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山一跃而起,大概因为年老力衰,动作还是不够迅速,还没有冲到那柱子前,就被两个儿子左右各一个架住了。
吴里看着这一幕,还是在冷笑:“许老头,你这条老命可不值钱,你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么,父债子偿,知道不,你儿子还是要还你的债……我想啊这一辈子恐怕都还不清哟”四丫头名字唤作双月,身子瘦小,显然是有些营养不良,不过样子清秀,浑然不似村野乡姑,难怪这吴里这么大年纪了,还垂涎于她,看着家中的这一切,脸上闪过一丝绝然,道:“吴老爷,我可以给你去做牛做马,只求你放过我爹爹和哥哥……”
吴里见到自己的计划大致达成了,舒了一口气,他也只是瞧上了这许家的妹子,才会故意借债出去,然后合伙来逼债,不然这许家破破烂烂他还真没看上眼的。想着若真逼急了,全部逼死这一家,自己没半点好处。于是说道:“好,我吴里就是心肠好……这丫头给我,然后酒楼也给我,你们父子三人给我当三年长工,我就把你们欠的钱还清……”心里得意着。听说这丫头性子烈着呢,这一树梨花压海棠,那滋味,兹兹。
现在这样子算是最好的结局了,三丫头卖给一个官宦人家,所以也没什么,对于他们这样的小农人家,能够攀上一个官已经算是不错啦,更何况服侍的是少年公子,来日方长,如果万幸能够得宠,纳为妾室,平白交上一门子亲,更是锦上添花。自己在乡野市井间,腰板就能够挺得更直。但是这吴里,有钱是有钱,不过就一个商贾人家,农民自有一种瞧不起的意味在里面,只是碍于现在被逼债上门,处在矮檐之下,哪能不低头的。
只是苦了四丫头了,长得漂漂亮亮,邻近村子里的一些个乡绅地主家的少公子,上门提亲也还没答应,现在却要去伺候这么一个半身入土的老头子。不过重男轻女的思想在这个时代横行,女儿家再好,嫁出去就像泼出去的水,为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今后的生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许大山实在无奈,答应了下来。吴里得意的笑着,许大山摇头连连,这吴里显然是有备而来,连那卖身的契约都是写好了的,只等着许大山签字画押了。
许大山正要走上前去画押,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场中响起,“爹爹,等等……”一身鹅黄襦裙的少女从外堂奔了进来,衣裳虽算不上华贵,但是与那种乡野市井间的人家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虽然是丫鬟的装束,但那种与众不同的大户人家的气质还是让堂中的人眼前一亮。“哟……这是谁家的丫头啊,长得这样水灵……”吴里顿时睁大了老眼,心里思虑着就算要花大价钱也要买回来,不过这丫头似乎叫许大山爹,难道这就是他家那个没见过的三丫头。如果是老许家的,这办法可就多了。进来的少女正是小烟,她走到妹妹双月面前:“妹妹,你又何苦这样作践自己呢……”
双月看到姐姐来了,双眼一红,就扑到了小烟怀抱里。许大山看着女儿摇摇头。不知道说什么。这边吴里却开腔了:“许大山啊,没想到你这穷酸的样子,生出来的女儿却个个这么漂亮,好了,我这有个主意,只要你把这女儿也卖给我,你们欠债就一笔勾销,酒楼我也不要了,你们也不要帮我干活了,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许大山心里气急,但还是不想轻易得罪这吴里,耐着性子解释道:“三丫头已经卖给大户人家了,不是我能做主的……”
小烟秀眉一蹙,说道:“我家欠你的钱,自会还你,你也不用再提我妹妹的事了……”吴里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似的哈哈大笑起来:“哈,小丫头不懂事,你别以为就一点胭脂水粉钱,那是整整三十贯,还,说得容易,你能还得起么!把你卖了,怕也不值这个的半价吧,哈哈”“不过就是区区三十贯而已,这位大叔你至于这样激动吗……”一个有些慵懒的声音在场中响起,易博缓慢地迈着步子走了进来。
“少爷……”小烟脸上一喜,许大山却面露隐忧,这韦家似乎也不像有钱之人,不然三番几次过去借钱还会碰壁,他家的管家也是腻狠,简直就是一毛不拔。不过到底是官宦人家,想来总好过自己,且先看会有什么情况,万不得已,也不能连累了人家。“你又是谁……”吴里心里闪过一丝忧虑,不过看这少年装束也不是很奢侈华贵,稍稍心安:“这是我和许家的事,你不要多管闲事。”“这酒楼又不是你家开的,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应该管不着吧,顺便提醒一下,京城这地方可大得很,大叔你要是想管得宽,现在,嗯,你瞧瞧,就你这样子,怕还是不够资格吧”易博绵里藏针,回道。
这京城天子脚下,公侯王爵,王子贵族数不胜数,确实不是吴里这一个商贾之人所能应付得了的。吴里被顶了回来,不知道如何言语。“这酒楼可是抵押给我了,现在可是由我说了算……”孙五见吴里落了下风,连忙在旁边帮腔道。“既然是抵押,那就赎回来就是了……嗯,多少钱呢”易博问道,看着旁边这一大群的人,又加了一句:“各位乡里乡亲,许家欠的钱,今天就由我来还了,欠了多少,各位都报上数来,今天一笔还清了……”
这样一说,原来整整齐齐的逼债队伍,就出现了很大的松动,他们本来就是为了钱财而来,虽然吴里也给了一些好处,但是毕竟只要拿到钱就好了,所以各自报出了,自己的价钱,语气之间已经是一团和气,原来逼债的势头顿时就没有了。这些人,零零散散的合起来不过十来贯的欠账,易博拿出几两银子就打发走他们,这边吴里自然是不甘心自己的计划如此失败,看着原来自己请来的人如此无用,更是烦闷,这时候恼羞成怒道:“许大山,你刚才可是答应下来了,怎么,现在就要反悔么……”
他直觉感觉这少年不是易于对付之人,就又把矛头指向了许大山,算得上是扬长避短的一招妙棋。许大山沉默不语,好久才沉吟道:“先前是老汉一时糊涂……”“哈,这亲口说出来的话,你就用一个糊涂就想蒙混过去么,青天白日的,你就想赖账,这长安城到底还有没有王法啊,许大山,今天这话就说明了,我现在还真不缺钱,如果你执意要反悔的话,那么咱们可是官府见面了……”吴里威胁道。同时,对着旁边的小厮耳语几句,那小厮答应一声就出去了。
“这个……乡里乡亲的,非要弄成这样不好吧……‘许大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