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五毒童姥
刀无情，人却有情。
但无情的刀却掌控在有着本该有着人情味的人手中。
人无情之时，刀也是无情之时。
郑老实垂下头，道：“我并没有说我们年轻时做得都对，我只想说那时的我们非那么样做不可，童姥应该理解的。”
陌生人老婆婆的目光落到她面前的桌子上，看着铁手跟烟枪片刻后，又抬起了头，盯着郑老实的眼睛，缓缓道：“童姥年轻时也认为有很多事是非做不可，但后来童姥慢慢体会到，世上并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问题只在你心里怎么去想。”
所有人也慢慢地垂下了头。
因为这句话非常中听。
退一步海阔天空！
可惜有的人根本做不到，并不是他不愿意去做，而是当他退一步的时候，他面对的人还希望他能够退两步。
因为有的人更喜欢得寸进尺！
陌生老婆婆又道：“其实有的时候，只要你能忍耐一时，有很多你本来认为非做不可的事，也许就会变成不值得你去做的事了。”
她表情很严肃，接着道：“每件事都有两面，从你们这面看来，你也许觉得自己做得对，那只因为你们从没有从另外一面去看过。”
郑老实努力道：“可是童姥，有的事情……”
陌生老婆婆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们的师傅研究出了‘忘情散’，他选择实验的对象是你们，可是你们今天自己的行为，岂非也跟当年的他一样？”
郑老实黯然道：“年轻时候我们确实做错了很多事情。”
陌生老婆婆道：“童姥也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明白，不是你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属于你的，即便你用尽了心思，得到的也是一种失望。”
郑老实道：“所以我宁愿砍掉自己的手指，也不愿让种情仇再继续下去。”
郑老实的声音变得有点哽咽了。
他看来的确是很痛苦，接着又道：“那时我们都认为师傅做得事情都是对的，这些年来，我们师兄妹虽然分开了，其实也活得很痛苦，心中也很压抑！”
一个人若终日让自己生活在压抑之中，那种痛苦的确是无法形容的。
郑老实再次道：“我确实做过让师妹们很痛苦的事情，今天能再次见到她们，我希望能有让我改错的机会。”
他的脸又已因痛苦和而抽搐着，道：“多年以后我也想明白了，我实在不愿那种事再发生一次。”
陌生老婆婆点了点头。
她把目光收了回去，用一种很亲近的眼神看着韩峰。
瞧了很久道：“你也是个聪明的人，他的话你可听得明白？”
韩峰也点了点头。
陌生老婆婆突然道：“说了这么久，你可晓得童姥我是谁？”
韩峰叹息着道：“西域江湖中雪山派曾经有个天山童姥，她的故事我听说过，若有第二个人敢把自己也称作童姥，我晓得只有一个人。”
陌生老婆婆笑了。
韩峰接着悠然一声道：“除了天山童姥，也只能是五毒教的教主五毒童姥了。”
这个陌生的老婆婆竟然是五毒教主？刘芳菲简直不敢相信！
很多的事情耳听都是一种传说，眼见为实！
刘芳菲立刻想起了五毒使者，他们非常的阴森，也非常的可怕。
而且他们的武功都不弱。
但是他们的教主却完全不一样，却显得非常亲切，难道因为她是一个老人？
懂事明白事理的老人在这个世上确实难得遇见。
于是刘芳菲感到这个老人一定很不错的。
看到刘芳菲瞧着自己，五毒童姥笑了笑道：“你必定就是芳菲仙子了，听江湖中的人说你是个漂亮的姑娘，今天童姥见到，也很喜欢。”
刘芳菲笑了起来，因为这是一个姑娘最喜欢听到的话。
可她看到韩峰的脸色，又不笑了。
此刻，韩峰的脸却变得抑郁了起来，他突然再次咳嗽了一声。
五毒童姥盯着韩峰道：“你应该少喝一点酒，夜晚酒喝多了不太好。”
韩峰止住了咳嗽声道：“童姥很是会心疼人。”
五毒童姥微笑着道：“老人都喜欢年轻人，何况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年轻人。”
听到夸奖，他应该开心才是，可韩峰却再次长长叹了一口气。
忽然道：“童姥的意思我很明白，你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我也明白了。”
五毒童姥轻轻点了点头，道：“虽然没有见过你，但是韩少侠的名气童姥也是听说过的，潇洒的年轻人，做事就是爽快。”
韩峰苦笑着道：“我只知道今天我若不交出童姥希望得到的东西，恐怕我们没有一个人可以活着离开这里。”
五毒童姥再次点着头道：“聪明人一点就会明白，不像有些很笨的人。”
韩峰道：“所以童姥认为只要我交出了东西一切也就结束了。”
五毒童姥道：“童姥现在年纪也大了，只有这么一个希望，你该不会拒绝像我这样的一个老人吧，毕竟为了它付出的代价也让人太痛心了。”
韩峰缓缓道：“死的人确实已付出了他们的代价，但活着的人没有一个愿意放弃，若是我交给了童姥，他们会答应吗？”
五毒童姥没有回答，她微笑的脸渐渐没有了笑意。
韩峰道：“我并不是说我自己想留着它，但这件事我已经答应了别人，我可不能失信于别人，这样做恐怕有点不妥吧。”
若是一个男人欺负另外一个男人，刘芳菲肯定不会理会。
可是一个男人若是对着老婆婆不会恭敬，刘芳菲的心里就会不开心的。
何况突然出现的五毒童姥每句话都非常的客气，虽然她的名号刘芳菲心中有点不太喜欢。
但她从心底本就是一个善良的姑娘，也是一个个性在高冷中隐藏着温柔的女人。
她不喜欢的事，她可以不去做，她也希望自己认识的人不要去做。
可惜在这个时候她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女人，女人就不应该对女人特别善良。
因为女人的心是海底的针，尤其像五毒童姥这么老的女人，她的内心怎么想的，刘芳菲当然无法猜得出来。
她只能用自己的眼睛去判断一个人，一个比自己老了许多的老年人。
刘芳菲有点不开心地忽然插言，对着韩峰道：“老婆婆只是提了一个要求，她有么有提出实在过分的事，你怎么就不答应呢？”
韩峰木然一怔，因为这是刘芳菲亲口说来的话。
他回头瞧着刘芳菲道：“你可晓得她是谁？”
刘芳菲道：“你不是已经晓得她是五毒童姥么！”
韩峰又叹息道：“你可晓得她的要求是什么？”
刘芳菲不以为然地道：“她只是问你要一样东西，你给她不就可以了吗？”
韩峰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认识你这么久，你最大的特点就是太善良了，也从来不愿用脑子去想一件事情。”
刘芳菲不乐意地道：“也许是你太小气了，自己总喜欢把简单的事情想的非常复杂罢了。”
韩峰用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然后道：“因为她需要的东西在我这里，你自然很大方。”
刘芳菲把韩峰瞧了瞧，此刻他的手中既没有剑，也没有刀，手中什么都没有的人，老婆婆想着要什么呢？
韩峰再次开口了。
他一字字接着道：“想得到金衣丝甲的人，现在非常的多，童姥为了它可算是费劲了心思。”
刘芳菲眼睛瞪大了看着韩峰，就好像第一次才看见这个人，也许她以前的确没有看清完全了解韩峰这个人。
韩峰的态度永远都不会露出特别惊慌恐惧的样子。
仿佛每次发生的事情，都能够在他的预料之中似的。
这种遇事冷静的态度绝不是天生的，那一定遇到过很多次，才能慢慢地训练出来。
刘芳菲再次用自己的耳朵听到了金衣丝甲，她呆住了，原来五毒童姥来的目的也是为了这件丝甲。
五毒童姥冷冷地点了点头，道：“你晓得我的目的，不会拒绝吧？”
韩峰没有回答。
他看着郑老实，看了很久，忽然道：“你亲手杀了铁恨？”
郑老实并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道：“你认得他的兵器？”
韩峰点点头，道：“铁恨喜欢烟枪，冷无心用着铁手。”
郑老实道：“你怎么认为是我杀了他们？”
韩峰笑了笑道：“因为你送来了他们的兵器。”
郑老实忽又叹了口气，道：“我不管你怎么想的，只希望你明自一件事。”
韩峰道：“我在听。”
郑老实看着桌子上的兵器，缓缓道：“虽然我很想杀了他们，但是我是个明白人，因为我根本就杀不了他们，也没有要杀他们的理由，你若认为是我做得，我就在这里等着，你随时都可以找个证人来的。”
韩峰淡淡道：“你晓得我根本就找不来证人的。”
郑老实语气深长地突然道：“你本来就无法找到证人的，因为这两个人本来就是你杀的，我只不过找到了他们的兵器，来找你证实一下罢了。”
然后他就闭上嘴巴，什么都不再说了。
五毒童姥看了看郑老实，又看了看韩峰，忽然道：“他说的确实是实话？”
酒楼中没有人开口，韩峰也没有开口否认。
但韩峰再次感觉到，夜晚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