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初暖是从自己床上醒来的,抬起左手挡住直射眼睛的阳光,一个冰凉的圆形物体贴在额头上,抬手一看,是支浅绿色的手表,和江林常戴的那款相似,将它藏进袖子里,她环视四周,熟悉的环境,熟悉舒适的床,熟悉的气味,满屋飘香,仿若置身茉莉花海。
王初暖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手探到床的另一侧,是暖的!?整个床铺都是暖暖的,她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半敞的房门,飘进煎蛋的香味儿,王初暖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才发现鞋子没在屋里,她光足来到客厅。
果然,那双拖鞋还在沙发边上,她看向厨房里的人,腰后系着蝴蝶结,左手端着锅,右手拿着铲,高大的身影挡着了他面前的所有事物,看不见他在干什么,从动作和味道来看,应该是在给鸡蛋翻面,王初暖再一次笑了,心道:“幸好,还有能让他开心的事。”
江林转身取菜,就看到王初暖赤着脚站在沙发旁,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到她面前,左右看了看,蹲下身把拖鞋放到她脚边,抬头道:“快把鞋穿上,冬天不要光脚踩地,会着凉的。”
王初暖穿上鞋,江林才站起来,问道:“吃三明治,还是煎蛋面?”
江林回到厨房,王初暖跟随而去,问道:“你打算做什么,我听你的。”
江林道:“只煎了蛋,你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
王初暖歪头,想了想,道:“煎蛋面吧,你做的面条特别好吃。”
江林伸手到她头顶,突然一怔,在碰到之前,他收回了手,眼神暗了暗,旋即恢复笑容,道:“好,你先去洗漱,我马上就好。”
餐桌上,王初暖吃着面条,他看向江林,问道:“江林,能陪我去看医生吗?”
她想了许久,还是无法放开江林,想要跟他在一起,这段时间,江林难受,她也不好过,在校园里,看到其他情侣,欢笑打闹,相拥亲吻,想到他们以前在校园,也是如此这般,都会让她的心揪得痛。在她游移不定的那段日子里,不希望江林来看她,又渴望见到他,不希望他陷得更深,又让自己不断深入,想让他忘了自己,又害怕他忘了自己,她自我矛盾,自我摧残着。
“看医生?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吗?”江林放下碗筷,起身欲走,“我们现在就去,我送你去,还是去做个全身检查,看看有没有其他问题。”
见他紧张的样子,王初暖摆手,忙道:“没有没有,没有不舒服,我想去看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江林微怔,他坐回椅子上,问道:“你是想……”
王初暖点头道:“医生肯定有办法的,他不是说我的情况不严重,不严重应该可以治疗的。”
“好,我和宋医生联系,预约个时间。”江林快速吃完早饭,便到阳台去打电话预约医生。
这位心理医生是江木的朋友,所以是认识两人的,两年前,多半是因为他俩都未成年,又不是大问题,所以给出的治疗方案是:让时间治愈。
“你们这是……?”宋竹山拿起办公桌上两年前的病历本,翻看了几眼,抬头望向对面端坐的二人,问道:“两年了,还没好?”
王初暖低头不语,心道:“不是没好,是更严重了!”江林看了一眼王初暖,情绪低落,道:“好了,只是最近又发生了一些事……”
江林简单向宋医生讲述了事情的原由。听完,宋竹山低声感叹道:“你们年纪轻轻的,还真是多灾多难,命途多舛啊,这感情发展都能写部小说了,情史比我这个三十多岁的大叔还丰富。”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看向王初暖,正色道:“上一次是在什么情况下痊愈的?”
王初暖看着江林,心中在想,他们两人的感情是不对等的,江林从很早之前就喜欢她,而她却是在前不久才看清自己的心,他在两年多的时间里看着她对他假意、淡漠,独自承受那份心酸,现在当着他的面再次揭露,他会不会再次难过!
江林可能看出了她的犹疑不决,想要去握住她的手,给她鼓励,又是在即将触碰的时候,快速收回,只能对她点头,示意她安心。
王初暖这才看向宋竹山,抿了抿唇,缓缓地道:“那时候,还没有那么喜欢,没有喜欢到不能自拔的程度。所以,一直想要离开他,对他做的事也就不那么在意了。后来……”她看向江林,目中带着柔情,微笑道:“他对我的好,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我发现,我离不开他,想要为他勇敢一次。”
“因为感情深,所以治好了,又因为感情深,所以更严重了。”宋竹山视线在二人之间游走,手指轻叩桌面,沉思片刻,道:“这样吧,你们先分开一段时间,让感情淡下去,随着时间淡忘,再加上定期心理疏导,减轻心中压抑的情绪。”
江林问道:“要分开多久?”
宋竹山在本子上记录着,书写完毕,他扣上笔盖,抬头道:“这个无法确定,要看她的情况。”
王初暖搓着手指,问道:“是完全不见面吗?”
宋竹山点头道:“差不多吧,尽可能不要见面。我说过,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包括治愈不健康的感情。”
王初暖急道:“我们的感情没有不健康!”如果这都算不健康,那什么才叫健康的感情,想分开就分开,想在一起就在一起,理智到冷漠的才叫健康的感情吗?
“暖暖,别哭。”江林递过纸巾给她,王初暖突然站起来,恼怒道:“我不治了,我不会让他见不到我的!”说完,她就拽着自己的背包冲了出去。江林顾不上宋竹山,也跟着追出去。
徒留宋竹山在后面伸长了手,望着跑远的两人,喃喃道:“我也没说你们的感情不健康呀!”
王初暖跑到街上,蹲在花坛边,埋首哭泣。江林追出来见到人,才将悬着的心放下,缓步走过去,蹲在她身旁,轻声道:“暖暖……”
“江林,”王初暖暖抬起满是泪痕,梨花带雨的脸,啜泣道:“我一直在伤害你,王初夏说的对,一直在伤害你的那个人,是我……。可是我也想见到你,想每天都看到你。”她害怕的不是见不到他,害怕的是分开的这段时间里,他不喜欢自己,不爱自己了怎么办。明明之前要离开的是她,现在离不开的也是她,她恨自己,恨那个自私、懦弱、无能的人。
“暖暖,你没有伤害我,没有。对不起,我不该逼你,不治疗了,我们慢慢来,总有一天会好的,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放肆地哭了一阵,王初暖不安的情绪总算平静下来,江林温声道:“我们不会分开的,谁都不能将我们分开,我们回家,好不好?”
虽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是,两个相爱的人,又怎么忍得住不去见对方呢。
那天过后,两人的关系又回到去年这个时候,空闲的时候,陪对方上课,一起吃早中晚饭,一起去自习室复习功课,一起在校园,在江边漫步,一直逛到深夜宿舍关门前一刻才分开,两人仿佛又回到了热恋期。
周末,王初暖会住到江林的公寓里,晚上八九点便会回到房间睡觉,小说不看了,视频不刷了,清醒时无法相拥,那便一起沉睡。
伸出的手又缩回,开心的拥抱被制止,别扭的两人别扭的相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