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陈建宁的讲说之后,刘澜涛道:“在上午的谈判中,盛宣怀有什么反应?”
陈建宁摇了摇头,道:“这只老狐狸狡猾得很,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不能多说,因此一个上午的谈判他都很少说话,和我顶着的都是老外,而且盛宣怀在不疼不痒的地方还会帮我们说几句话,从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毛病来的。”
刘澜涛点了点头,道:“那是肯定的,航行可是一块大肥肉,无论是盛宣怀还是老外,当然都不会轻易的让出来。”
陈建宁道:“这也难怪,轮船招商局其实可以算是盛宣怀自己的产业,而且当初也确实和老外也经过了激烈的商战,才在中国立足,可不像洋务运动中创办的其他企业,所以盛宣怀才在航运权上坚持不让,从盛宣怀的立场来说,这是在维护自己的利益。”
杨育新对轮船招商局的历史所知不多,因此问道:“轮船招商局怎么是盛宣怀的产业?”
陈建宁为了这次谈判,到是做了不少的功课,对轮船招商局的历史到是了解很多,于是解释道:“轮船招商局是成立于1872年,而且和洋务运动中创办的其他企业不同,轮船招商局在成立之时就规定官督商办,招商集股。是洋务运动中由军工企业转向兼办民用企业、由官办转向官督商办,并且采取股份制经营模式的第一个企业,盛宣怀就是最大的股东。而招商局的名字也就是这样来的,严格来说这并不是一家经营航运业的轮船公司,而是一个综合性的招商投资公司,如被我们抢走的开平煤矿就有招商局的投资,还有汉冶萍厂矿公司、上海机器织布局、中国通商银行、保险招商局,中国第一条电话线,中国第一条铁路等等,而且旧时空的招商集团、招商银行其实都是由招商局发展而来的。”
杨育新笑道:“原来是招商银行的前身啊,我还有两张招商银行的卡,能不能去找他们,看取不取得出钱来。”
这当然是一句玩笑话,陈建宁笑道:“其实不只是招商局,两家洋人的轮船公司,太古、怡和在旧时空里都还存在,而且这两家公司都是靠中国发展壮大的,并且己经发展成了集团公司,就是太古集团、怡和集团,虽然都是在英国注策,但总部却都设在香港,业务也主要都在亚太地区,由其是怡和集团,还是世界500强之列。”
杨育新又道:“那么他们之间的商战又是怎么回事?”
陈建宁道:“说起来这次商战也是算是洋务运动中的一个亮点,在轮船招商局成立之前,中国的航运业是由太古、怡和、旗昌这三家公司平分,虽然他们之间也是竞争关系,但都不希望再有人进入到航运的市场,因此轮船招商局介入航运业之后,这三家公司曾经联手打压招商局,采用的手段也很简单,就是压价,以此来挤垮招商局,不过李鸿章釆取筹借官款、增拨漕粮及承运官物等措施,确保招商局的稳定收入,还得到兴建码头货栈所需的土地,而且所承运的货品还免征厘金,结果旗昌公司反而由于长期的运费过低而破产,被迫将轮船公司出售给招商局,于是就在1877年,招商局以现银222万两收购旗昌轮船公司的全部资产。3月1日,旗昌产业换旗过户,转归招商局所有,计有海轮7艘、江轮9艘及各种趸船、驳船,从此招商局所拥有的船队规模也一举超过了太古、怡和这两家公司,更是开中国企业收购外国企业之先河。”
“而太古、怡和也只能被迫和招商局妥协,分别在1877年、1883年、1889年三次签订齐价合同,在中国的各条航线上共同议定统一的价格,并确定水脚收入和货源的分配方案,而且招商局所占的份额最大。从此以后,中国的航运业就甴这三家瓜分。虽然在旧时空里,学术界有一度认为齐价合同的签订,表示民族资产阶级的软弱性和妥协性,但从这个时代的实际情况看,在清廷的主权都不能完全独立的情况下,想要把太古、怡和彻底挤出中国市场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因此妥协也是再所难免的,而且招商局毕意是打破外轮垄断中国航运业,这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是保护了中国的利益,从这个角度讲,还是有相当的积极意义。”
“不过虽然招商局在制度上有不少的创新,但毕竟没有建立起真正的近代企业,虽然从理论上来说,招商局的受任者是与作为主要股东的商人一起管理公司,但重大的决策权实际都掌握在由清廷委任的官董,也就是盛宣怀的手中,清廷实际仍然控制着招商局的大权,而且做为股份制公司最大的标志,由股东选举产生董事会一直到1909年才成立。盛宣怀虽然出生于官宦世家,又是办理洋务出身,也在招商局有股份,但归根到底还是企业的官方代理人,这就注定了盛宣怀的最终目标并不是要建立起近代的企业经营制度,而是借经营企业増加自己的政绩,最终走上仕途,现在盛宣怀就有卫四品的太常寺少卿的官衔和专折奏事权,在旧时空里盛宣怀最终当上清廷的邮传部尚书。而且清廷的政局一直动荡不安,因此外资的轮船公司在1900年以后,又逐渐的重新占据了主导中国航运地位。而我们的加入,或许会是损害招商局的利益,但对整个中国的航运业来说,却是有益的。”
“但在目前来说,轮船招商局仍然是洋务运动中最赚钱的企业,也是盛宣怀的最大资本,因此他是肯定不希望我们插足航运业的,而在这一点上,盛宣怀和太古、怡和两家的目标是一致的,虽然盛宣怀不敢明面上违抗清廷的命令,但肯定在暗地里唆使太古、怡和来与我们作对。”
杨育新道:“那么这场谈判能够谈下来吧。”
陈建宁胸有成竹道:“当然能够谈得下来,首先清廷己经准许了我们经营航运的权力,也就是从理论上说,我们根本无须和轮船招商局、太古、怡和打招呼,就可以自行经营航运,只不过这三家是目前的中国航运业届的代表,因此我们才和他们协商;其次是我们己实控了山东到天津的海路,至少在这一段海路是由我们说了算,而且这一段海路是中国海运的主要航线之一,事实上不管谈不谈得成,我们都己经开始经营了,现在其他的船只虽然可以进来,但却一率按外来船只收关税,如果谈不成,大不了我们不经营其他海路,但这一段海路谁也别想进来,或者是征高税,而且想到更向北的地方,如旅顺,那就要绕路走;最后就是清廷的漕运还被我们掐在手里,一天谈不好,漕运就一天别想起运,就算起运了,也要老老实实的给我们交关税,所以我们拖得起,清廷却拖不起,时间久了,清廷自然会向盛宣怀施压,只要是把盛宣怀压下去了,太古、怡和也就翻不起多大浪来了。”
杨育新听了,也连连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这我就放心了,谈判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吃过了午饭之后,杨育新带着同来的四名战士乘橡皮艇返回上海新区,而穿越者在上海的各项工作也在紧张的进行着。
当然在各项工作中,最为艰难的还是航运权的谈判,其实正如陈建宁对杨育新所说,现在穿越者完全可以不理、轮船招商局、太古、怡和,自己就开始经营,不过这一来轮船招商局、太古、怡和也肯定会联手挤压穿越者,又将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商战中,虽然穿越者并不怕商战竞争,但毕竟要消耗大量的资源,现在穿越者的目标并不是把轮船招商局、太古、怡和都挤走,自己独霸航运市场,而是只想从目前中国的航运业中分一杯羹,为华东政府增加一个收入来源,因此和轮船招商局、太古、怡和不仅可以减少互相挤压的消耗,还可以使用己有的航运设施,如码头、港口等等,减少前期的投入。
而轮船招商局、太古、怡和并不想和穿越者谈判,因为一但谈成,就等于正式承认了穿越者在航运业中的地位,如果再想打压穿越者就很难了。如果不是由于穿越者现在控制着山东到天津的海路,他们根本就懒得和穿越者谈判,因此在谈判之前,轮船招商局、太古、怡和就己经商量好了,这一次谈判的目标,就是将穿越者只限制经营山东到天津的海路舰线,而且还是和三家平分,其他的舰线是绝对不会分给穿越者。而且由于盛宣怀的身份所限,只能唱红脸,而唱白的事情就只能交给太古、怡和了。
不过穿越者显然是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条件,因此双方一连谈了六天,但仍然是各持己见,没有结果,而盛宣怀建议,各方休息三天,然后再接着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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