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开始,殷凝照常上下班,甚至都不再让父亲接送。就连她在警局作客一下午,也被很多人看成是来看男友的。
之后好一段日子,凶手好像人间蒸发了,仿佛一切都归于平静。殷凝的身边再也没有发生过奇怪的事,既没人跟踪,也没有再收到奇怪的礼物。
至于那礼物,根据飞机盒上的快递单所显示的寄件地址,则来自一家定制旗袍的名店,寄件人是匿名的。经过调查,该快递并没有经过快递接收站的扫描,所以可以直接判定这份快件是由犯罪嫌疑人自己直接投递送达殷凝的手上。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整个飞机盒内外,包括里面的物品,除了殷凝的指纹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的指纹!
然后,秦铮又将犯罪嫌疑人送给殷凝的黑丝绒旗袍和其他几名死者身上的旗袍做了针脚、版型、面料等细致对比,从而发现了一个重大线索。那便是几名死者的旗袍均是出自同一个裁缝师傅的手!
于是,那家定制旗袍的名店,成了重点调查的对象。
秦铮和助理郑珏带着作为证据的旗袍,走访了位于s市著名文化步行街上的老字号福瑞祥旗袍店。
据店主李如瑾女士仔细辨认针脚以后说,由于福瑞祥的每件旗袍都是由裁缝师傅亲手裁制,所以每个人的针脚,尤其像肩线、领口、袖子、下摆等收针处都会有自己的特色,好像标志一样。所以他仔细看过后认出,这几套旗袍都是出自一位年轻的裁缝师傅手里。
这位裁缝名叫后越,男,年纪不大,三十岁不到。是从其他城市来s市发展的年轻人。别看他做这一行并没有多少年,但是做旗袍的手艺却不亚于几位做了几十年旗袍的老师傅。而且因为年纪轻,思想前卫时尚,又会自己设计。所以由他所做的几个款式,特别受到现在年轻女性的追捧和欢迎。
“不过后越这两天都休假,你们要找他的话,估计就要去他住的地方找了。”李女士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性。尽管已不再盛年,可身段依旧,一身素色旗袍十分雅致,更凸显了一种别样的韵味和气质,简直是福瑞祥的活招牌。李如瑾女士顿了顿,“那个……两位警官找他,不会是他犯了什么事吧?”
“这个您不要太担心和多虑,因为我们在调查的案子和这几件衣服有点关系。现在只是简单了解一下情况而已。”郑珏刚从学校毕业不久,现在正在实习阶段,还是秦铮的大学师弟。他拿着本子将情况做简单的记录,一边写一边回答。
“麻烦您把后越的联系地址给我们一下吧,我们还有些问题,可能需要当面询问他,今天真是麻烦您了。”秦铮道。
拿着地址,两个人片刻不耽误,直接开车前往。可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寻到后越的住处,却扑了个空,是真的空。不过他们倒不算白跑,因为却恰好赶上房东正在打扫卫生。
然而两个人还未走到门口,在楼道里就听到房东骂骂咧咧地抱怨。省去一些诅咒对方祖宗十八代的话,其主要中心思想就是说本来好好的一居室被弄得特别脏乱,到处都是线团,碎布,粉笔头。且房间里好像长期不通风,一股子怪味难闻得要死。
听到这里,秦铮立马上前表明身份和来意,制止房东继续打扫,并询问,“你是后越的房东?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搬走的?”
房东先生姓朝名晨,快入秋的天还穿一身短打背心,脚踏人字凉拖。嘴里叼着一根烟,脑袋有点秃。脖劲上挂着条粗壮的金项链,很典型的包租公形象。
“对啊,本来看这个小伙子挺干净的一个人,所以才把房子借给他的。没想到才住了一年多而已,就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原来这房子老新的,搞什么搞,现在墙上都是霉斑!还弄得这么脏!早知道应该多收点房租!”房东很气愤,不停重复着后越糟蹋了他的房子的事,直到秦铮再度提醒,房东先生才继续回答,“中介是昨天中午和我说他准备要搬走了,叫我今天来收房啊。本来今天应该三方都到的,看看房子、家具有没有啥问题,然后才交接的。但是今天后越没来啊,拍拍屁股就这么跑掉了。你说气人不气人,所以押金我是不会退给他的。”
估计他也不会要那押金了,秦铮也不继续问房东是否会知道后越搬到哪里去了这种话,所有的一切不都是明摆着的么。
由于秦铮二人明示了身份,并且表明后越可能是他们正在侦办的一个案子的嫌疑人,需要在他住过的房子里采集一些证据。房东听到以后有些震惊,又怕自己的房子真的惹上什么事降低以后的入住率。
秦铮解释他们只是需要几天来采集证据,不会耽误很久,也不会对外宣扬,并且会在事后做基本清理。
房东是个明白人,他忙不迭答应,表示积极配合,省得自己落一个妨碍公务的罪名。更何况面对这种脏乱差的屋子,他最好有人帮着收拾。于是很哈皮的将备份钥匙交给了秦铮。
采集证据什么的细节不表,总之之后他们在那间脏乱的屋子里发现了几样有用的东西。假发,几粒掉在地上的安眠片,坏掉的人体模特,还有和几件旗袍匹配的碎布料。
所有的一切,都将后越一点点推向犯罪嫌疑人的范围。
待几样东西经过化验以后,却得到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几块旗袍的边角料无疑是匹配的,外加福瑞祥店主的证词,完全可以证明它们是出自后越之手。
坏消息是,假发的纤维和安眠药的成分,均与死者身上及体内发现的不同。
看着化验报告,郑珏都快气炸了,“真他妈狡猾!”他爆了句粗口。
秦铮也很头大的扶额,原以为,他们就快接近真相了。可谁又能想到,他们找到的所谓证据,起不到关键作用。仿佛被凶手耍了一样,外表看似相通,可内容不一样就是没用的。根本不能直接证明后越和这几起□杀人案件有关,顶多证明,凶手是从他那里买来了衣服,给死者换上罢了。
毕竟假发谁都可以有,可以用。安眠药你高兴睡不着,心情郁闷也可以找医生开处方。可关键是,他们现在找不到后越这个人,根本无从调查他是否还找医生开过与死者体内的安眠药成分匹配的药物。再者卖假发的地方也不少,谁也没规定卖假发要出事身份证作登记的,柜台上也不可能会用监控录像给拍下来,这排查起来实在太麻烦。
就这样,线索再一次断了。
然而几天以后,让整个刑侦大队万万没想到的情况发生了。
案件的头号犯罪嫌疑人后越,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不过并不是自首,而是美其名曰配合案件调查。
“衣服是我做的,而且买这几件旗袍的是个男人,年纪很轻。不过他来买衣服的时候都是戴墨镜和口罩,所以看不清长得什么样子。”
后越慢条斯理地说着,忽然打了个喷嚏,用手摸摸鼻子又捏了下,“诶,不好意思,我鼻子有点过敏。”
“鼻炎吗?”秦铮眯了眯眼睛,看着后越又打了个喷嚏,再次重复摸鼻子又捏了下的动作,“猫毛过敏。”
听到这话,正做笔录的王木挠挠头,他家有猫,是个标准的猫奴,局里的人都知道。不过他并不打算在工作时说些有的没的,而是继续问问题,“在你们店里定制衣服,应该会留下联系人姓名和联系方式吧,毕竟是定制嘛,按照要求做好成衣总需要花点时间,等做完衣服才能让客人来取是不是?”
“按道理来说是这样没错,不过这位客人没有要特别定制,而是一次性拿了几件我已经做好的成衣,直接现金付款的。本来这几件都是样品,不打算对外出售的,但是我急着用钱,就卖出去了。”
“有发票存根吗?”
后越摇摇头,“因为是私下交易,所以……”
“这几件旗袍一共以多少金额交易的?”
“一万二。”
听到这个价格,王木简直傻了。好家伙,这么贵的衣服给买给死人穿,这凶手不是穷得只剩下钱了,就是十足的变态。要么就是后越在撒谎,有哪个杀人犯会花这种冤枉钱?再者说了凭什么衣服这么贵,死者身上佩戴的首饰确实一等一的疵品地摊货?这不是太矛盾吗?
秦铮和王木对视一眼,都明白两人想到一起去了。秦铮了然地点点头,换了个问题,“你平时失眠吗?”
后越老实点头,“我有些精神衰弱,经常失眠睡不着,所以医生给开一些安眠药帮助睡眠。”
秦铮恩了一声,其实就算药片的成分一样又如何?还是那句话,安眠药虽然是处方药,可是他能吃,别人也一样可以得到。
“问个私人点的问题,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回答。”秦铮说,“为什么忽然搬家,而且交房那天没有去,直接就走了?”
后越一愣,“啊,这个是因为房子本来就快到期了,反正还有两个月时间,我想换个环境住。那个房子太潮湿,地段又差。碰巧最近找到了合适的房源,就干脆搬了。你也知道做裁缝的,东西多又杂乱。我也懒,不高兴收拾,就想不要押金了,更不想当面和房东闹得不开心,就当做给房东请保洁用的。”
“你倒大方。”王木插了句嘴,心里则腹诽,搬家也搬得这么凑巧,还留下些无关痛痒的证据,骗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