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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总是逃避。]

系统叹了一口气,拒绝夏约的请求。

[不不不不,我不要。]

夏约害怕身体的变化,害怕一直被关在这里,他的尾巴又酸又软,而他自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个世界算我玩脱了好吗,我们重新开始,带我去下一个世界。]

夏约软着声音哀求,面前一片空地上落下的珍珠越来越多,疲惫地靠在身后的墙上,一副可怜极的模样。

但是系统知道,如果现在就带他走,下个世界夏约依旧会故态重萌。

系统拒绝之后,夏约心里慌乱更甚。

他本就把人心当作游乐,因为系统的存在,即使是攻略也当作游戏在玩耍。

他太像主角了,不是吗?

绑定神秘系统,前往各个世界。

因为这些,他打从一开始就低估了伊莱亚兹,将他认作攻略游戏里的角色,就算是系统多次提醒自己,也不以为意。

直到如今,真的落到如此境地,才开始悔不当初。

夏约不知道伊莱亚兹想做什么,什么时候来,如果一个人待在这里,一定会疯掉的。

[好吧。]

系统语调无奈,低沉的声线染上一丝妥协,在这寂静的海里成为夏约的慰藉。

[本来我不该提示你,夏约,仔细想想懒惰最想要的是什么。]

[什么?]

[你的悔过。]

夏约抬起头,眼中是迷茫。

悔过?他悔过了啊。

他之前那么真切地说对不起,难道不算悔过吗?

[如果你真的这样觉得,那我帮不了你。]

察觉到夏约的心声,系统的声音突然变得冷淡。

与其说是悔过,不如说是慎重。

慎重地对待即将去往的世界。

[不,不是的,我只是还没想好。]

夏约敏锐地感觉系统生气了,在这种时刻,他不想失去唯一能和自己交流的系统,急忙道歉认错,软着调子,低声哀求。

因为身体变化而变得潮红的脸,在昏暗海水中扩大的瞳孔,让他整个人充斥着致命的美感,像被关押在深海的艳妖。

可他实在有些懵懵懂懂,他想了好久好久,都有些想不到为什么刚才不能算悔过,他要做什么伊莱才能认可他的悔过。

夏约试图忽略变得糟糕的思绪,开始努力去想。

为什么,关键点在悔过,而不是爱?

难道伊莱所求的不是让他爱自己吗?

可是他又为什么需要悔过,为什么而悔过。

系统默默看着这一切,并未出言解释,纵横情场的花蝴蝶从未付出过真心,他以为伊莱在感情上是个毛头小子,可他自己也同样困惑不解。

有人被推搡着往错误的旅途上走了很远很远,若想要掉头,最重要的不是迈开脚步,而是停下,站在原地重新寻找方向。

但夏约还找不到那条正确的路,他靠在墙上,浅金色的发丝铺开,在水波中荡漾,对系统说:

[我真的想不到。]

这并不是推诿的假话,夏约抽泣着,轻微摆动头,水藻一般的头发也随之晃荡。

[帮帮我好不好,就一次,我会慢慢学的。]

有着惊人面貌的海妖露出无助的神情,在深海之下,有人见证这一切。

[有些答案,只能自己去找。]

夏约把脸埋进手掌,带着哭腔:[为什么,你真的是带我去攻略碎片的吗,为什么在强求我改变自己。]

[哈?你倒更是像在改造我一样。]

系统嗓音不咸不淡:[我没有在改变你,夏约。]

[相反,我是为了履行与你的承诺而来。]

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夏约已经忘记的某一个承诺。

那颗曾经如同琉璃一般纯澈的心,在人世虚浮的浪潮声中,被以爱为名的伤害,变得千疮百孔,即将碎裂。

想得到对方的爱意,便需要付出真心,塑造他人的同时,也在重塑自己,这就是被追寻的、渴望的爱意。

海水突然传来异样的波动,在神殿入口处,伊莱亚兹出现。

夏约立刻投去惊喜的视线,急切地游去,隔着一层玻璃幕墙,摸着伊莱的影子。

“伊莱。”

小人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脸部泛红,散发熟透的气息,他追随着伊莱的动作,想要触碰他,可伊莱只是静静地站在外面,然后身形渐渐消失。

“不!不要走。”

夏约不愿接受这一切,为什么伊莱突然这样冷漠地对待自己。

他甚至怀疑刚才那是自己的幻觉。

昏暗压抑的空间容易让人产生恐惧和不安,孤独会折磨人的心智,夏约想,伊莱这是在驯服自己,在等待中期待那个会给自己带来光明和温暖的人,即使他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时间已经被扭曲,夏约不再靠在神殿的墙边,而是紧紧贴着玻璃幕墙,无比渴望伊莱的出现。

夏约脑子里闪过无数答案,想着把他们一一记下来,然后说给伊莱听,总有一个答案会是正确的。

夏约脑子里胡乱想着答案的时候,时间也在飞速溜走,他幻想着之后说对那个正确答案,然后最后的进度补满,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可又不自主地想着最坏的发展,在这里待一辈子。

这一辈子大概会很长很长,因为神的寿命也是无尽的,他的生命也会被延长,伊莱会有很多时间去改变自己,让自己变成他喜欢的样子。

但是夏约不想这样,如果爱我,那不应该接受我的缺点吗?

他是个混蛋,他小时候就知道这一切,但那些人在爱上他之前,难道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吗?

那之后就别因为这样怨怼自己啊混蛋!

夏约根本不是那种擅于自我反省的人,他总是将视线放在前面,从不回头看。

系统也不搭理他了,在深海里只有他一个人。

夏约对伊莱的渴望越来越强,任何一点海水的波动都会让他开始期待,一次次失望,然后继续期待下一次。

怨怼、期待、悔意交织在一起,他应该慎重一点的,以为伊莱和之前的人一样容易被欺骗,结果遭到报复。

在夏约看不见的玻璃幕布背后,伊莱看着夏约蜷曲的身体,长叹一口气。

“你不陪着他吗?”伊莱对身边浮动的闪烁光影说话。

光影深处响起系统的声音,“那会功亏一篑,除非你想看着他死。”

“那是你看见的,夏约的结局?”

“所有的结局。”光影在海底明灭不定,“你不是看见了他全部的记忆吗?那你应该知道我为何而来,你又要做些什么。”

在第一个世界,教会夏约慎重。

伊莱沉默许久,心里升起密密麻麻的痛意,在夏约真的快坚持不住时,显现身形,站在夏约面前。

夏约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他伸出手去触碰伊莱的鱼尾,碰到冰凉的鳞片,这才惊觉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真实的伊莱。

苍白纤细的手自伊莱黑色的鱼尾下一路向上延申,他慢慢触碰面前人的身体,感受第二个人的存在,海藻一样的长发随着主人的动作散乱。

“伊莱。”

夏约心中不可抑制地浮现出喜悦,随即又惴惴不安,生怕自己说错话,又被留在这里。

伊莱牵起夏约,触碰他的脸颊,感受手中细微的颤抖。

“小约。”伊莱神情带着复杂,语调感慨,但此刻夏约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伊莱手掌摩挲夏约的脸,和在陆地上的温暖不同,但同样令人爱不释手,“我等你的答案,如果你不知道,我可以等一辈子。”

神的一辈子,是永恒。

即使是神,也在期待爱人的回首。

“你总在欺骗我,但我不在意。”

伊莱眼中有怜悯,有悲哀,他搂着浑身酸软的夏约,帮他舒缓因为成长而痛苦的身体。

夏约难耐地揪住伊莱的长发,一边饱受身体变化的折磨,一边分心去想,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欺骗他,那会是什么。

“伊莱,你提示我一下好吗。”夏约的眼泪化成珍珠落下,然后被伊莱接住,他把珍珠按在夏约鱼尾的鳞片上揉捏,引得怀中人鱼尾发颤,但夏约强忍着,“我不知道,你教教我吧。”

“有些答案只能自己去找。”

伊莱称得上温柔,几乎是百依百顺,这种样子迷惑了自己,可如今,夏约清晰的意识到,这一切只是因为伊莱自己愿意。

听着伊莱和系统一样的话,夏约感觉有些崩溃。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明明都知道答案,但是都不愿意告诉自己。

这是以往人生从未有过的挫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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