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带着落叶的声音来了,早晨像露珠一样新鲜,天空发出柔和的光辉,澄清又缥缈,花园里菊花开得正艳,朵朵争秋,傲然挺立,微风吹拂,花儿摇坠。
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本来是美好的日子,却缺少了赏花的心情和赏花的人,院子里的石台上坐着一人,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那英俊的脸孔此刻写满了落寞和悲伤,只可惜他自己看不到,他只是觉得这一整天他的心都很烦躁,哪也不想去,什么也不想做,这种坐立不安的感觉让他异常地难受。
今天本来是他和慕容依芊成亲的大好日子,这一天他等了很久,就连房间也早已经布置好准备迎接他的新娘,他的世子妃。可如今,慕容纳尔却成了阶下囚,慕容依芊也不知所踪。她到底藏在哪里了呢?安全吗?过得好吗?他派去景秀山庄寻找芊芊的人回报说她不在那里,除了那里她还能去哪里呢?
本是良辰美景,在他眼里却是萧索催心,难道上天冥冥中注定他和慕容依芊没有缘分?为何好事要多磨?
王府原本为世子大婚布置好的喜庆的红灯笼被王爷下令拆了下来,只有那间房间,因为赵飞云不让拆动房间里的任何东西,所以房间还宛若新房,一片喜庆,只是那片鲜艳的红色到今天却变得格外刺眼,格外地刺心,让他无法在房里多呆一秒,便走出院子来。
这时候却见父王走了进来,赵飞云迎上去:“爹,皇上准备怎样处置慕容将军?”
赵王爷一脸凝重,没有一丝笑意,“此事不容乐观,慕容纳尔这次也许要大祸临头了。”
闻此言,赵飞云心大惊,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揪住了他。
“官家不相信慕容将军吗?他对朝廷的忠心那么多年大家有目共睹,以他的为人怎么会叛国呢?”赵飞云的心急了,慕容纳尔如果定罪,那么芊芊……他不敢往下想,芊芊,他绝对不能失去她。
“郡王弄来的那些书信就是有力的证据。
“笔迹真的一样?真的无法辨真伪吗?”赵飞云急切地追问。
“如果不是慕容纳尔亲手写的,那就是模仿者太高明了,笔迹简直可以以假乱真,难辨真假,官家迟迟未裁决,也许官家心里也许也相信慕容纳尔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是这铁证如山,不好解释。”王爷轻轻地摇了摇头,眼里也有一丝困惑,能把笔迹模仿得如此逼真,定是练了一段日子,难道郡王早就策划好这一切?他心里清楚,这都是郡王弄出来的,可是没有任何的证据来证明慕容纳尔是清白的,更没有任何证据去证明这一切都是郡王的阴谋,郡王这一次一定是策划已久了吧?他和慕容纳尔之间有那么大的仇恨吗?难道是因为慕容依芊?
郡王当年提婚不成的事情,他是略有所闻的,难道那个时候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赵王爷这么一想,心里一阵寒意,郡王的为人他不是不知道,他也看不起他的卑鄙,不可一世,所以王府和郡王府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干,只是没有想到郡王如此有心计,如此阴险,如此睚眦必报,之前他小看他了,看来这个人不得不防,不然以后极有可能成为王府和云儿的最大的敌人。
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藏在黑暗处的敌人。
“难道官家就凭那些不知道是谁写的书信就定将军的罪吗?”赵飞云的声音中带着些愤慨。
“云儿,你小声些,隔墙有耳,”王爷很不满地看了云儿一眼,这个云儿一向遇事冷静,怎么关系到慕容家的事情,他就变得如此不冷静了,虽然说这是在王府里,可是话还是要小心地说,免得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听去,大做文章就麻烦了。
“父王,你帮帮慕容纳尔吧?帮将军府度过这一难?”他恳求地看着父王。
“不是父王不肯帮,是帮不了。现在不仅仅是书信的问题了,二十年前,慕容将军还是副将的时候曾经被东方子陵救过一命的事情不知道怎么也被郡王知道了,还禀告了官家,那慕容纳尔为报救命之恩,出卖军中机密,藏匿公主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了。这个时候,如果我去开口帮忙,不但帮不了,很有可能连我们王府也被累及。”
王爷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往着慕容纳尔不利的方向发展,原本还想着能帮则帮,如今事情变得如此复杂和严重,他反而不方便出手相助了,怕一不小心,惹祸上身,万不得已时还是明哲保身吧。
这事让赵飞云的心如一枚石子沉入海底,郡王到底是从哪里得知这些事情的?他为什么非得置慕容将军于死地?难道就是为了芊芊?得不到就毁灭?郭郡王,你太狠了吧?这笔帐我会记着,以后好好和你算,芊芊是我的,我绝不会让你动她。
赵飞云的眼里怒火燃烧,他的女人,他一定会护她周全,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
“这件事情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他就不信,一个郡王也能只手遮天。
“可以这么说,慕容将军被处决恐怕也是迟早的事,现在就看官家的决定,看官家如何看待这些证据,”赵王爷不禁也长叹一声,事已至此,不是他所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如果慕容纳尔倒下,那么他的联盟计划也被破坏,他还得另找一个势力来联姻,本来这慕容将军是最好的人选,和慕容将军府联姻后,势必能加强王府的势力,如今没有想到一个叛国之罪打破他所有的计划,这该死的郭郡王。
慕容纳尔要翻身,着实不易,他和将军府的命运只掌握在官家一个人的手里了,官家一直就是个寡断的人,此事凶多吉少。
赵飞云听了心里突然惊慌起来,如果真的如此,那么慕容依芊呢?也会被官家下旨处决吗?
王爷却似乎看出赵飞云心里所忧,貌似不经意地说“放心吧,如果事情真到了那个地步我拼死也会为慕容依芊求情的,求官家饶她不死。”
赵飞云惊讶而感激地看着父王,他知道官家自幼就和父王关系最好,父王肯开口求情,官家必然会卖这个人情给父王。他正要对父王说些感激的话,却听到父王平静地说:“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赵飞云心里已经隐约觉得不安起来。
“如果慕容纳尔不能洗脱罪名,你和慕容依芊的婚事要解除。”
赵飞云的心像被鞭子猛地抽了一下,痛得他无法言喻,他呆呆地说:“为什么?”
“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你想想那是什么情况,我们还要和慕容府扯上关系吗?那个时候当然离得越远越好,免得以后被连累,再说,慕容纳尔倒下后就算官家网开一面不杀慕容依芊,可她那时也只是一介平民,不配做世子妃,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对你有何帮助,等这事过了之后我再帮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
“不,我只要慕容依芊,其他人我都不娶。”赵飞云愤怒地大喊,白净的脸因为愤怒而显得青筋绽出。
“云儿,你怎么那么不懂事,理我给你讲明了,你懂也好不懂也罢,今天我也把话搁在这里了,你的婚姻大事容不得你来做主,到那时慕容依芊是绝对不可能进我赵王府的,你再任性,我就不会帮你向官家为慕容依芊求情,任凭她生死,是她的性命重要,还是你的婚事重要,你想清楚。”赵王爷用他一贯冷静而威严的语气说着这些冷漠的言语。
赵飞云的软肋被父王点到了,他知道,父王也知道,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慕容依芊的性命更重要。
“孩儿知错了,孩儿恳求父王一定要救慕容依芊,孩儿听父王的话,一切由父王做主,”赵飞云痛苦地说着这言不由衷的话,他心如绞痛,可是他心里却很明白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能救慕容依芊的只有父王了,他不能让她死,只要她活着,总有一天,他会让她回到他身边的,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先活着。
“这样就对了,云儿呀,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的将来,我们不能为了一个慕容依芊就把一切都毁了,为父不会害你的。我累了,我要回房休息了。”父王的语气缓和了下来,此刻的他就如一个慈父一般,他轻轻地拍了拍云儿的肩膀说:“天下女子多的是,何必就看着慕容依芊一个呢?父王一定会帮你找个更好的。”
“只要慕容将军罪名洗脱,我一定要娶她。”赵飞云固执而坚定地看着父王。
“那当然,只要慕容将军还是将军,你还是可以娶她。”王爷笑了笑,说完转身就走了。
赵飞云见父王走远了,身子也就软了下来,一屁股坐在石凳上。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很听父王的话,父王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叫他不做什么,他也不做什么,就连他不愿意做的,只要是父王叫他去做他也会去做,因为他知道父王爱他,父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从来就没有怀疑过父王对他的爱。
可是如今,为什么他却开始对父王有了一丝不满,不满父王的武断,不满父王自以为是的对他的好,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因为慕容依芊吗?如果慕容纳尔无法洗脱罪名,她就不再是他的世子妃了,他们之间的缘分就要尽了吗?赵飞云的心里一阵苦楚,一阵失落,他身为世子,有多少女人是他想要就可以轻易得到的,他从来没有试过如此牵挂一个人,担忧她的安危,想念她的音容,从来没有试过如此害怕失去一个人,这样的感觉让他很陌生,也让他很害怕。慕容纳尔,你一定要洗脱罪名,我和芊芊的幸福全系在你身上了,我该如何帮助你呢?我又如何才能找到芊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