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墨尝眼中复杂的神色不断闪烁,客观上来说,他同意西邪的意思,凤月洛一旦脱险,凤国的这些旧部便再无顾忌,他们的铁蹄,迟早要踏破龙国的江山,可是,若不同意,他的小命,便在须臾之间了。
每个人都是惜命的,尤其是像凤墨尝这样的人,杀手足,血洗江山,好不容易得到了人人觊觎的龙位,他怎么可能甘心就此死去?
所以,他缄默了,他在期盼,若是此次能大难不死,回去后,以后两军对垒,还不知道谁胜谁负呢!
两军住手后,齐军营中已是混乱一片,西邪恨眼看了欧阳宣泽一眼,带着众人往里面行去。
云无暇负手而立,勾着嘴唇笑道:“西邪,等你很久了!”
西邪不理他,径直走向营帐的中心,从外面瞧去,他仿佛是站在月洛等人的中间,但,却又毫无交集,他们就好比是两个时空中的人,不过是恰好在此碰到而已。
欧阳宣泽眼底一寒,厉声道:“西邪,你居然用了幻影阵!”
“九王爷精通阵法,若不是幻影阵,如何能困得住他们?”西邪淡淡的,对欧阳宣泽反常的举动大为不解。
这幻影阵,虽然无人能破,但实际上是最耗布阵之人的心力的,所以,目前为止,受伤害最大的人,是西邪。
外人不知尚可,欧阳宣泽熟知这一切,反而面色大变,惊怕不已,这倒是匪夷所思了。
西邪可不会认为他是在关心自己,两人从十几岁就认识,几十年的光景,两人是什么品性,有什么本事,那都是相互了解得很。
欧阳宣泽,绝不可能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他们之间,除了恨,便还是恨。
云无暇见欧阳宣泽变了脸,以为是此阵难破,微微蹙了眉头,道:“国师,此阵确实诡异,但只要西邪一滴心头血即可破阵,他既已答应,想来不是难事。”
欧阳宣泽则神色凝重,道:“此阵若破,将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老夫担心,到时候王爷会悔之晚也。”
“会有何事发生?”见他说得如此严重,凤军将士俱是一震,担心起里面的月洛来。
“此事难以预料,一切都看天意!”
不过,话虽如此说,幻影阵却是不能不破,里面除了月洛,还有那么多的人,若时间太久,幻影阵将会消耗掉人的神智,即使到时候救出来,只怕都会心脉受损,神志不清。
所以,不管有什么样的后果,此阵,必须破!
欧阳宣泽睨着西邪看了又看,漠声道:“动手吧!”
西邪取出一根针,往心口处轻轻插下,片刻之后,针尖出,带出的一滴血液,倏然飞出,落在月洛的眉心上。
在阵中四处打量的月洛突觉眉间一股寒意,身子没来由地剧烈抖动起来,转眼间,周围的环境逐渐明晰,竟现出一条道来。
“出来吧!”
欧阳宣泽轻轻地喊,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月洛,不放过她脸上哪怕是一点点的细微变化。
月洛听到外面的呼唤声,不由自主地向前跨了一步,喜道:“阵破了,大家都出去吧!”便率先走上了那条道,带着众人,很快就走出了幻影阵,到了众人面前。
“洛儿!”云无暇迎上去,一把将她抱起,在空中旋了个美丽的圆圈。
月洛一阵头晕眼花,心悸得厉害,忙闭上眼,低声道:“别晃,我头晕!”
云无暇刚刚站稳,欧阳宣泽的手就搭了过来,握在月洛的腕上,笑道:“公主是饿得有些晕了,我们立刻回城,吃饱了便没事了。”
也不等月洛答应,一股真气扫过,欧阳宣泽便带着月洛和云无暇,眨眼就离开了齐军的营地。
凤军的大部队,也在夜风影的带领下,很快地退回了历城。
在进城之时,夜风影倒是守信的将凤墨尝推了出来,看着一直尾随在后的凤骁野,漠声笑道:“太子,你们父子俩可得好好保重了,别再有机会让我们再抓住你们!”
凤骁野勾了勾唇:“夜元帅,我们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了,再相见时,便是你凤军惨败之时!”
两军各自回营,经过此战,双方都元气大伤,所以,接下来的几日,便都闭门休整去了。
欧阳宣泽的手,一直握着月洛,即便是回了城,仍然没有放下。月洛明显地感觉到有两股真气在体内涌动,一股想要出来,一股在极力地压制它。
不过,刚才的那种眩晕感倒是消失了,月洛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叫云无暇:“你去叫人传饭上来,我一整天没吃饭,快饿死了。”
云无暇不舍得离开,可在月洛的娇声哀求下,到底还是亲自去跑了一趟,说了些月洛爱吃的菜,命人立刻做来。
当云无暇离开后,月洛的面色立刻就沉了,问道:“国师,我的身体是否出了问题?”
“确实有些不妙,西邪的幻影阵,对常人来说最多只是心脉受损而已,可对于魂灵来说,却是最好的滋养场所······”欧阳宣泽欲言又止,“公主,我这么说,你能懂吗?”
魂灵?难道是正主儿又出来作怪来了?
月洛紧蹙了眉头:“结果会怎样?”
“幻影阵被破之时,也即是魂灵被唤醒之时,她现在拼命地想出来,若不是公主体内有一股正气,恐怕老夫也压制不住她!”
她体内有正气吗?月洛忽然想到腰间的香囊,莫不是它起了作用?
便指着香囊,笑道:“国师说的一定是这里面的辟邪丸,它能驱邪散毒,对魂灵也应该有用。不过,月洛好奇的是,国师为何不帮她,反而来相助于异界的一缕魂魄呢?”
按说,正主儿才是真正的凤国公主,欧阳宣泽应该帮助的人是她啊!
欧阳宣泽道:“她身上有一股极大的怨气,这股怨气是任何人都无法掌控的,所以,她若是占了上风,公主你便会魂飞魄散,再也回不来了,而她,却因为煞气太重,终究无法持久,她的下场,不是成魔,便是烟消云散,而这种结局,是我凤国的子民们不愿意见到的。”
月洛这才明白欧阳宣泽从一开始便知道她的真实来历,而选择帮她隐瞒,原来,这其中竟隐藏着这个缘故!
不过,眼下的危机要如何度过呢?
月洛挑了挑眉,笑道:“多谢国师相助,若国师能赶走她,别让她再出来使坏就好了。”
“老夫试试!“
欧阳宣泽打开香囊,让里面的香味散发得更浓烈一些,随即,运用真气将那股香味催到月洛的眉心,白色的气体,便袅袅而上,很快浸入了月洛的体内。
月洛突然就感觉到体内安静了,心中一缓,舒出一口气:“国师,多谢了!”
云无暇进来时,欧阳宣泽正好住手,笑吟吟看了云无暇一眼,道:“老夫告退了,公主,请用膳吧。”
月洛也确实饿了,尤其是现在美食当前,肚子咕噜咕噜直叫。
狼吞虎咽了一阵之后,抹了嘴,睨着一旁深情凝望的云无暇道:“你不饿吗?为何不吃?”
“你喂我!”
“好吧,看在你辛苦传饭的份上,本公主亲自喂你!”
云无暇幸福地闭上了双眸,嘴唇微张,等着月洛的喂食。
“先吃什么呢?珍珠翡翠汤?”不见云无暇拒绝,月洛舀了一大勺汤,放在唇边吹了吹,忽然就喂进了云无暇的嘴里。
由于汤汁太多,速度太快,云无暇来不及吞咽,那些汤便顺着他的下巴,流向了脖子。
“洛儿!啊——”云无暇艰难地喊了一句,话音未落,一个鸡腿又喂进了嘴里。
月洛挑着声线,柔柔地问:“九爷,对奴家的侍候,可还满意否?”
一个鸡腿梗在嘴里,原本就极为不舒服了,再听到月洛这突然的称呼,云无暇双眼一翻,差点没背气。
吐出鸡腿,云无暇长长地出了口气,瞪大了眼:“洛儿,你都知道了?”
若在齐军营帐时,他还有几分怀疑,那么现在,他是真切地肯定了。
月洛倏然柳眉倒竖,指着他道:“九爷,舞儿,到底哪个才是你真正的身份?你骗了我这么久,把我当傻子一样耍,你可是玩得愉悦?”
云无暇吓得膝盖一软,看这架势,月洛是准备和他秋后算账吗?
从凳子上跌落下来,云无暇慌了神:“洛儿,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月洛甩开他,冷冷地道:“不听!九爷,以后我们就各走各的吧,我当我的凤国公主,而你,是选择当九王爷,还是选择当舞儿,那都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了。”
“洛儿!”云无暇心中越发慌乱,“不要啊!不要离开我,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不,你没错,错的是我,是我不该轻信了你!”
月洛转过神,几滴眼泪,悄然滑下:“九爷,你知道吗?我曾经以为我爱上了两个男人,我痛恨我自己,我骂我自己不是个好女人,我在爱着九爷的同时,怎么可以再爱着舞儿?所以,当我以为九爷坠崖死亡的时候,我发誓再也不去想舞儿,从此后,我只守着九爷一人便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