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胡星河还是和高娜她们一起吃了顿饭,算是胡星河给了她一个面子,高娜也不在意这些,只要你来就行。
自从他存了租房买房的心思,就有事没事的打听,了解之后才知道,现今不仅是京城,全国各地早就展开了私房政策的落实工作了。
就说京城吧,腾退私房的政策已经有段时间了。
政府制定了被挤占私房腾退的有关规定,从七八年就开始大会小会的吹风,逐步落实,到八零年又再次发文,一直到此后的十几年中,多次对遇到的问题作出具体的规定。
胡星河关注这件事也就了解的多了些。他知道,现在有很多学校的教授专家是解决私房的重点对象,政府优先解决的人员其中就有高级知识分子。
他的班主任罗教授就是高级知识分子,运动结束后重新返回了工作岗位,他肯定是优先解决的对象。
“胡星河,你来我办公室一下。”老罗是一个快六十的老头,他二十多岁的时候就从国外回来,在京城大学做经济方面的教学和研究工作。
当时,由于学校解决住房有困难,他就自己花钱在城里买了房,和自己的家人住。
运动结束后,他回到京城,重返教学岗位,就一直住在学校的宿舍里。
去年他的房子也被腾退出来,老罗在城里有了家,而老伴却在农村病逝,儿子已经在乡下结婚生子,现在老罗成了孤家寡人了。
“胡星河,我听同学说你要租房子?”老罗好奇的问。
“罗教授,我小姨在城里住,我每去一次都要当天去当天回,交通也不方便,所以我就想在城里租个房。再有就是宿舍里人多,也不利于学习,所以……”胡星河尽量把瞎话编的圆满点,不能让自己的班主任有什么怀疑啊。
“哦,是这样啊。”老罗咂咂嘴,沉思了一下,“我在东四有套房,空着也是空着,要不你去住吧。”
老罗说完这话,长叹一声,可能是想起了自己在乡下的亡妻,也可能想起了再也回不来的儿子。
“罗教授,您这租金……”胡星河没想到老罗是跟他说这个问题。
“嗨,什么租金啊,不要钱,我自己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就去住吧。”老罗无所谓的说道。
在老罗的眼里,房子就不是个什么东西,自己不用给有需要的人,这是在做好事啊,再说了,还是自己的学生用,怎么能收钱呢?!
这时候的老教授真是淳朴可爱,根本就没有钱的概念。
“罗教授,这样吧,找个时间咱们先看看房子,房租的事咱们随后再说,这样总行了吧?”胡星河看自己的老师根本就是要免费给他住,心里还真过意不去,也不纠结这事,先看看房子再说。
“行吧,咱们星期天的时候去一趟吧。”老罗是真没当回事。在他的心里,自己的学生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就是借房住住,还要什么钱啊,谈钱那多腐朽啊,太铜臭了,自己是知识分子,读书人,气节呢?清高呢?!
胡星河是真没想到,自己的老师就有一套房,还是在城里,这就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这段时间,胡星河除了上课就在琢磨房子的事。他知道,现在很多人的私房都在腾退的范围内,可就是不能办利索。
主要的原因有这么几个。
一个是,房子被别人占了,一时半会找不到其他的房子搬家,致使双方产生了矛盾,原房主用各种手段逼迫房客搬家,双方都闹到了派出所了,社会矛盾激化。
另一个就是,原房主失踪或者死亡的,合法继承人找不着或者手续不全,继承不了的,也有一大批这样的,整天在闹。
再一个就是,占房单位已经对原房屋改建或者拆除,对房主的补偿不能及时到位的,这个矛盾也很激化。
胡星河曾经查过资料,在前世,京城能上市正常交易的四合院一共就有三百多套,其他的要么就是产权不清,要么就是被居民占据,没有腾退到位,像老罗这样,产权清晰,完全腾退到位的房子还真不多。
胡星河心里对这套房子还是有期待的。
十一月十五号,星期天。老罗一大早带着胡星河去看房。
来到东四,他们就奔了东四六条。
胡星河一看这地,离小姨家的四条直线距离也就三百来米,这距离够近的。
到了六条六十一号,老罗掏出一串钥匙来,在红色的如意大门上一阵捅咕,哗啦啦,嘎吱,如意门开了。
这是一套独门独院的四合院形制的房子,整个院子坐落在胡同的北侧,坐北朝南,看院门和倒座房的外观完整,破损不大。
大门开在院落的东南角,红漆双扇木板门,一尺高的门槛,一对方形的门墩摆在两侧,三级台阶,一对兽环挂在门上,门楣上的各式戗檐砖雕,美轮美奂。
“老师,这房子是什么时候建的?”胡星河看着房子还挺新的。
“这房子我买的时候打听了,是民国时候的,不算老。”
一进院子,没有影壁,左手边倒座房四间,院里有两颗石榴树,正北正房三间,带一间东耳房,东西厢房各三间,这就是整个院子的格局。
“这院子连房带院有450个平方,够你住的啦。”
“老师,这院子可不小,我一个人住太大了。”
“你先住着吧,空着也是空着,等到我要卖的时候,我再通知你。”老罗看着院子里的房子和大雪下的枯枝,一阵感慨。
一听这话,胡星河就心里一动。
跟着老罗走进北房,屋里摆放着一些老式家具,不过不太全了,还有些破损。
“唉……”老罗叹了口气,“胡星河,这些破家具你先凑合着用吧。”
“老师,你这院子要卖呀?”胡星河假装随口一问。
“是啊,早晚的事,现在你还能来住住,这离学校太远了,确实不方便,我也不回来住,留着干啥?烂着?”老罗无奈的说道。
“老师,你这院子打算卖多少钱啊?”
“这房子?能值什么钱,顶天也就七八千。”老罗现在不缺钱,他补了十年的工资,有一万多,他都不知道用来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