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 新妇(1)
清晨。
第一缕光线洒进满香楼时,金钟楼便醒了过来。
感觉到胸口传来的温度,弯了弯嘴角,将怀中人搂得更紧。
门外已经有丫头在等着,金钟楼仍然没有起身的意思。温姑娘睡得很熟,照这个状态,她至少还会再睡上半个多时辰。
温书的脑袋贴在金钟楼的胸口,左手紧紧抱着他的腰,金钟楼就像一个大大的抱枕,被她牢牢抱在怀中。
二十多年来,他都是一个人睡的。金家的几位公子,从很小的时候,就一个人入睡了。
身边突然多了个人,还被人抱得这么紧,这种经验还是第一次。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没法适应,身体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半边的身体都已经麻木,然而金钟楼却一直希望着以后的每日都能如此。
心爱的人在身边,胸口靠近着胸口,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她的胸口传来均匀的心跳声,这种满足和幸福感是金钟楼没有感受过的。
丫头来了又走了,笑着回去跟老爷禀报。
以前六公子每日都起得很早,今日丫头先后去看了三次,六少爷和少奶奶的房门都还没有打开,照这个趋势,明月堡很快就能添新丁,多个小孙少爷吧。
金钟楼的耳力无人能及,当然听到了那些丫头偷偷说的话,还有传来的笑声。
金六公子虽然感到了一点难为情,但觉得她们的说法也没错。自大哥诞下麟儿之后,明月堡已经很久没听到小孩子的哭声了。
一想到他和温姑娘一同养育孩子的情景,金钟楼微微笑出了声。
而温书,也就在这个时候醒了来。
揉揉眼睛,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睡在哪里,察觉到浑身的酸痛,她才想起自己已经成亲了。睡在她身边、此刻双手按着的人,正是她的丈夫啊!
话说,金六哥明明这么温柔的人,自己的全身为何还像散了架一般,莫非她体力真的这么弱?还是……温书看着躺在她身下的人,觉得自己似乎看错了什么。
金钟楼还在笑,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仍然在笑。
温书的脸霎时发红,从他身上爬了起来,背对着他,睡到了里边。
不要当金六哥看不到,他的心可以看得到,他是这么说的。
“书儿,起来了,要给爹爹和几位哥哥奉茶了。”
“!!”温书脑袋一轰,对哦,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看看窗外那明晃晃的光线,以无比强烈的姿态从淡雅兰花窗纸上洒了进来,温书更是吓得不轻。
这次真是丢人了!
娘和她提过,作为新妇,第一天早上得早早起身,给公婆敬茶。第一天,要给公婆留个好印象,她第一天就睡到这么晚,他们一定会认为自己是个懒媳妇儿。
温书连忙从床上爬起来,一边起身还不忘对身后的金钟楼嘟囔道:“金六哥既然醒了,为什么不叫醒我呢,这下被笑的人就是我们两个了耶,我还想要给全府人留个好印象的说。”
这个可以肯定是真心话。
“别躺着了,金六哥,快点起来。”温书见金钟楼迟迟没有动作,走过去将他从床上直接拖了起来。
金钟楼则在想着温姑娘的体力真的不错,连他都拖得动。
“金六哥,你今日要穿……”温书打开衣柜,翻出金钟楼的衣衫。没想到金六哥的衣衫这么多,每一样颜色的衣衫都有六套,月白色的更是挂了半个衣柜。金六哥他到底是有多喜欢这个颜色啊,昨天的新郎服装,她是头一次看金六哥穿红色衣衫,就连系住头发的发带也是红色的。温润的面孔因为一身红色,变得更加帅气,褪去了平日的洁白如玉,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魅~惑的味道。
温书还挺吃惊的,手指拂过那套喜服,小心地折叠好放进柜子里。改日有机会,再叫金六哥穿给她看……不不不!昏了头了,喜服只能穿一次,还是永远地压在箱底好了。
“书儿决定便好。”
“让我选啊……”温书看了看柜子里,他们是新婚,又要去给公婆敬茶,应该穿得隆重一点才对。虽然金六哥穿月白色真的很好看啦,今天还是换其他颜色。
温书扫了一圈,最后为金钟楼找了一件淡黄的衣衫。她看金六哥穿过这种颜色的,很适合他,又不敢给他找喜气洋洋的衣衫,柜子里也没有,只得这种颜色了。
金钟楼满意接过,很快便穿戴好了。
而温书自己,则选了蓝色月笼长裙,得体大方,还带着一股淡淡的优雅。
“蓝色的会不会不太好?”温书有些犹疑,今天是她以儿媳的身份第一次拜见公婆和长辈,加上又起得这么晚,温书还真有些紧张。
接下来,一定不能再出错了。
“很好看,蓝色很适合书儿。”
“金六哥说适合,那我就放心了,就穿这身蓝色的。”
“书儿,不用担心,爹爹和几位哥哥嫂嫂都是很随和的人,也都很喜欢书儿。从今以后,明月堡便是书儿的家了,他们也都是书儿的亲人。不用多想,也不用怕出错,就当在郡公府一样。”
“金六哥。”
“书儿你要记住,你已经是我的妻子,这里便是你的家。在家里,和家人在一起,想什么便说什么,不用拘谨。明月堡不像其他的朱门大户,爹爹在娘故后,便没有再娶。我们几个兄弟,都是一母同胞,感情深厚。大哥和嫂嫂也都是非常宽厚的人,或者严肃,但对家人都十分的关怀。”
金钟楼握住温书的肩,他知道,书儿和岳母在郡公府习惯了小心谨慎的过日子。即便是书儿这般开怀的人,面对着郡公府众多兄弟姐妹,也都怀着不同的心情,得仔细应对。
但此后就不必了,书儿嫁进了明月堡,这里有最爱护她的家人,还有深爱她的丈夫。她会体会到一个家真正的温暖和和睦,书儿不用再为一些繁杂之事担心。
他要她的书儿过得快快乐乐的,每一天都尽情享受着生活的美好,不再有苦痛、也不再有遗憾。
在温书醒过来,真正回到他身边的那一刻,金钟楼便这么对自己道。
“嗯。”温书重重点了点头,忽然又意识到要去敬茶的事,拉着金钟楼就走。“金六哥家人都很好这个我知道,可咱们该做的事还得做好,第一天就害我被全府人笑金六哥你要负责——”
温书看到沿途在捂嘴偷笑的小丫头,对金钟楼这般喊道。
这一天的明月堡,颇为热闹。一向得体温文尔雅的六公子,竟然被人拉着跑。长长明月堡的回廊上,传来两人清润温和的笑声。随着满园桂花香味,一齐吹遍明月堡的每一个角落。
温书和金钟楼,规规矩矩地跪在金谦金老爷子的面前,郑重地向他行了礼。丫头端着茶侍立一旁,温书接过,敬给金老爷子。
金谦自始至终都是笑呵呵的,丝毫没有提及早上两人晚起的事,也忽略了挂得老高的明晃晃的日头。
从袖中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放在托盘上,温书谢着收下了。又依次向几位兄长敬过茶,在他们打趣着六弟和弟妹今日起得真早时,笑着装糊涂。
大哥金妙楼比金钟楼要大上十几岁,长得很清正,虽然人到中年看起来依然年轻。也许是身为老大,身上总带着一份责任和严肃。在温书向他敬茶时,难得地笑了笑。
大哥掌管金家茶叶生意,一年十二个月,有十一个月不在堡内。这一次是因为六弟成亲,才特地从外省赶回来。
大嫂是个温柔贤良的女子,又不缺决断力。金家内院的事,便是由大嫂打理的。爹爹多次称赞大嫂贤淑能干,若是经营生意,会成为老大的贤内助。
二哥掌管船运,常年在东南沿海一带流连,脸部线条因为常年日光的曝晒和海风的吹袭,刚硬发亮。性情爽朗,笑声也是几位兄弟间最大的,他一笑,整个明月堡都能听见。
温书向他敬茶时,他给了她一块令牌。有了这块令牌,以后温书前往东南沿海的码头,就能随意调动那里的船只,想出海都不成问题。
温书自是知道这块令牌有多重要,二哥想都不想便给了她,自有一份家人的情义和信任在里面。
经营米铺的三哥,是几个兄弟之中最没正行的。敬茶前后不过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三哥已经被爹点名多次,害他苦哈哈地托着舌头,不敢再随意开口。
四哥在朝为官,是庆康二年的榜眼。一身风骨,皎如皓月,这样的人,站在朝堂之上该是何等的风采?
五哥也就是温书最为熟悉的金玉楼,昨夜一宿没睡,精神头儿却是好得令人嫉妒。谢小迹这会儿还躺在床上当死小鸡,公孙也在梦周公,倒是西门庄主,依然数年如一日的出去练剑了。
还有我们的汪大小姐,那只绵羊,用脚丫子想也知道她在干嘛。何况昨夜在屋顶偷听那么久,还被正主知道了,就算想,她敢来吗?R11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