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三山看着那一车车的药材也终于是放下了心。
一时间不禁有些自得,他家不成器的小崽子眼光是真的不错,这元氏的小女娃,看着年纪不大,但是敢想敢做,内心还颇有些大义在。
以后要是真能嫁给罗熊,两人相互扶持,他和夫人这做爹娘的也放心了。
在将就近囤积的粮草和药材尽数运往军营之后,元薇将外面的事情交给风一负责,自己换了身方便的衣服带着碧桃也去了守备军营地,前日面见罗将军的时候就说过了她也要参与到士兵的治疗中去的。
罗熊在自己的营地里看到熟悉身影的时候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这些日子熬出 幻觉来了,要不然怎么会在营地里看到元姑娘了呢。
罗熊刚刚跟着士兵们去后方掩埋尸骨,身上都是土,蒙着面巾的脸上也带着土,整个人看上去狼狈极了,原本身材高大意气风发的少年身上竟然多了些说不上来的东西。
元薇朝着他走过来的时候,罗熊下意识的闭了闭眼。在睁开时候,元薇已经到了他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连日来的辛苦让罗熊的嗓子干哑,张嘴时他差点没能发出声音。
“先去军医那消毒吧,晚点我再跟你解释。”
碧桃今日难得没跟罗熊呛声,沉默的跟在元薇身后忙活去了。
往日里没看见也就罢了,如今进了军营,看到营帐里躺在床板上进气没出气多的 士兵,谁的心里都不会好少,一早上,元薇和碧桃都沉默着帮军医打打下手,熬药喂药,忙的脚不沾地。即使明知道没用,熬好的药汤还是 一碗接一碗的被灌下去,有些士兵张大了嘴巴,却因为喉咙溃烂肿痛,一口药汁也没喝进去。到最后自己摆摆手拒绝喝药,想要将珍贵的药留给更需要的人。
可还有不停被抬出营帐的士兵,一把火是他们最后的宿命。
军医知道元薇也通些药理,便将一部分事物都交给她来做,守备军大营那边也会时不时的传来新的药方。
守备军大营里,风九带着几个自己这边的大夫接手了一部感染的士兵。
凤九大致查看了一下,大部分是已经昏迷不醒,没什么求生意志的士兵,这部分人基本上已经被太医和军医们宣布死亡,没什么治疗的价值,甚至连药也不怎么供给了。
风九有些生气,她不是傻子,只是没想到事情已经都到了这个地步,这些做医者的竟然还能顾的上耍这样的小心眼,来的时候姑娘特地交代过让他们和军中的大夫们通力合作,一切以治病救人,找到解决瘟疫的方法为主,但刚来就被这样针对,她很不高兴。
这部分士兵,交到自己这一行人手上,要是一个都救不活,就算罗将军知道情况不怪罪,那守备军里的其他人呢,他们也会深明大义不怪罪吗。
这些可恶的家伙,这是拿她们当垫背的呢。
“九姑娘,眼下这情况和如何是好,这些士兵眼瞅着没救了。”
拿了元薇的钱一起跟进来的几个大夫查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便知道这群士兵怕是没救了,在勉强不过是浪费药材罢了。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角落里传了出来。
“救救我,我不想死,我还没回家看阿娘呢。”
众人循声看去,角落的木床上躺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因为疫病的缘故,半张脸都有些溃烂,随着嘴唇翕动,不断有浑浊的黄色液体滚落,大夫们均是被这场景刺激的浑身一颤,不忍直视般瞥过了脸。
风九闻声走了过去,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士兵脸上溃烂流脓的伤口。
小兵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竟颤巍巍的抬起了手,一把抓住了风九的袖口,声音微弱:“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风九手上戴着特制的手套,捏住少年的手,使力将那双粗糙的手拽了下来。
她继续观察了一会儿伤口,又在营帐里每个士兵跟前观察了一会儿,心下有了计较。
“陈大夫,我开个方子,让人把药材拿过来就在这帐篷里熬煮,给意识还清醒的人先喝一副看看。”
众位大夫都是应了元氏的请才来的军营,如今又不被军营的太医们接受,自然是以风九马首是瞻,听到吩咐众人应声而动。
“诸位,我在这里有几句话要说。虽说你们都是接了我们姑娘的银子才来的,但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更何况,你们现在看到躺在这里的士兵,都是为保卫雍州城安定流血牺牲过的,医者仁心,还望大家竭尽全力。”
众人自然没有话说,来都来了,谁还能躲在一边独善其身不成。
罗珂如今负责后营的防卫,明面上是为了保护,实际上就是为了防止士兵因感感染瘟疫,心存不满产生哗变。
但里面的人都是朝夕相对的兄弟,虽说如今进了后营的士兵相当于没救了,但是他还是希望能有奇迹发生,兄弟们都能痊愈出来。
也不知道这新来的大夫们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风九自小先学的是毒,后来进了风部之后才开始学医。虽说医毒不分家,但两者的习惯还是有很大不同,风九碰到病患,先想到的永远是毒。
之前看着士兵们身上的溃烂的伤口,在结合之前姑娘说的守备军中的瘟疫来的有些不寻常,她便有了些猜测。
但如今言之尚早,还是先用药,要是暂时延缓士兵死亡的速度,那证明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元薇在傍晚的时候,收到了风九派人送过来的新药方。
元薇学医理不上心,虽然比普通的医者强上些许,但比起风九来说还差得远,如今百草师傅远在大都,她们也只能靠自己。
元薇在的这个营地只有一个军医,看着士兵一个接一个的抬出去,内心早就失了方寸,如今看着元薇递过来的新药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现在这情况,不管什么方法总要试试,死马当活马医吧。
风九吩咐人将营帐里的士兵分成了两拨,一拨还有些意识,一些则是完全了意识,只是躺着等死的。
分别开了两种药方,交给大夫们斟酌之后便开始用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