比较有名的富翁,那几个包打听还挺勤快的,给我列出了三四十个,我还没来得及看就过来找你了,他们的妻妾少则三四个,多则十几个!总的几百个名字看得我眼花缭乱。”
顾珏清拿过了那一叠白纸黑字,从第一行开始仔细的看。
对于她这个看账本看习惯的人来说,看几张文字根本就不会觉得眼花,几百个名字也只是小意思。
要说起大富豪,首当其冲的应该就是薛家和钱家。
薛大官人也就五十刚好,个头比较高,家里并没有三十来岁,珠光宝气的美妾。
排除。
钱大官人五十五,钱家主母年过四十,家中两位小妾三十来岁,可惜长期被主母压迫,吃穿用度都得不到太好的待遇,更别说从头发到脖子到手上都有装饰了。
钱家那个主母她也见过的,尖酸刻薄没素质,她能容得下美妾奢侈?不可能。
钱家排除。
顾珏清把一张张纸从面前移开,到目前为止,还并没有发现比较符合蝶王形容的人选。
“你看的这么快?”蝶王望着她阅读的速度,有些赞叹,“要让我看的话,我估计要看很久。”
他不是没文化,上面的字几乎都认得,只不过文化程度不是太高,看见太多字就头疼。
“名单上的很多人我都可以排除了。”顾珏清一边翻阅一边说道,“年龄符合的倒是有很多,但是身材并不符合,要不然就是家中的情况不太符合,基本都可以淘汰了。”
“你要不先把饭吃了再看?”
“等会儿吃。”顾珏清又挪开了一张纸,目光落在下一张纸上时,怔了怔。
是太师的资料。
那个老家伙果然有钱,都能上排行榜了。
太师今年六十整岁,太师夫人五十一岁,家中有三个妾,分别四十五岁、四十整岁、三十三岁。
六十岁与三十三岁……
这是真真正正的老牛吃嫩草!
资料显示,四夫人过门五年,是皇城本地人士,姓杨,家里也经营生意。
“蝶王,你确定你当初看到的那位贵妇是三十来岁吧?”顾珏清想要再次确认一遍。
“差不多吧,反正不像是二十几岁的小姑娘,那举手投足之间的风韵,让人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有点儿风骚俗艳的那种。你能理解吧?我当时还以为是青楼里的老鸨呢,搔首弄姿的……”
顾珏清笑出了声,“这么听起来,的确不是年轻姑娘。”
“我当时就判断出来,她应该不是很年轻,但是年纪也不大,皮肤不松弛,头发黑漆漆的,肯定没四十岁吧?要不然你把三夫人跟四夫人都查一查,反正这大夫人与二夫人是不可能的。”
“也好,这两位夫人我都记住了。”
顾珏清放下了手里的那张纸。
如果是那位姓杨的四夫人养着蓝羽雀……
那太师算不算是有罪过?
蓝羽雀是先帝的宝贝,被周贵妃给放跑了之后,先帝震怒,这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事情,而太师是两朝的元老,在先帝时期就已经是一品大员,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蓝羽雀的重要性?
蓝羽雀是去年才被买走的,就算先帝已经驾崩,先帝喜爱的这只鸟,也应该献给当今的陛下才对吧?
皇帝陛下要是知道这件事情,八成又要动怒。
不过……太师不一定会承认。
如果那位四夫人得到蓝羽雀之后,四处炫耀,不到一年的时间,皇城之内就会有许多人知道这只漂亮小鸟的存在了。毕竟与凤凰相似的小鸟是极为罕见的。
所以,这位四夫人不会像周贵妃那么得瑟,而太师也不可能允许她带给别人观赏,既然秘密买下,又不献给皇帝,那就只能偷偷养着,不让外人知道,或者是……吃了,直接来个毁尸灭迹,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她当然不愿意相信是第二种结果。
长琴说,关于蓝羽雀的秘密,先帝当年只告诉了几位军机大臣,想要在军事紧急的时候用上,然而祁国本来就兵强马壮,又与其他大国结盟,战事并不紧张,军队没有大压力,毒液也就拿来压箱底了。毕竟秘密武器是不能随便传播出去让别国觊觎的。
太师是文官,不属于军机大臣,关于这种秘密他也许并不知情,他买下蓝羽雀就只是为了讨小妾开心的吧。
“我基本上可以确定,是这两位夫人中间的一个了。”顾珏清看完了所有的名字,放下了手里的纸,“你说那个老男人的个头不太高是吧?头发花白了一半,太师就特别符合。”
名单上的这些名字只有简略的资料,并没有太详细,只记录了这些人的年岁身形、以及户籍。
“没准真的是他,这老家伙还挺有钱的啊……而且年纪这么一大把了,还娶一个差不多小他一半的四姨太,这年纪都能当他女儿了,实在是老不要脸。”
蝶王知道顾珏清对太师素来没有好感,便也逮着机会贬低了几句,“那四姨太也是脑子进水,嫁一个比她爹年纪还大的。”
“男的图美貌,女的图钱权,这是别人家的家事,咱们也管不着。这年头达官贵人有几个痴情种?”
“我就是啊。”蝶王眉飞色舞道,“我虽然不是做官的,但我也有钱,藏金子的地方都好几个,算是个贵人。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娶两个媳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