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爆结束后的一刹那,好像时间都被暂停。
一股伟岸的、没有任何事物能够抵抗的抗风从西边席卷而来,这风之中有无止境的圣光。
狂暴的飓风像刀剑,从西边开始横扫,整个天空的阴霾都在刹那间被扫除干净,比过去任何一刻都要璀璨、都要明亮、都要伟大的星空就那么呈现在何港眼中。
那星空好像融成一片,在所有人惊悚的视线中成了一枚无比庞大、连地球在其身边都像是一颗细胞的眼球。
眼球的视线死死注视着整个星球,然后顷刻间,恐怖的事物从璀璨星空之间的缝隙流出来,降临在西方欧洲的某个城市之中。
那事物宛若蝗虫,铺天盖地,掠过的天空在刹那就让飓风停滞、更加浓厚、充满诡异与腥臭的阴霾就重新出现刹那间覆盖了所有的天空。
接着,猛烈的圣光与邪恶黑暗交织的狂热冲击就接踵而至。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战斗。
在征伐。
“有些事情正在发生……”
何港牙齿紧咬,他和特拉维斯把自己包裹在厚实、几乎能够完全隔绝辐射的特种衣物里,缓慢地走进被核弹完全摧毁的城市。
万幸,他们并没有要继续西行的理由,只要进入莫斯科、去到红场,拿到“馈赠”,就可以返回纽约。
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周。
哪怕有汉考克和格拉基化作的大山已经赶回纽约,但那里的形式不容乐观。
倒计时的结束意味着污秽的又一波加强。
它们……很危险。
甚至平均等级已经达到了恐怖的60级,要知道,哪怕等阶只是青铜,一个60级的污秽也能轻而易举杀死一个低等级的黄金生灵。
整个城市已经面目全非了。
正面被核弹轰炸,没有拦截、没有止损、没有干扰。
莫斯科连带着它钢铁般的意志、漫长辉煌的历史、曾兴起过的伟大一起,化作一片焦黑高温、干净空阔的废墟。
万物俱灭。
一切都死了。
或许当初污秽降临的时候,在这里里指挥一切的领袖就该把这一切都终结了吧。
可是……他们为什么没有……
何港眼睛突然有些散光。
晕眩感、呕吐感因为惊悚的恐怖而涌上来。
系统。
是系统在这个世界人类最危险的时候接管了一切高危武器!
是祂把人类的所有希望都锁进了一个小小的、这个世界人类永远不可能接触到的模块中。
资产转移界面……
想清楚这一点的一刹那,何港突然不再想下去,他运用从邓布利多那里学习的大脑封闭式,关掉了这一段回忆。
于是更大的诡异才没有降临。
风中传来不远处灰烬被翻动的声音,像是冬眠苏醒的群蛇爬出了洞穴,那是隐藏在灰烬中的新生污秽站了起来,它们的身体无比畸形,而且由各种各样的焦黑、干枯器官和肢体组成。
弱小、邪恶、诡异。
但这些初生的污秽没有攻击何港。
它们傻傻的、呆呆的站起来,然后又坐下,丑兮兮的人面上明显有很多疑惑。
“我以前来过这座城市,17年的时候,和我的父亲一起,那时候我母亲因为医疗事故死掉了,我们出来散散心。”
“在这里住了大概有一个学期吧,父亲因为酗酒患了肝癌,也走了。”
何港一脚把一坨已经脆弱得满是裂缝的不知名头骨踩碎,他领着特拉维斯往前面走。
这里的街道已经熔化了,看不出来以前是什么样子,也大抵是没有什么地标性建筑了。
何港用算力买了一辆还过得去的越野车。
看不出来是什么牌子,大概是某个家伙基地里自产的。
黑褐色的外表让它看上去像一只匍匐的乌龟,行驶在微微起伏的焦黑凝固柏油路上。
这些柏油路被高温熔化,然后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寒冷后又重新凝固起来,但它的表面已经不再平坦,像是微微荡漾的湖面。
风有点大,刮来了很多细小的、被核辐射污染的灰尘。
有反射着美丽、妖艳光芒的碎屑或者灰烬从天空落下来,像一场斑斓的暴雪,何港不得不把雨刷器打开,好把落在风挡玻璃上的灰烬刮开。
大概每一个美国人都想过要用核弹把这里炸个十遍八遍。
现在他们没了
何港也确实用核弹把这里炸了。
何港透过车窗观察这座钢铁城市最后余下来的废墟,主干道两侧的建筑已经彻底坍塌、碎裂,一片萧瑟的漆黑,路面上还有些老早就废弃或者被摧毁的坦克、战车的尸体躺在那里,原本庄严的铸铁路灯那些最脆弱的连接处也被熔化了,现在就像被飓风吹过的竹子一样东倒西歪。
想来,那个曾一度伟大的国家已经死去三十年了。
这里曾是全世界一个阶级人民心中的圣地,也曾对变革满怀希望。
可这个国家并没有变得更好。
17年来的时候,还能透过被冰雪覆盖的俄罗斯看出帝国旧日的辉煌。
沙皇时代的拜占庭建筑和苏式建筑比邻,让人以为叶卡特琳娜女皇和后世的领袖并肩而立。
现在,现在一切都成了核爆下的废墟了。
何港收回自己的目光。
他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前方。
红场近了。
绕过一些看不出形状的建筑物的废墟,他们见到了那个广场。
“血肉天灾死了。”
何港把车在路边停下。
他把车门打开,然后吧嗒吧嗒地抽烟,白色的烟圈袅袅上升,和周围黑色的一切格格不入。
眼前,被世界上最凶悍的千军万马踏过的那个阅兵场,现在已经连着周围的克林姆宫、博物馆一起被夷为平地。
像是油田干涸的尸体摊开,卧在那片废墟上面,它已经看不出活着的时候的样貌,身上绝大多数血肉被汽化蒸发,剩下的也已经成了焦炭,从血肉到骨骼再到可能存在的灵魂,这东西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特拉维斯用手中灌注了圣光的大剑轻而易举划开它的尸体。
在曾经红场的中央,古朴、陈旧的箱子放在那里。
不沾尘埃、不受侵害。
来自另一批伟大的人的馈赠就在那里,等待着何港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