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我甚至觉得你咎由自取。”
杜若羽心情复杂的绞着裙摆上的轻纱,不过脑的就说出了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等到话已经脱口而出,杜若羽才瑟缩了一下,担心的看向霍弈秋,赶紧解释。
“额,刚刚的话你别放心上,我就是不会说话……我不是那个意思……”
霍弈秋嗤笑了一声:“不巧,我也觉得我活该有今天。”
“……”
“从前被自以为是爱情的感情冲昏了头脑,一而再再而三的气我爸,忤逆他,三番四次的因为一个外人而伤害和我妈之间的感情,直到现在他们都去世了,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可惜,再多的钱也换不来自己父母的命。
杜若羽没有回应霍弈秋。
她的手机又响了。
手机的震动声在空旷的太平间异常清晰。
霍弈秋没看她。
杜若羽偷偷打开手包,发觉来电显示是秦庸的。
“那个……”我出去接个电话。
杜若羽话还没说出口,就感觉自己的手忽然被霍弈秋紧攥住。
“别留我一个人。”
“……”
“起码今晚,别这样。”
杜若羽没吭声,既然不能出去接电话,她只能默默地将手机从手包中拿出,然后轻轻的扒开了霍弈秋握着自己的手,然后划开了接听键。
“老秦?”
“在哪。”
因为太平间的走廊实在太过安静,所以秦庸的声音很清晰的从听筒中传出。
杜若羽尴尬的侧眸看了眼霍弈秋,然后老实回答:“太平间,哦不,我是说,我在医院的太平间里,那个……霍伯母过世了,就在刚刚,霍伯母生前很关照我,你也知道的,她特别疼我,她过世,我要是就这么走了,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不用杜若羽多说,秦庸就知道她话中的意思了。
“好,我知道了,我和灵诡他们已经回去了,需要我随时给我电话。”
“嗯,好。”
十分坦诚的通话。
杜若羽松了口气,将电话挂断,然后干脆直接往冰冷的地面一坐,和霍弈秋中间隔着一米的距离,两个人同时守在了霍老夫人的遗体停放室外。
“霍弈秋你别误会,我不是陪你,我是陪霍伯母。”杜若羽又郑重的解释了一遍,“在霍家四年,没有她的宠爱和关照,我真的很难生活下去,她把我当亲女儿一样,我自然也把她当成了我第二个母亲。”
-
秦庸、灵诡、宫司屿他们三人回家的路上。
车上,秦庸手中握着手机,冷冷道:“霍家老夫人没了。”
“那这霍弈秋还挺惨的,亲爸过世没几天,亲妈就没了。”灵诡坐在副驾座上,身体斜靠在宫司屿的手臂,叹了口气,“杜若羽今晚不回来?”
“她说要在太平间一起守遗体。”
一边在开车的宫司屿冷不丁道:“一个正常男人在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谁陪在他身边,他就容易对谁产生不可分割的感情,孤男寡女在太平间里呆着,秦庸你确定你可以?”
“这段感情,如果没有我,霍弈秋和杜若羽这一世会在一起,所以,我只能算是一个临时出现的意外,无论我愿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它都势必会发生,所以,我没得选。”
-
凌晨一点。
霍家公馆中的管家和一名资深佣人取来了霍老夫人平时最爱穿戴的服饰和首饰,哭哭啼啼的进入了太平间内,将带来的东西交到了霍弈秋的手中。
霍弈秋没让下人帮忙。
只是叫上了杜若羽一起,进入了遗体停放室内。
平躺在停尸车上的霍老夫人,如同睡着了一般。
杜若羽第一次给去世的人换衣裳。
她心底深处有些发怵,可是更多的是对霍老夫人的尊敬和爱戴。
霍弈秋和杜若羽配合着,给老太太换着衣裳。
期间,杜若羽还淡淡的和霍弈秋讲述着霍老夫人换上的旗袍里面暗含的寓意。
“这套丝绒旗袍是霍伯伯在今年结婚纪念日偷偷给霍伯母准备的惊喜,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做工有点粗糙?因为是霍伯伯找裁缝学,亲手给霍伯母做的,结婚纪念日那天,你没回来,但是我和霍伯伯一起布置了烛光晚餐,那天晚上我们三个就像一家人一样,特别开心,这件旗袍霍伯母也特别珍惜,她说,能让一个这么雷厉风行刻板严肃的老头子亲手做旗袍,是她一辈子修来的福,等以后哪一天要是走了,她一定要穿上这套和霍伯伯一起上路。”
杜若羽原本是不想哭的。
因为她觉得在霍弈秋面前流泪很丢面子。
可是,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说着说着,才发觉自己已经泪流不止。
“这套首饰,从发饰到耳饰、项链、手链是去年结婚纪念日,霍伯伯特意偷偷来拜托我帮忙设计的,他知道我会做珠宝,从原石采购到设计图纸都是他画的,我俩一起合作,去年你爸妈结婚纪念日你也没回来。”
“其实霍弈秋,你爸妈天天盼着你能多回家看看他们,可是你因为沈菀,总是不回来。”
“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回不去了。”
他们所有人都回不去了。
霍弈秋扶着自己母亲的遗体,杜若羽正用梳子给霍老夫人梳头盘发,然后将精致的发饰装饰在头上。
没过多久,闻讯而来的霍家人几乎挤满了半夜无人的太平间。
霍天的弟弟霍磊还是没有来,霍金轩倒是代替他父亲到场了。
霍弈秋全程都没有露出悲伤的神色,以至于让所有人都觉得,就算是自己亲生母亲忽然自杀过世,他都不会有任何情绪起伏。
当清晨,天微微亮,殡仪馆的人来接走霍老夫人的遗体时,杜若羽才发现,霍弈秋一个人躲在阴暗的车内,抽了一盒又一盒的烟,手臂崩裂的伤口也迟迟未处理。
杜若羽拉不开车门,她用力敲了敲车窗,车门在从里打开锁。
一开门,扑面刺鼻的烟味飞出。
杜若羽轻咳了几声,捂住鼻子,坐进了车里。
“遗体会停放七天,供人祭拜,回去收拾收拾吧,接下来一周你有的忙了。”
等等,一周?
可月初……